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向晚，未名久行于路，憊倦，樹底小憩而眠?；幸娨磺帏B落于椏，竟語人言曰“吾乃女使，奉旨帶汝戾天?！眲x那，未名魄出其竅，尾女使而升似鳶。于是穿日月，掠云煙。逐女使之裙裾，追青鳥之翼邊。仙樂鸞歌，時鳴耳側(cè)；瓊樓玉宇，忽現(xiàn)眼前。時而三五神人樂舞，時而成群仙子宴筵。定睛處，竟多是古者先賢。猶疑間，失女使。驚懊無奈，且不知?dú)w路，逡巡游走于太虛之天。
　　 忽見兩頎峻之神，團(tuán)青云而坐，掬瑞露以酌。偶吐哀聲，時顯愁容。大奇，仙界之中何有怨人？不禁掠近觀之。只見一人雄闊威猛，虎口日角，大目隆準(zhǔn)。另一巍然若山，面如滿月，目似曙星。未名大驚，依史書畫像，其一竟是秦朝始皇嬴政，對坐者乃隋朝文帝楊堅。未名上前行禮，問曰“二位上神，前生俱立國之君，身后亦名垂青史，哀榮備極。何以愁嘆？”
　　 政曰“吾大秦，自孝公至孤，聚六世之功，舉虎狼之師。文有尉繚李斯，武擁王翦蒙恬。于是滅六國，統(tǒng)四海。北卻匈奴，筑長城以抵蠻夷；南取百越，修靈渠而通漕運(yùn)。行同倫，車同軌，書同文，度同制。削封藩以立皇權(quán)，鑄金人以定天下。奈何天不假年，竟歿于東巡?；沦\趙高，矯遺詔，誅蒙恬，害扶蘇，立胡亥。是以大亂，吾始皇千秋基業(yè)，僅二世而亡矣。其后子嬰，徒遭難耳。終成泗水亭長四百年王朝?！毖粤T長嘆，執(zhí)爵盡飲。
　　 堅曰“朕雖得朝于周，然受天命于亂世，扶華夏于分疆。吞西梁，滅南陳，擊突厥。自晉亡裂土三百年，重歸一統(tǒng)。繼而復(fù)漢俗，修皇律，改幣制，輕賦徭。立三省六部之吏制，開科舉選賢之先河。朕勵精圖治，使吾開皇治下之國富，后至玄宗朝始及。奈輕信獨(dú)孤氏之言，廢太子勇而立廣。逆子廣篡權(quán)，且揮霍無度，大興土木，連年征討。使民變頻仍，王朝傾覆，其后雖有侗、侑，不過傀儡耳。終至李氏立朝三百年?！毖粤T亦嘆而盡飲。
　　 未名曰“二位先帝均雄才大略，于天下之分久，一統(tǒng)華夏，筑王朝之基石。擬傳國以千秋，卻終結(jié)于二世。然兩帝朝代之后，漢、唐，俱傳襲逾三世紀(jì)，且皆華夏史之極盛。何耶？莫非皆為二世之昏潰所致？”
　　 兩帝曰“留史若此，一言難盡，任爾毀譽(yù)，朕去也！”言畢云散，兩神帝相攜而去，陷未名于冥思。
　　 夫秦、隋二朝開國，積幾世卓絕之功，艱苦之路。仰文韜之攻謀，仗武略之征戍。南征楚越，江河之阻不停；北伐狄夷，漠野之遙無懼。兼復(fù)同幣衡，立法度。選賢能之俊才，薄桑麻之稅賦。滅諸侯于亂世，剛毅如常；養(yǎng)生民于初興，勉勤若素。竟未脫太子陷謀，二世亡數(shù)。其二世之逆可觀，始帝之責(zé)胡負(fù)。始皇存戾，征伐暴斂而無休；文帝失明，猜忌苛察而有誤。是以身后民心紛離，兵變四顧。漢除亡秦以就民生，唐替夭隋而成天祚。任罄竹難書之過，天鑒是非；不可一世之功，民言對錯。
