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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柳岸?尋】那條山路(散文)


作者:獵戶 布衣,234.0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4273發(fā)表時間:2020-07-10 09:22:47


   說起山路,不得不說老家那一條:崎嶇蜿蜒,宛若一條白絲帶,從山頂飄飄然而下,纏繞于山腰,墜入谷底,延緩到太平橋。站在谷底,抬頭仰望,那彎曲的山路,仿佛一架天梯,從腳尖直插于云霄,陡峭險(xiǎn)峻,令人冷汗直冒,渾身顫栗。一次又一次,不知抖落出多少故事來。
   梯子崖的陡峭險(xiǎn)峻,至今難以忘懷。從谷底到崖頂,山路全是開鑿在懸崖邊的,左邊是萬丈懸崖,右邊是光溜溜的石坡。腳踩上不足一尺寬的路面,心里顫顫的,生怕一不小心掉下懸崖、或者滾下石坡,落下一個粉身碎骨,不死也難逃終身殘疾。最怕的還是,身處懸崖邊,突然撲騰出一只老鷹來,一個俯沖擦身而過,讓人驚魂不定,老半天才晃過神來。
   小時候,每次獨(dú)個攀爬此段山路,我都心慌腿顫,幾乎不敢邁腿。但也沒辦法,只好深呼一口氣,以防老鷹突然冒犯,手里緊握幾個小石頭,鼓起勇氣,心里嘀咕母親曾講的故事,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爬。
   說起那故事,也夠傳奇的,幾十年過去,仍依稀記得。
   說是汪家溝的一個李娃,從小調(diào)皮搗蛋,隨父母上坡玩耍,他閑暇無聊,時常與莊稼作對。有村民見狀,拿他沒辦法,便手指對面山坳里的陶家大院,慫恿他說,陶家有一個與你相仿的漂亮女孩,你敢喊陶老丈人,那漂亮的女孩就是你老婆了。賊眉鼠眼的李娃一聽,二話不說,坐在崖石上,面朝陶家大院,大聲呼喊,陶老丈人,陶老丈人。一時之間,他一聲長一聲短的呼喊聲,引得干活的村民們樂呵呵,大笑不止。
   從此,梯子崖的坡地里,少了一個調(diào)皮搗蛋,多了一種呼喊陶老丈人的聲音。一直到他長大懂事,那呼喊陶老丈的聲音,才漸漸稀少。說來也怪,他長大成年后,還果真娶了那女孩為老婆,成為陶家的女婿,夫妻倆還生了一對兒女,日子過得火紅。這段呼喊姻緣,一時傳為佳話,令許多年輕小伙們都羨慕不已。
   攀爬到崖頂,我癱坐崖石上,俯瞰陶家大院,嘴角抽動,卻呼喊不出聲來,搖頭嘀咕:他坐此崖石,為啥能呼喊出一個老婆來呢?而自己卻呼不出聲。難道是李娃的堅(jiān)守,或是兩人注定的姻緣,或是桃(陶)李本一家,還是這崖石的魔力所致?直到現(xiàn)在,我都沒嘀咕明白?;蛟S,一段姻緣,就是這么奇妙,誰也說不清,誰也道不明的事。
   攀爬過梯子崖,山勢逐漸放緩,踏上石板路,但山路仍然崎嶇蜿蜒,懸崖峭壁路段不少。特別是那滑坡的彎道,雖說只有五米之遙,但土質(zhì)屬于紫紅石谷子土(風(fēng)化頁巖),路面風(fēng)化嚴(yán)重。剛刨挖的路面,一陣陽光暴曬、或猛刮一夜風(fēng),就瞧不見路面來了,甚至有時現(xiàn)找踩腳的地兒過,更不用說鋪設(shè)石板了。據(jù)說此處,多次摔下過牲口,也摔死過老人,心里都毛骨悚然。
   我路過此處,腳踩上石谷子路面,看著不斷滾落的石谷子,后背總是麻麻的。我曾天真地問過父親,為啥不改道,走上面的山崖呢?父親手指頭頂?shù)纳窖抡f,上面全是光溜溜的青石坡,一旦下綿綿雨,會長出青苔來,路面滑溜,右邊又是懸崖,更加危險(xiǎn)難走。因此,凡是膽小的人,過此石谷子路,只好手腳并用,手撐滑落的崖壁,一只腳探路,另一只腳跟進(jìn),膽戰(zhàn)心驚而過。每到驚慌時,我耳邊就響起,勇敢的人,遇到路險(xiǎn),無擇路而逃,只有昂首面對而行。聽到父親這話,我深呼一口氣,昂首挺胸,一溜煙跑過去,一股氣跑到半邊黃角樹,再舒緩氣息休憩。
