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入骨相思(小說)
一、靈鴿傳怨
晚自習(xí)下課后,白仇飛故意磨蹭到最后一個離開教室,臨走時,把一張紙條塞到了英小荷的課桌抽屜里。
路過學(xué)校對面的公園門口時,白仇飛眼前突然閃過一抹灰影,一只灰鴿毫無征兆地掉在他前面?;银澦剖芰藗?,歪歪扭扭爬起后,東倒西歪地在前面走著。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白仇飛喃喃自語著,情不自禁跟在灰鴿后面,不知不覺走到了公園角落里的一個小亭子里。
亭子中間有口井,灰鴿撲棱著翅膀飛上了井沿。白仇飛輕手輕腳走上前,冷不丁撲過去,一把抓住了灰鴿?;银澩蝗坏拖骂^,在白仇飛的手心里狠狠啄了一口。
白仇飛疼得一激靈,抓灰鴿的手不由自主地松開了。
灰鴿猝然掙出白仇飛的掌心,噗地墜入了井中。白仇飛上半身跟著往前一傾,控制不住地朝井中緩緩滑了下去。
“你干嘛呢?”一個男生的聲音突然在白仇飛身后響起,一把將白仇飛拽離了井邊。白仇飛心驚膽戰(zhàn)地轉(zhuǎn)過身,拉住他的原來是他同桌沈琥禪。
白仇飛尷尬地道:“我在抓一只受傷的黃眼鴿,沒想到被它狠狠啄了一口。”
沈琥禪蹙眉道:“黃眼多鬼鴿,你抓它干嘛?鬼鴿也叫靈鴿,能幫鬼傳遞信息。靈鴿如果啄人,多數(shù)是在幫鬼傳遞怨念,被啄者會被怨靈纏上?!?br />
白仇飛的心咯噔了一下,吶吶道:“也不知那靈鴿在傳遞誰的怨念?”
沈琥禪指著井邊的一塊大石頭道:“聽說上星期幾個女生在這里打架,其中一個不慎掉下了井。出了此事后,公園里的負(fù)責(zé)人當(dāng)天就把這口井用大石頭封住了。今天這塊大石頭不知被誰無緣無故搬了下來,一定和這只靈鴿有關(guān)?!?br />
白仇飛聽得心里陣陣發(fā)毛,還想繼續(xù)詢問究竟,驀覺腕上一涼,低頭一看,兩只手腕上覆著一雙沾滿了淤泥的手!
白仇飛頭皮一奓,觸電似的抽出雙手,驀然轉(zhuǎn)身,見身后站著一個身上沾滿了淤泥的長發(fā)女生。女生的臉近距離對著白仇飛,眼耳口鼻皆有淤泥不停流出。
“難道是個女鬼?”白仇飛看得心翻欲嘔,猛然張開嘴,面朝女生作出吐唾沫之狀。趁女生受驚躲閃之際,白仇飛急忙扭頭朝沈琥禪使了個眼色,轉(zhuǎn)身拔腿就跑。
女生怒不可遏,一把拽住了沈琥禪的左袖,一個勁地往井邊拽。沈琥禪奮力一掙,猛聽“哧啦”一聲,他的左袖硬生生地被女生撕得脫線了!
“暈,我這外套才買了兩天啊!”沈琥禪心痛不已,眼看女生又伸手掐向了他的咽喉,來不及細(xì)想,跟著白仇飛拼命地跑出了小亭子。女生將手中碎布往地上一扔,緊跟著從后面追了上來。
兩人剛跑出公園,迎面又跑來另一個女生,手里拎著一大袋零食。
跑在前面的白仇飛急忙閃到一邊,后面的沈琥禪收勢不住,和那拎零食的女生撞了個正著。
女生尖叫著倒在地上,手里零食脫手飛出,撒了一地。
沈琥禪被撞得眼冒金星,半晌才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被撞的女生,原來是他班上的英小荷。
沈琥禪想走上前說幾句,身子卻動彈不了,回頭一看,那個長發(fā)女生已經(jīng)站在他身后,沾滿淤泥的手緊緊拽住了他后背的衣服!