　　 沉吟間，忽見女使復(fù)來，喝曰“汝何在此，未隨我行？藐天庭之律乎？”未名大驚而醒。已月上梢頭，仍倚坐樹下。秋風(fēng)掃過，木葉蕭蕭，似嘈嘈人語。遠(yuǎn)方悠悠笛聲，伴歌曰：沐風(fēng)浴雨印滄桑，斷壁殘垣萬馬狂。靜夜淺傳哀笛語，誰人猶憶故朝殤。
　　
　　 （賦依《平水韻》）
　　
　　
　　 注釋：
　　 1、青鳥。有三足的神鳥，傳說中西王母的使者。人間既不能相見,唯望在蓬萊仙山可見，但是蓬萊無路，只有靠青鳥傳信。青鳥是鳳凰的前身，后人將它視為傳遞幸福佳音的使者。出于《山海經(jīng)》，代表送達(dá)書信、消息的鳥，也可以說是信使。
　　 2、秦始皇相貌。司馬遷《史記?秦始皇本紀(jì)》：“秦王為人，蜂準(zhǔn)，長目，摯鳥膺，豺聲，少恩而虎狼心，居約易出人下，得志亦輕食人。我布衣，然見我常身自下我。誠使秦王得志于天下，天下皆為虜以。不可與久游?！薄短接[》卷八六：“秦始皇名政，虎口、日角、大目、隆準(zhǔn)，長八尺六寸，大七圍。手握兵執(zhí)矢，名祖龍?！北举x取《太平御覽》之述。
　　 3、隋文帝相貌?！端鍟罚?，楊堅“為人龍頷，額上有五柱入頂，目光外射，有文在手曰王，長上短下，沉深嚴(yán)重?！标懹巍独蠈W(xué)庵筆記》：“隋文皇帝聰明神武屢有征應(yīng)，天姿奇?zhèn)ス妍惍惓?，美顏英氣猶冠絕古今，動則龍行虎步，靜如巍然玉山，臉如皎然朗朗之滿月，目如曙星無微不照，遠(yuǎn)近冠帶莫不友愛之。本賦取陸游之述。
　　 4、尉繚、李斯。秦始皇的國尉和丞相（長史）。
　　 5、王翦、蒙恬。秦始皇的名將。王翦是瑯琊王氏的始祖。蒙恬也稱“筆祖”。
　　 6、趙高。嬴姓，趙氏。秦朝二世皇帝時丞相，趙高本為秦國宗室遠(yuǎn)親，任中車府令，兼行符璽令事，“管事二十余年”。秦始皇死后，趙高發(fā)動沙丘政變，他與丞相李斯合謀偽造詔書，逼秦始皇長子扶蘇自殺，另立始皇幼子胡亥為帝，是為秦二世，并自任郎中令。他在任職期間獨(dú)攬大權(quán)，結(jié)黨營私，征役更加繁重，行政更加苛暴。公元前208年又設(shè)計害死李斯，繼之為秦朝丞相。第三年他迫秦二世自殺，另立子嬰為秦王。不久被子嬰設(shè)計殺掉，誅夷三族。
　　 7、扶蘇。嬴姓，名扶蘇，常稱公子扶蘇，秦始皇長子，扶蘇剛毅勇武，為人仁義，有政治遠(yuǎn)見，他反對秦始皇實行焚書坑儒等嚴(yán)峻政策，因而觸怒秦始皇，秦始皇便將其派到上郡監(jiān)督軍隊，協(xié)助大將蒙恬修筑長城、抵御匈奴。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在巡游途中病逝，死前詔令扶蘇即位，中車府令趙高和丞相李斯等人害怕扶蘇登基后，對他們不利，于是扶始皇第十八子胡亥登基，矯詔以始皇身份賜死扶蘇，扶蘇遂自盡。
