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祝福天使平安渡厄(散文)
那天上班,一律口罩遮臉似乎并不訪礙大家互相拜年,隔壁老陳也過來了。有說有笑的場面突然一下子沒了腔氣。
“女兒是護士,還來上班?”靜默一陣后,突然有人開腔了。
“護士怎么啦——”
“還問怎么啦,誰知道你是不是‘C’啊……”
“媽的,老子讓她堅守在防疫一線……”還沒等老陳罵完,辦公室的人就跑光了。我聽到有人在樓梯里嘀咕“趕快報告領導,不要讓他跑來害人?!?br />
不知怎的,當時我胸中一陣激怒,恨不得大聲罵出來,“沒有她們拿命堅守在防疫一線,你們還走親訪友,購置年貨,與家人團聚,恐怕這是你們最后一個春節(jié)吧。她們的家人怎么啦,國難當頭,將自己的親生骨肉送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倒是錯了……”久久,我終于按捺住了紛亂的思緒,不禁迷失了方向,并深感困惑。
也許,這人世間總有一些邪惡的迷霧,會讓你誤以為走入毒氣四騰的沼澤。在病毒肆虐的日子里,有人暴露出了驚人的丑!但更多的人呈現出了驚人的美!
香樟樹下,停著一輛褐色的大巴,上面坐滿了護士,好看的臉頰、身材,都被藍色和白色包裹,車窗打開著,能看到的只有她們的后頸背。沒有人不清楚,這一車強忍的淚水背后,是一部牽動世界的新冠病毒史,她們舍身忘我,奔赴“前線”,是去搶救那一具具活生生的生命!
“王月華,我愛你!”河南一個送妻赴漢的中年男子終于忍不住地大哭起來。大巴啟程了,車輪拽起一地的煙塵中,男子追著車,拼命地跑,“王月華,你要平安回來,這一年的家務我全包了。”
男子這一哭一追,惹得全場送行人紛紛潸然淚下!
手機屏幕濕了,是啊,此情此景為什么我們會哭?人,在什么樣的狀態(tài)下才能呈現出真實的自我?不否認,在生死面前,人有自私奇丑的一面,但更多的,是真善美!男子胸中之大悲,是害怕那曾與其親密相依的美麗臉龐,棄已而去么?在城里,在山巔,在水涯,再無人依依?還是更怕,在孩子們的房間里,再無人夜夜去給小女兒講故事,給大兒子去蓋他老是踢掉的被子?
每天,都有一個搜索“武漢疫情”的習慣,令人悸怖的數字從起初的三位數,上升到四位,五位,那些被病毒吞噬的生命,跟人跟事,跟一身之內最親最深的記憶,還來不及揮一揮手,作一聲告別,就踏上了去向天堂的云彩,這番尤為徹骨的悲慘,就像殘忍箍入皮肉的鋼圈,觸及到了人性的痛處。天使們舍小家,顧大家,從祖國的各個方向,振翅赴漢,救援這座中國精神扎根的英雄城,以一種驚人的美,深深地棲居在14億人的心中。
沒錯,我開始做猜想了,嵌入式的日光燈下,兩個凸起的肚皮刺人淚目!或許,就在昨晚,婆婆做了一桌好菜,還請來丈母娘勸說,可其中一個她差點跟婆婆翻臉;另一個,母親聽說她還堅守在呼吸科的崗位上,躲在鄉(xiāng)下的被窩里,不禁偷偷地抹眼淚。
事情是這樣的,昨天,同事女兒請我給她修改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本來打算初五去行政大廳辦手續(xù)的,受病毒影響,一時半會人家又上不了班,”扯了沒幾句,她就開始氣起了杭州的婆家,氣不被尊重,不被珍惜。不知什么時候,她又把話題扯到了病毒上,她說:“二十八晚上,同學發(fā)燒住院,還好,和新冠沒關系。戴上新買來的N95急匆匆地前去探望,老天啊,她掛的竟然是呼吸科,稍傾才反應過來的另一個同學一把將我拽進電梯內,迅速按了一下梯壁上的按鈕,下到了一樓的安全區(qū)。在呼吸科暫停的那幾分鐘里,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我盯著她吃驚的表情問。
“隔著玻璃,隔著防護帽、防護服,防護鞋,她們一個在兌藥,一個在往吊瓶里推送藥水,凸起的肚皮我一眼就看到了,沒人不知道新冠人傳人,新冠死亡率高,她倆膽子也真夠大的,想當道德模范也要想想肚里的孩子吧。對下一代也太不負責了,真叫人想不通?!?br />
是啊,她想不通,我卻想通了她為什么會離婚!
那么多的無辜生命垂危在即,他們必然對憑空天降的厄運正郁憤悲挫,忽忽如狂吧,在憂痛煎急下,正隱隱感到面對死亡的不甘吧?古老杭城的孕天使啊,我不知道你們的身材、性格和家庭故事,但第一次聽到,就烙在了心里。我知道,舍身就義的背后是一聲召喚,一種幾乎是命定的無可抗拒地召喚,那是祖國地召喚啊,萬千受難者地召喚!
如果有流星過眼,說出的祈愿就能實現,我會急著祈求上蒼“祝福我們的天使平安渡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