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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星月·家】老家有棵雪梨樹(散文)


作者:靜待花開 布衣,330.6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6798發(fā)表時(shí)間:2020-05-16 15:56:13


   老家屋前有棵雪梨樹。熱浪漸起的五月,樹上該是青果盈盈。念起,心中便涌起一團(tuán)酸澀,繼而又溢出甘甜。
   記憶里,老家屋后有兩棵果樹,一棵櫻桃樹,一棵桃樹。都很小,緊貼著房根。母親不舍得在園子中栽樹。她說,吃不了多少,礙事。她喜歡留著地方,多種些土豆蘿卜白菜之類可以儲存的蔬菜。野生的兩棵大桃樹,也被她野蠻地砍掉,氣得我躺在土里打滾,哇哇大哭。母親任由我哭鬧,就是不理。其實(shí),那些桃子,大多爛掉,真吃不了幾個(gè)。
   鄰居家屋前屋后,果樹較多,一到夏天,肆意張揚(yáng),誘惑滿滿。每每,母親嚴(yán)肅告誡我和哥哥們:別人家的東西,再好,也不許碰!我們深記母親的話,縱使垂涎三尺,也絕不偷摘一顆。
   不知什么時(shí)候,貼著房根長出來一棵櫻桃樹,瑪瑙般鮮紅的小果,密密匝匝,晶瑩欲滴。這是我的最愛!坐在屋里窗臺上,唾手可得。我滿心歡喜,卻不敢笑,生怕一笑,它們便破了皮兒。我小心翼翼摘下一把,塞進(jìn)嘴里,沁入心脾的酸甜,總能讓我緊閉雙眼,禁起鼻子,自我陶醉。臉上“血跡斑斑”,慘不忍睹。母親看了,多是笑而不語。那時(shí),哥哥們成家的成家,求學(xué)的求學(xué),櫻桃樹便歸我獨(dú)有。母親知道我最喜歡吃櫻桃,也總是讓我多吃,說這小果子,吃了不愛感冒。這樹,母親特意種的。至于桃樹,可能是我吃過的桃核,順窗丟在那里長出來的。
   母親總想栽棵梨樹,而且說是雪梨樹。在房前屋后,試了很多次,不是半路夭折,就是只開花不結(jié)果,好不容易結(jié)點(diǎn)果子,還未長大,都被蟲蟲們先享受了。那時(shí),我不知道什么是雪梨,也不愛吃梨,水了吧唧的,沒有櫻桃好吃。真不明白,母親折騰什么,那么執(zhí)著地栽梨樹。
   一天夜里,想去廁所,睡意朦朧中,聽到母親和父親念叨著:“心兒的氣管啊,定是累著了,都怪我,就不應(yīng)該讓她背,那么重的面袋子,這孩子,看我腿疼,硬是搶過去就跑,唉……聽城里來的張姨說,雪梨用冰糖熬水,對氣管有好處……”
   一到冬天,我總是咳嗽,母親便認(rèn)定,是那次她把我累到了,事實(shí)上,也不嚴(yán)重。母親卻總是愧疚。梨樹一直未栽成功,母親時(shí)常會變出些梨,放了冰糖煮水給我喝。隨著長大,那毛病也漸漸消失。
   工作后,天天和粉筆打交道,那毛病又死灰復(fù)燃,糾纏著我。在母親面前,我極力控制自己不咳嗽。人,總有幾樣?xùn)|西難以控制,比如:咳嗽、打嗝、皮膚癢。每次忍不住咳嗽下,母親的眉頭便緊皺下,隨之嘆口氣,又開始自責(zé)了。對母親,我也真沒辦法,怎么說沒事沒事,她就是心疼。
   每年,五一小長假,母親必回老家,好在很近,一小時(shí)的車程。而我,必帶女兒遠(yuǎn)游。很想帶上母親和父親,母親總是攪和:“哪兒也不去,就回我的小桃源,種點(diǎn)小菜,給我的小寶貝吃點(diǎn)新鮮綠色的食品?!睌Q不過她,也就隨她。
   那年五一,我和女兒剛到壩上草原,還未撒歡玩耍。母親的電話便打來,興奮地喊:“心兒,家里的梨樹開花了,滿樹都是,老漂亮了!”“嗯嗯,太好了,媽!今年有大白梨……”我忙興奮地回應(yīng)。還未等我把“吃了”說完,母親就把電話掛掉了。唉,就這脾氣,沒整。
   周末,母親便拽著父親回老家,說是看看那些小菜,其實(shí),那些小菜,大哥幫著伺弄著呢。她一定是回去看那棵大梨樹,順便摘點(diǎn)青菜回來。
   暑假第一天,凌晨四點(diǎn),母親便把我們?nèi)衅饋?,說要回老家。說大哥家太忙,五個(gè)大棚葡萄要賣,缺人手,回去幫做做飯也好。我知道,她還惦記著那棵大梨樹。母命難違,迷迷糊糊起來,開車送她回家。
   有了女兒后,母親便拉著父親全職來照顧我們。老家房子,大多時(shí)候閑置。偶爾,母親回去看看,住幾天。她說,那老房子,沒住夠。無論城里條件多好,她總覺得,那里才是她的家。
   四間大北京平,大大的院落,父母打理得井井有條。住著敞亮舒適。依著一座小山,傍著一條小河。左鄰右舍,純樸和氣,養(yǎng)老的佳處。因?yàn)槲?,他們撇家舍業(yè)。再好的房子,閑置久了,便破舊起來。蛛網(wǎng)橫生,灰塵滿布,心里生厭。我是很少回去的,即使回去,也是匆匆而回,不宿留。而且,我也沒打算讓父母再回老家定居。畢竟,城里的條件,要比老家好得多。
   我甚至一再鼓弄,把那房子賣了算了。一聽這話,母親便急了:“是不是欠揍了?那可是我家,你這里就是客棧?!蔽抑缓眯ξ卣f:“開玩笑,開玩笑的,哪能把您的根兒拔了?”