二、女鬼真容
“別再撕我衣服了!”沈琥禪又驚又氣,使勁掙脫了女生的雙手,狼狽地落荒而逃,邊逃邊回頭朝還在幫英小荷撿零食的白仇飛大喊道:“別撿了,快跑!”
白仇飛猝然驚覺,拽著英小荷撒腿就跑。
“干嘛呢?你弄疼我了!”英小荷又驚又羞,剛甩開白仇飛的手,驀覺身后有異,猛回頭,那個女生已追了上來,伸手抓向了她的后背。
“鬼啊!”英小荷驚得汗毛凜立,尖叫著逃到了白仇飛前面。
那女生好像一下子盯上了英小荷,如影隨形地緊跟上來,一把抓住了英小荷的一只胳膊,咯咯怪笑著道:“不錯,我就是個女鬼!”
英小荷嚇得魂都飛了,拼命狂甩著胳膊??墒牵桥淼氖滞鹑翳F鉗一般,根本無法甩脫。
女鬼拖著英小荷往前就跑,英小荷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拖倒在地。女鬼突然松開手,彎身抓住了英小荷的兩只腳跟,倒拖著英小荷,掉頭奔回了公園。英小荷被女鬼拖得驚魂欲裂,朝白仇飛嘶聲哭喊道:“快來救我!”
白仇飛急得眼都紅了,拼命地拔足狂奔,憋足了勁猛追上去。
沈琥禪見勢不妙,急忙轉(zhuǎn)身跑了回來,氣喘吁吁地追上了白仇飛,邊跑邊道:“這女鬼好像認(rèn)識英小荷!”
白仇飛急道:“管它認(rèn)不認(rèn)識,救人要緊!”
女鬼倒拖著英小荷一路狂奔,又跑進(jìn)了那個小亭子里。
白仇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發(fā)瘋似的狂奔過去,俯身抓住了英小荷的雙手。
女鬼不甘示弱,緊抓著英小荷的雙腳,使勁往井邊拖去。
白仇飛與女鬼一個拉手,一個拖腳,宛若拔河一般,將英小荷的身子拔得筆直。
英小荷一頭長發(fā)被拖得披散開來,繃緊的神經(jīng)已被女鬼折騰得瀕臨崩潰。
沈琥禪在旁急得手足無措,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亭子外的一個花壇邊,放著一只給花澆水的灑花壺。沈琥禪心念一動,馬上朝花壇邊跑了過去。
灑花壺里裝滿了水,沈琥禪拎著它返回了亭子。
白仇飛與女鬼仍在僵持著,看到跑回來的沈琥禪,急忙大喊道:“快來幫忙??!”
沈琥禪提著灑花壺走到女鬼面前,突然提起灑花壺,將水朝女鬼迎面澆了上去。
女鬼猝然受驚,果然松開了雙手。
白仇飛跟著松開手,彎著腰道:“快上來,我背你走!”
英小荷抬手撩開遮面的亂發(fā),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她剛想說話,緩過神的女鬼又朝她猛撲過來。
英小荷大驚失色,連滾帶爬地躲開女鬼,不敢再猶豫,心慌意亂地趴在了白仇飛背上。
女鬼見狀,怒火更熾,剛想再撲上前,沈琥禪突然大吼道:“李翊菲,手下留情!”
女鬼一下子停止了動作,怔怔地注視著沈琥禪。
白仇飛背起英小荷剛想跑,聽沈琥禪這么一吼,不由一愣,不由自主地扭頭朝女鬼看去。
女鬼臉上淤泥已被灑花壺里的水沖得干干凈凈,露出了慘白浮腫的本來面目。
白仇飛盯著女鬼端詳了良久,愕然道:“李翊菲,真的是你!你不是和阮小箏一起請假旅游去了么?你倆到底出了什么事?阮小箏呢?”
李翊菲與阮小箏都是白仇飛的同班同學(xué),都已經(jīng)一個多星期沒來上課了。
英小荷無法壓抑內(nèi)心的恐懼,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三、心中塊壘
白仇飛安慰道:“別怕,同學(xué)一場,李翊菲不會為難我們的?!?br />
李翊菲走到白仇飛面前,盯著英小荷道:“你敢摞起袖子給白仇飛看一下嗎?”