   佝僂的半邊黃角樹,身處陡坡與平緩路的交界之地,此地也因它而名。因風(fēng)大,黃角樹下陰涼,不管上坡下坎的人,都喜歡到此休憩,吹牛擺龍門陣,舒緩筋骨,一臉輕松再上路。整個山路,此處散落的故事最多,要是全撿拾起來,幾大籮筐估計(jì)都裝不下。就連那半邊黃角樹,故事都有無數(shù)個版本。
   據(jù)老輩傳下來的話說,原來的黃角樹,高大挺拔,枝繁葉茂的樹冠,仿佛像一把大雨傘,傲立于路側(cè),為來往的行路人避雨遮日。直到有一天,坡地的花生還沒成熟,一個小偷明目張膽就偷盜。突然,天上烏云滾滾,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來。驚慌的小偷見狀,背起背筐,扛起鋤頭,向黃角樹下跑,本想躲過這暴風(fēng)雨,繼續(xù)再偷盜。
   一道閃電襲來,緊隨一聲炸雷響,小偷應(yīng)聲倒地,一時都攀爬不起來。驚恐的小偷,瞅見黃角樹上燃起熊熊烈火,拼命地滾爬逃命,直到他離開黃角樹下,那熊熊烈火才被暴雨熄滅。小偷一臉黢黑,無論怎么洗都洗不干凈,終生留下見不得人的烙印。那茂盛的黃角樹,因此半邊被大火燒焦,燒到筋骨,落下一身殘疾。終究抵抗不住日曬雨淋、西風(fēng)的侵襲,軀干像老年人的腰桿一樣,逐漸佝僂下去,目送來往的行路人。從此以后,這兒就叫半邊黃角樹。
   我不知道這故事是否真實(shí),也是否警醒其他人,但在我幼小的心靈深處,總有一種聲音在敲擊:路過就路過,絕不能干偷雞摸狗的事,要干干凈凈做人。因?yàn)椋嗽谧鎏炖蠣斣诳?,壞事做多了,必遭天譴的。小偷遭雷劈的事,就是一個明顯的佐證。
   從聽到這故事后,不論天下多大的雨,路過黃角樹,我都是匆匆而過,不敢停歇半步,以免惹火燒身。直到上學(xué)后,學(xué)到有關(guān)雷電的知識,才徹底破解小偷被雷劈的事。原來,人站在樹下避雨,與樹和地形成導(dǎo)電線路,上下陰陽電極相碰,瞬間產(chǎn)生高壓電流,嚴(yán)重時,人就會觸電而亡。但這解釋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心里早埋下做人的道理。因此,每次路過黃角樹,我都情不自禁地向它拱手致敬。
   過了黃角樹,那就是陰森森的墳地。特別是陰冷的月光之夜,無論從那一頭行走,總感覺身后一個人影跟隨而來。你咚咚快步前行,他也咚咚快步而來,猛然一回頭,卻啥都沒瞅見。前行有人跟隨,那就退步而行,總沒人跟隨吧?小機(jī)靈的我,心里一想到這兒,環(huán)顧四周,抬腿邁步。剛邁出幾步,突然感覺一個黑影撞來,我趕緊側(cè)身避讓,沒想到,身子一顫,哐當(dāng)一聲倒地。我迅速攀爬起來一瞅,媽呀!自個倒在一個新墳前,嚇得我屁滾尿流,哇哇大哭不已,直呼有鬼,有鬼。
   許多村民都說過此墳地鬧鬼,所以,在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內(nèi),我獨(dú)自一人都不敢過。直到有一天,與父親夜晚過此,才破了鬼神之說。原來,那跟隨而來的是樹影,其實(shí)樹本身沒有移動,只是在月光之下,形成的樹影,相對人而言,發(fā)生相對移動。父親說,世上哪有什么鬼神嘛!即使有鬼神,那鬼神也怕人的;昂首挺胸,走路擲地有聲,鬼神也會避讓人三分的。從此以后,不管晝夜路過此墳地,我都沒怕過。
   從谷底到山村前,五公里多山路,不知演繹出多少傳奇的故事。一代又一代兩旁的村民,在種植莊稼的時候,都習(xí)慣性地鋤干凈路旁的雜草。山路雖說崎嶇蜿蜒,但穿梭在綠色的莊稼地里,卻格外光潔耀眼,發(fā)揮著交通要道的作用。
   改革開放以后,大批的年輕人,沿山路走出大山,進(jìn)駐大中型城市,靠打工掙錢。村民都過上了好日子,山村公路修到房門前,山路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退居二線的山路,像留守的老人一般,長滿胡子八茬似的雜草,沒人打理。一旦天下雨、或冬天起露水,路人行走時,褲腿和鞋面都濕漉漉的。