   母親留戀的稱作家的地方,卻是她一直激勵(lì)我逃離之處。她不想讓我,圍著鍋臺轉(zhuǎn);她不想讓我,臉朝黃土背朝天;她不想讓我,做雞鴨貓狗的女王。她的愿望,是當(dāng)一名真正的老師。于是,她在那里,過著不讓我過的日子,把我培養(yǎng)成了她想要的模樣。她一面讓我嫌棄那個(gè)家,一面自己熱愛著。她和父親留守那個(gè)家,卻讓我們哥幾個(gè)都飛出來。
   暑假,很快就結(jié)束了。開學(xué)的前一天,我們一家開車去接父母。剛到家,就看見母親正站在屋前的梨樹下,努力摘著寥寥無幾的梨。樹下,一個(gè)玻璃絲袋子,滿滿的大梨,幾乎把袋子撐破了。母親眉飛色舞地說:“今年,第一次結(jié)梨,竟長得這么的好,這么多!我都摘下來,給你帶回去,放冰箱里,每天吃兩個(gè),這梨,對嗓子,對氣管,對肺,都好!”我和母親一起摘,直到樹上,一個(gè)也不剩。母親又念叨著:“今年真沒白回來,這樹照顧的還不錯(cuò),終于讓我女兒,吃上我親自栽的水靈靈的白梨了,也終于了了我積壓多年的心愿?!蹦赣H的話,讓我鼻子發(fā)酸。她還在為我小時(shí)候的事,耿耿于懷。
   母親把滿樹的梨,都帶給了我。卻把她自己埋在了那里。就在第二天,母親突發(fā)急病,離我而去。
   恍惚中,我迷信起來:那年的梨花,為什么那么艷?那么美?那年的梨,為什么那么大?那么甜?是不是它拼盡一生的力氣,也要為母親綻放一次?母親就是天使,她完成了使命,上天用這種方式,隆重地接回了她。我相信,這是真的!
   以后的幾年,梨花年年開,梨兒年年甜,唯獨(dú)母親不在了。不!母親從未離開,她的愛也從未離去!她拼盡全力,把滿身的愛,都栽種在,那個(gè)生我養(yǎng)我,真正稱得上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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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家是不舍的牽掛,家是做夢也安心的殿堂。這篇文字借助媽媽對雪梨樹的一直不舍寫媽媽對家的牽掛,更是通過插入媽媽對種這棵雪梨樹的初衷的自述寫媽媽對自己的疼愛,進(jìn)而寫人到中年之后作為女兒的自己對媽媽的理解,對家的理解,構(gòu)思巧妙,落筆角度恰好,可以說是用以小見大的手法,一條明線,一條暗線相輔相成,更好地突出主題。開頭的回憶引出雪梨樹,而且通過寫櫻桃樹的對比寫出了自己小時(shí)候的并不喜歡,待到后來無意中聽到母親談及種雪梨樹的用意,這才賦予雪梨樹愛的色彩,后面的幾次三番寫母親牽掛那棵雪梨樹,那又有了家的象征義了。這樣,以雪梨樹為線,以從小到大母親對自己的疼愛為軸,寫出了家在人們心中的地位,寫出了親情在人生中的美好,構(gòu)思巧妙,意蘊(yùn)豐饒。推薦欣賞?!揪庉嫞嚎鞓酚肋h(yuǎn)】【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202005170003】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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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快樂永遠(yuǎn)        2020-05-16 16:00:50
  從文字到結(jié)構(gòu),從內(nèi)容到手法,都令人喜歡。
回復(fù)1 樓        文友:靜待花開        2020-05-17 09:00:56
  感謝社長精心編輯,使拙文增輝,辛苦了!
2 樓        文友:荷鋤叟        2020-05-17 15:58:53
  滿滿的鄉(xiāng)愁,濃濃的親情,梨花開落,梨樹春秋,大白梨不只是酸甜,更多的還是苦澀!
原名,賈曄;筆名,葉中華;網(wǎng)名、新浪博客、微信公眾號名,荷鋤叟。
3 樓        文友:圈圈是句號        2020-05-18 11:09:01
  母親不在了,梨樹還在,母愛還在。
隨性而活,性如流水
4 樓        文友:彩蝶飛舞        2020-05-19 11:42:41
  太感人了,母愛是堅(jiān)韌偉大的,是細(xì)膩溫暖的,是綿綿不絕的。
愿做一株野草,簡單,自然,寧靜,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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