白仇飛一怔,急忙低頭去看,只見英小荷雙手的手背與裸露在外的手腕上,俱布滿了一塊塊觸目驚心的淤青傷痕。
沈琥禪跟著上前看了看,失聲驚叫道:“這是鬼掐青!人的身上莫名其妙出現(xiàn)淤青,叫鬼掐青。鬼若掐人,一定充滿了怨念,若不及時求鬼原諒,必被怨鬼索命!”
白仇飛急道:“英小荷,你的手怎會弄成這樣?快告訴我!”
英小荷不敢正視李翊菲的眼睛,從白仇飛背上下來后,低著頭講了起來。
上午上數(shù)學(xué)課時,不知何故,英小荷的眼皮沉重得無法睜開。
數(shù)學(xué)老師站在黑板前講課,英小荷卻聽不到老師的聲音。她想問同桌,才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了聲音,身體也無法動彈。
隱隱約約中,英小荷感覺有雙手使勁按住了她的雙肩,如按摩一般,從她雙肩開始,捏遍了她的兩條手臂。
英小荷悚然一顫,猛地清醒過來,感覺雙臂無比酸痛。她驚恐地摞起袖子,只見兩條胳膊上都布滿了一塊塊淤青……
聽完英小荷的講述,白仇飛惴惴不安地看了看李翊菲。
李翊菲道:“別看我,英小荷不是我掐的。”
白仇飛一怔,不由自主地朝那口井看去,心中忽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忍不住問道:“上周幾個女生在這里打架,難道就是你們?”
李翊菲道:“是的。”
上周一,晚自習(xí)下課后,李翊菲到公園里散步時,看到英小荷與幾個女生在亭子里說話。她悄悄走過去,才知英小荷在說阮小箏的壞話。
阮小箏是李翊菲閨蜜,李翊菲忍不住沖進(jìn)亭子,和英小荷吵了起來。
一言不合,兩人立刻扭打在一起。這時,有人偷偷去通知了阮小箏,阮小箏趕來勸架,混亂中被推下井,等到叫人救起,已經(jīng)氣絕身亡。
回去后,李翊菲整夜噩夢顛倒,總覺阮小箏就是她推下去的。傷心與恐懼排山倒海般襲來,李翊菲繃緊的神經(jīng)瞬間崩潰,走投無路地選擇了投井自盡。
第二天,李翊菲沒來上課,英小荷害怕到了極點。剛好白仇飛向她詢問阮小箏與李翊菲的事,她隨口謊稱兩人都請假旅游去了。
李翊菲講完后,慢慢走到井邊道:“吐出了心中塊壘,我不想再記恨誰。怎樣才能解除鬼掐青的怨念,英小荷你自己琢磨吧!”
沒等英小荷開口,李翊菲突然從懷里掏出了一個東西,飛快地塞在白仇飛手里,隨后縱身一躍,撲通一聲投入了井中。
白仇飛疾步奔到井邊,只見井底涌動著一團(tuán)模糊的黑霧,幽森森的,深不見底。
白仇飛看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感覺手里的東西毛茸茸的,好像還在動,低頭一看,竟是那只受傷的黃眼灰鴿。
沒等白仇飛回過神,英小荷忽然飛奔過來,一把將灰鴿捧在手心,又驚又喜道:“白仇飛,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鴿子?今天剛好是我生日,謝謝你的生日禮物!”
沈琥禪忍不住感慨道:“怪不得要去抓鴿子,原來為了俘獲美人心!”
英小荷聽得暈生雙頰,朝沈琥禪白了一眼,突然低下頭,情不自禁地朝灰鴿吻了下去。
白仇飛一驚,剛想上前制止,灰鴿突然扭過頭,朝白仇飛狠狠瞪了一眼。
四、兇多吉少
白仇飛心突地一跳,失聲驚叫道:“快把鴿子扔掉!”
