【八一】奶奶,我心目中的偉人(散文)
奶奶是我心中的一位偉人。小學(xué)課本中把毛澤東、周恩來、劉少奇、朱德這四位開國元勛稱之為偉人。也許,我把偉人這樣的稱謂用在奶奶身上,在別人的眼里顯得有些欠缺,但在我家里,用來形容奶奶再也合適不過了。
奶奶生于二十世紀(jì)二十年代,我生于二十世紀(jì)八十年代。從我記事起,身高一米五左右的奶奶,一頭銀發(fā),面容很慈祥,身體偏瘦,她的右手手背略有點彎曲。聽奶奶說,她在年輕時手背上生了個瘡,當(dāng)時家庭困難,沒有經(jīng)濟來源,沒有及時醫(yī)治,后來傷口自己愈合,留下了后遺癥。奶奶有一雙小腳,走起路來身體有點晃動,感覺重心不穩(wěn)。
說起奶奶的小腳,我既心疼又納悶,百思不得其解。奶奶的小腳就是在現(xiàn)代人眼里傳說的“三寸金蓮”。我也不知道古代人為何要這樣摧殘婦女,將一雙健健康康的雙腳加工成所謂的三寸金蓮,到底是為了美觀還是實用。至于奶奶的三寸金蓮是怎么樣形成的,我從小只有好奇,沒有細問,因為我小時候看到奶奶的那雙小腳我就害怕。每當(dāng)奶奶洗腳時,我就站在遠處看看,正面看上去好像奶奶的腳上只長了一只大拇指,根本看不到其他的腳趾頭,其實其他的四只腳趾頭都并排藏在前腳掌下面,一動不動,就像膠粘在腳掌下面,平時用布帶把雙足緊緊纏裹,最終構(gòu)成尖彎瘦小、狀如菱角的錐形。雙足纏好后,再穿上用布做的襪子和布鞋,那種襪子和鞋子只能自己制作,商店里根本買不到。奶奶的腳每到天陰下雨前總會感覺到疼,比天氣預(yù)報還準(zhǔn)。奶奶每隔三五天會將瘦小的雙腳從裹著的布帶里拿出來清洗一下,刮刮上面的死皮,剪剪指甲,透透氣,讓腳輕松一下。每當(dāng)我看到奶奶洗腳時,我心里總是酸酸的,因為只有奶奶洗腳時,我才能看到她真正三寸金蓮的模樣,我為粘連在前腳掌下面的四個腳趾頭感到心疼,四個指頭被狠狠地折斷,壓在腳掌下面才行成三寸金蓮,真不知道當(dāng)時奶奶是如何忍受這種痛苦折磨的。可見封建社會婦女的社會地位是何等低下,與如今婦女半邊天的社會地位無法相比。每當(dāng)這時,我就會情不自禁地想伸手去摸摸奶奶的那腳指頭,奶奶總會用手推開我,說,不要碰,腳很臟的。
在我的記憶里,奶奶一直穿一件藍色的大襟衣,很有特點。奶奶的大襟衣左邊的一面長,右邊的一面短,衣服的紐門是用布編織的,鑲嵌在左邊衣襟邊上。紐結(jié)也是用布編織成的,形狀有好多種,有圓形的,梅花形的,紐結(jié)并排豎在右邊衣襟靠身體右腋下的位置。穿衣服時,將衣服的兩條袖子穿好后,直接將左邊較長的衣巾拉過來,將紐門和紐結(jié)系在一起就可以了。奶奶的大襟衣胸前靠下邊,總是有個長方形、面積稍微大點的補丁,遠看像一個大肚兜,實則不是。大補丁來源于奶奶經(jīng)常干活時,將衣襟摩破,找一些相似顏色的布料彌補形成的。也許,衣襟的破損沒有補丁那么大,但為了一次性加固,可以穿得時間長點,只能將大襟衣胸前下邊的大半片全部縫補。奶奶的衣襟用途很多,很容易受損,奶奶的大襟衣可以包東西。曾記得,奶奶從別人家借生活用品,總是揣在衣襟里,奶奶有時間還用衣襟擦碗筷。有時候,當(dāng)我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時,奶奶為了哄我不要哭,毫不猶豫地拿起衣襟給我擦眼淚或鼻涕。
總之,奶奶的大衣襟總是灰沉沉的。奶奶下身穿藍色褲子,褲子的膝蓋處,總有兩個大補丁,補丁處依然總是灰沉沉的,奶奶的褲腿總是用黑色的布袋纏著。奶奶總是跪著干活,跪著燒鍋、填炕、掃院子,奶奶跪著干活源于她的那雙三寸金蓮,由于它,奶奶不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卣局苫睢?br />