   從小都是這條山路行走長大的李大爺,已是八十多歲,他扛起鋤頭,頭戴草帽,帶領(lǐng)遲鈍的兒子,哼唧《道德經(jīng)》,為山路義務(wù)刮胡子——鋤草起來。隨他之后,又有幾撥人,為山路義務(wù)服務(wù)過。
   退耕還林以后,成片的土地都種草種樹,大部分人都購房居住鎮(zhèn)上,山村只剩下不愿離開的老人。即使有年輕人偶爾回家辦事、或過年祭祖,也都是開車走山村公路。一年又一年,山路逐漸被人遺忘,淹沒在蒼翠的樹林之中。
   疫情爆發(fā)后,各級公路實(shí)行交通管制,禁止車輛通行,全民響應(yīng)黨的號召,居家隔離,阻止疫情廣泛傳播。山村公路也不例外,封路斷行。居住鎮(zhèn)上的村民,居家隔離久了,感到郁悶。于是,一批人攜上一家大小,又踏上山路,向山上的老家前行。
   聽到這意外的消息,千里之外的我,似乎緊隨他們的身影,行走在既陌生而又熟悉的山路上,時而左顧右看,時而又躬身彎腰,撿拾什么。
  
   2020.7.9草于煙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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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文章用細(xì)膩的筆墨,用第一人稱的寫法,給我們描述了家鄉(xiāng)的一條山路。這條山路纏繞在半山腰,抬頭仰望,山路仿佛一架天梯,從腳尖直插于云霄,陡峭險(xiǎn)峻,令人冷汗直冒,渾身顫栗。從谷底到崖頂,山路全是開鑿在懸崖邊的。走在不足一尺寬的路面,心驚膽顫,唯恐掉下懸崖、或者滾下石坡,落下一個粉身碎骨,不死也難逃終身殘疾。小時候,每次獨(dú)個攀爬此段山路,我都心慌腿顫,只好深呼一口氣,以防老鷹突然冒犯,仗著母親曾講的故事,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爬。流傳的那個喊丈人傳奇故事傳為佳話,令許多年輕小伙們都羨慕不已。一路回味這這個故事,一路攀登,一路看著心驚膽顫看著山路的地勢,只有五米之遙的滑坡彎道,路面風(fēng)化嚴(yán)重,此處多次摔下過牲口,也摔死過老人,我路過此處如走在死亡線的邊緣,每到驚慌時,我耳邊就響起父親要我做個勇敢的人的話,我深呼一口氣,昂首挺胸,一溜煙跑過去,一股氣跑到半邊黃角樹,再舒緩氣息休憩。半邊黃角樹下是上坎下坎的人們的休憩地,這里從人們口中傳出的故事也很多,其中一個雷劈小偷的故事最為流傳最廣,它告誡人們:人在做天老爺在看,壞事做多了,必遭天譴的。因此每次經(jīng)過黃角樹,我都情不自禁地向它拱手致敬,經(jīng)過陰森森的墳地,令人毛孔悚然,疑心有鬼跟蹤著,有時候,還自己嚇唬自己,父親的話給我壯了膽,從此不管晝夜路過此墳地,我都沒怕過。從谷底到山村前,五公里多山路,不知演繹出多少傳奇的故事。山路雖說崎嶇蜿蜒,但穿梭在兩旁農(nóng)民種的莊稼地里,卻格外光潔耀眼,發(fā)揮著交通要道的作用。改革開放以后,山村公路修到房門前,山路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從小都是這條山路行走長大的李大爺,已是八十多歲,他多年為山路義務(wù)鋤草,扛起鋤頭,又有幾撥人,為山路義務(wù)服務(wù)過。如今山路逐漸被人遺忘,淹沒在蒼翠的樹林之中。散文通過描述家鄉(xiāng)山路的地理環(huán)境,反映出過去的年代,因交通不便給人們帶來的困境和精神壓力,人們渴望走出大山,走向光明之途的迫切愿望。散文貼近生活,語言描述細(xì)膩生動,場景描述栩栩如生,使人如身臨其境,心隨文動,產(chǎn)生共鳴!推薦共賞,問候作者!【編輯:劉柳琴】【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F202007190004】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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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劉柳琴        2020-07-10 09:24:17