英小荷罔若未聞,依然低著頭,忘情地吻著鴿子頭。白仇飛急忙問沈琥禪:“這灰鴿真的是靈鴿嗎?”
沈琥禪道:“兇多吉少?!?br />
白仇飛憂心忡忡地走到英小荷面前,沒等他開口,英小荷突然抬起頭,一雙眼睛瞬間全都變得漆黑如墨,宛若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白仇飛驚得猛退一步,大聲道:“阮小箏,是你么?如果英小荷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我替她向你賠罪!”
英小荷面無表情地站著不動,如泥雕木塑一般。
白仇飛心急如焚,撲通一聲跪倒在英小荷面前,哽聲道:“要殺要剮沖我來,放英小荷一馬吧!”
英小荷驀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揪住了白仇飛的頭發(fā),使勁地將他往井邊拖去。
白仇飛身不由己地被英小荷拽到了井邊,上半身不由自主地往井里傾斜了下去。這時,那只灰鴿忽然從英小荷的手里掙脫出來,盤旋在白仇飛的頭頂,朝英小荷的手背狠狠啄了下去。
英小荷猝然受驚,噌地縮回了手。白仇飛急忙直起腰,一把抓住了灰鴿?;银澮膊粧暝?,一雙鴿眼一動不動地看著白仇飛。
白仇飛咬了咬下唇,剛想把灰鴿扔進(jìn)井里,沈琥禪忽然疾步?jīng)_上前來,使勁把白仇飛拉到了一邊,厲聲道:“不能扔!”
白仇飛愕然道:“它不是靈鴿嗎?留著它不吉利!”
沈琥禪道:“剛才如果沒有它,你早就葬身井底了!”
白仇飛一怔,剛低下頭去看灰鴿,英小荷突然又猛沖過來,伸手抓向了白仇飛手里的灰鴿。白仇飛條件反射地往后急退,英小荷緊追不放,猝然飛奔過來,一把握住了灰鴿的脖子,硬生生地將灰鴿從白仇飛手里搶了過來。
白仇飛急忙伸手去奪,可惜只抓住了灰鴿的兩只腳。
兩人各自緊抓不放,白仇飛忍不住抬起頭,卻見英小荷原本黑洞洞的雙眼,此刻全部翻成了恐怖的白色。
白仇飛心突地一跳,驀覺雙腕酸痛難忍,低頭一看,一雙沾滿淤泥的黑手正緊緊抓著他的雙腕!
白仇飛嚇得大叫一聲,不由自主地松開了手。
黑手亦隨之松開,一把奪下了英小荷手中的灰鴿。
白仇飛悚然抬頭,只見英小荷的肩膀上多了一顆腐爛發(fā)黑的人頭,那雙奪灰鴿的黑手就勾在英小荷的脖子上。
此刻的英小荷好像被人點了穴,神情僵硬地怔立不動。
白仇飛急忙朝在旁邊已經(jīng)被嚇懵的沈琥禪大喊道:“快來幫忙,英小荷被鬼纏上了!”
沈琥禪猛然回過神來,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趴在英小荷背上的黑鬼,忽然拎著那只灑花壺走出了亭子。
白仇飛急得大叫:“別走啊,你不能見死不救!”
不消片刻,沈琥禪又拎著灑花壺跑了回來,將灑花壺里的水全部澆在黑鬼的背上。
一股濃烈的尿騷臭猝然在空氣中彌漫開來,黑鬼爆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一下子從英小荷背上跳了下來,齜牙咧嘴地?fù)湎蛄松蜱U。
沈琥禪閃身避過,猛然舉起灑花壺,朝黑鬼頭上狠狠砸了下去。
一股腐臭的污濁液體夾雜著淤泥如噴泉般射出,噴了沈琥禪一臉。沈琥禪急忙放下灑水壺,抬手使勁揉了揉眼睛,只見被砸的黑鬼嘶聲怒吼著,又朝他猛撲過來。
沈琥禪嚇得膽裂魂飛,連滾帶爬地逃到了井邊。
緊追過來的黑鬼突然縱身一躍,宛若一只巨大的癩蛤蟆,朝坐在井沿上的沈琥禪飛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