奶奶身體瘦小,走路步伐小,身體有些晃動。奶奶各種各樣的活都能干,農(nóng)活、家務(wù)活都干的有聲有色。爺爺去世早,父母在地里干農(nóng)活,奶奶在家里干家務(wù),還要照看我們弟兄兩個小孫子。奶奶早晨起來掃地、收拾屋子、洗衣服做飯、掃院子,有時,走不動了就跪著掃。農(nóng)忙時節(jié),大中午,父母從田地回來,我們也放學(xué)回來,總會看到奶奶跪在案板上的身影。我走進廚房,看到奶奶跪在案板上用左手手掌輕壓著幾層對折在一起的面片,另一只手掌彎曲的手拿著菜刀,直來直往的切面,從案板的一側(cè)劃出一束束寬窄,厚度一致的面條來。旁邊放著搟面杖,鍋臺上盤子里盛著炒好的炒菜,后邊的小鍋里熗好了漿水或醋,大鍋里滾燙的開水,熱氣從鍋蓋縫溢出,彌漫整個鍋臺的上方。奶奶切好面后,用雙手將整齊擺放在案板上的面條揣起來抖抖上面的細面,然后一把一把地分開,整齊擺放等待下鍋。這時母親過來幫忙掀開鍋蓋,奶奶雙手提著面條下在鍋里,面條在滾燙開水的煮沸下,再用筷子在鍋里攪兩下,面條在水里隨著沸騰的水花扭著身子,翩翩起舞,活蹦亂跳。然后撈在碗里,放上炒菜和調(diào)料,大家就開吃了。
奶奶年輕時的精神面貌到底怎么樣,我也沒有問過父母和奶奶。奶奶的話一直很少,由于身體的原因干活速度不是很快,但她會堅持干完該干的活才會休息,骨子里有一股狠勁。每年麥子回收的季節(jié),父母會將收回來的幾十袋小麥倒在院子里曬,奶奶從早晨開始用叉一遍一遍地攪,讓麥子均勻地曬到太陽??斓教柭渖降臅r候,麥子裝袋子,之前還有一道很吃力的工序,就是要將所有的麥子都用簸箕簸一遍,清除掉在里面的麥皮和細土。奶奶在地上鋪一個袋子,席地而坐,開始簸麥子,我和哥哥在一旁將奶奶簸好的麥子裝袋子。一大堆麥子,奶奶讓每一粒麥子都在簸箕里跳動幾下,讓麥皮和細土從簸箕前邊措慌而逃,每一簸箕麥子都有十來斤重,奶奶一鼓作氣地干完才休息,我就納悶,奶奶瘦小的身軀怎么會有那么多勁。在記憶中奶奶總是在干家務(wù),不管天陰下雨,總是在挪動著身子。
奶奶一直喜歡抽煙,奶奶抽的煙是自己地里種的旱煙。奶奶的窗頭有一個黑色的長方形鐵盒子,里面裝著黃色的煙絲,還有一支煙鍋,煙鍋頭是黃銅制作的,后面有長十厘米左右,用竹子做的煙桿。每當(dāng)奶奶抽煙時,為了讓煙鍋抽起來順氣,奶奶用半節(jié)鐵絲掏掏煙鍋里面的煙屎,然后裝上煙絲,用大拇指按壓幾下,用火柴點燃,抽幾口,好像感覺很舒服,看著奶奶抽煙時的神情,我就想著奶奶終于可以歇會了。
奶奶沒有上過學(xué),也不認識字。父母把家里的一點積蓄都交給奶奶,奶奶用碎布片一層一層的包裹起來,再纏上幾圈線放在針線籃子里藏起來。有時間父母不在家,我哭鬧著不行,奶奶就將積蓄拿出來,給我從中間抽一張最小的哄我,我有時想騙奶奶,要張大的,她不給,其實奶奶也不知道每張是多少錢,在她的腦海里,大張的肯定是多錢。奶奶在家里總是默默無聞地干著活,家里的事從不自做主張,但父親每做一次重要決策時,總要先給奶奶說,聽取奶奶的意見,然后才開始實施。
記得小時候,我有個壞毛病,不聽父母的話,父母一責(zé)怪我,我就至少三天不吃飯。那時,親戚來看奶奶時,總會帶些餅干,蛋糕之類的,奶奶舍不得吃,藏在柜子里,晚上奶奶把我叫到她睡的屋子里,拿出她舍不得吃的餅干、蛋糕,我大口大口地吃,吃到打個飽嗝為止,奶奶也不責(zé)怪我,笑嘻嘻地叫我吃飽,然后睡覺。第二天起來到飯點了,我依然不吃,晚上奶奶又偷著給我吃的,我感覺白天堅持挨餓,晚上從奶奶哪里就像過年,整的父母沒脾氣,再也不敢責(zé)怪我,怕我又不吃飯絕食。
奶奶雖然沒啥文化,但奶奶說出的話都是人生哲理。奶奶告訴我,有志之人一個志,無志之人長立志,占便宜是吃虧,教我干啥都要堅持,有志氣。我從小脾氣大,奶奶在去世前的前幾天臥病在床,用微弱的話語教我遇到事情要忍著,不要沖動,屋檐下的木頭,短頭的耐朽,這是多么通俗易懂的話語,其中蘊含著很大的人生哲理。
奶奶享年90歲去世了,她的言行舉止,人生格言永遠留在我的心里,我沒齒難忘。奶奶去世了,她在碌碌無為中度過了平凡的一生,她沒有做出催人的壯舉,但她一生的真實寫照歷歷在目,時刻教導(dǎo)我們父子做人要勤儉、樸實、正直、善良。奶奶的美德,我們會世代相傳。
奶奶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是我心中的偉人。
庚子年二月寫于清水縣
然而奶奶平凡的一生,在作者心里是偉大人生。文章滿懷真摯情感述說對奶奶的緬懷。文字語句柔綿順暢,結(jié)構(gòu)布局謹(jǐn)慎合理,情節(jié)細膩飽含溫情。
贊你,珊瑚老師慧眼推舉好文章!
贊你,作者老師抒情好文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