  問候作者,寫作快樂,夏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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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fù)1 樓        文友:獵戶        2020-07-10 10:15:05
  請老師在“日子過得火紅。”后面加上以下這句:
  
   這段呼喊姻緣,一時傳為佳話,令許多年輕小伙們都羨慕不已。
2 樓        文友:劉柳琴        2020-07-10 09:26:35
  一篇描述生活的佳作,今昔對比,更應(yīng)該珍惜我們今天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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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樓        文友:劉柳琴        2020-07-10 09:27:10
  恭祝創(chuàng)作豐收,期待更所佳作點(diǎn)綴柳岸,展示你的風(fēng)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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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fù)3 樓        文友:獵戶        2020-07-10 22:36:40
  第一次來柳岸,就讓老師費(fèi)心了,洋洋灑灑千多字的編按語,學(xué)生真是學(xué)習(xí)了。奉茶問好。
4 樓        文友:迎冬寒梅        2020-07-10 23:11:29
  作者小時候行走的山路竟然這樣陡峭,真讓寒梅為作者的當(dāng)年行走捏一把汗。如今趕上好時代,修了路,再也不用走這讓人膽戰(zhàn)心驚的山路了。
回復(fù)4 樓        文友:獵戶        2020-07-11 07:30:56
  其實(shí)啊,這山路,也是一個人的心路,不管何時何地,回鄉(xiāng)的路,依然游子的在心里,永不抹滅。感謝老師來訪留評。奉茶問好老師。
5 樓        文友:老百        2020-07-11 11:03:17
  佳作欣賞,已向江山精品審核組申報(b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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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fù)5 樓        文友:獵戶        2020-07-18 06:38:56
  請幫我把題記刪除掉,謝謝。
6 樓        文友:老百        2020-07-18 07:02:58
  題記已刪除了,只是這樣跟帖交流較麻煩,請加入柳岸文友交流群,qq858852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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