　　 8、胡亥。嬴姓，趙氏，名胡亥，秦始皇第十八子，公子扶蘇之弟，即秦二世，公元前210年―公元前207年在位。胡亥少從中車府令趙高學(xué)習(xí)獄法。秦始皇出游南方病死沙丘宮平臺，秘不發(fā)喪，在趙高與李斯的幫助下，殺死兄弟姐妹二十余人，并逼死扶蘇而當(dāng)上秦朝的二世皇帝。秦二世即位后，趙高掌實權(quán)，實行殘暴的統(tǒng)治，終于激起了陳勝、吳廣起義，六國舊貴族復(fù)國運(yùn)動。公元前207年，胡亥被趙高的心腹閻樂逼迫自殺于望夷宮，時年二十四歲。
　　 9、子嬰。嬴姓，名子嬰或嬰，秦朝最后一位統(tǒng)治者，在位46天。初稱皇帝，后改稱秦王，史稱秦王子嬰。秦二世三年（前207年）九月，丞相趙高逼殺秦二世，去秦帝號，立子嬰為秦王。五天后，子嬰誅殺趙高。十月，劉邦率兵入關(guān)，在位僅四十六天的子嬰投降劉邦，秦朝滅亡。一個多月后，項羽率軍進(jìn)入咸陽，屠城縱火，殺害子嬰。
　　 10、獨(dú)孤氏。文獻(xiàn)皇后獨(dú)孤伽羅，河南洛陽人，漢化鮮卑人，北周衛(wèi)國公、關(guān)隴集團(tuán)重要成員獨(dú)孤信嫡女，母清河崔氏。十四歲嫁給大將軍楊忠之嫡長子楊堅。同年父親政斗失敗被殺，家道中衰，丈夫亦遭權(quán)臣猜忌。獨(dú)孤伽羅保持低調(diào)謙恭作風(fēng)，以期為夫消禍；周隋交替之際，親自勸勉楊堅定下立隋大計；之后拜為隋王妃、隋王后；隋朝開國乃為皇后。獨(dú)孤皇后深度參與朝政，終身對隋文帝保持了強(qiáng)烈影響力，于開皇之治功不可沒，宮中并尊帝后為“二圣”[1]。晚年主導(dǎo)罷黜宰相、廢易太子引發(fā)史學(xué)界爭議評價。隋文帝和皇后夫妻恩愛，“誓無異生之子”[2]，共誕育有十個兒女。謚曰文獻(xiàn)。
　　 11、楊勇。字睍地伐，隋文帝楊堅長子，隋煬帝楊廣的同母兄，母文獻(xiàn)皇后獨(dú)孤伽羅。原本是隋文帝的太子，后來被廢為庶人。楊廣即位后，立即假擬隋文帝詔書，賜死楊勇。死后追封為房陵王。
　　 12、楊廣。一名英，小字阿摐，華陰人（今陜西華陰），隋文帝楊堅與文獻(xiàn)皇后獨(dú)孤伽羅次子，隋朝第二位皇帝。楊廣生于大興，開皇元年（581年）立為晉王，后率軍南下消滅南陳，統(tǒng)一中國，開皇二十年（600年）十一月立為太子，仁壽四年（604年）七月繼位。在位期間開創(chuàng)科舉制度；修隋朝大運(yùn)河[3]；營建東都、遷都洛陽，改州為郡；改度量衡依古式；對后世頗有影響，然而頻繁的發(fā)動戰(zhàn)爭，如親征吐谷渾，三征高句麗，加之濫用民力，致使民變頻起。造成天下大亂，導(dǎo)致了隋朝的覆亡。
　　 13、楊侗。字仁謹(jǐn)，隋煬帝楊廣之孫，元德太子楊昭次子，母小劉良娣。隋朝皇帝，在位一年。楊侗儀表漂亮，生性寬厚。初封越王，隋煬帝每次出巡，楊侗常留守東都洛陽。大業(yè)十三年（617年），隋煬帝巡幸江都，楊侗與段達(dá)、元文都、皇甫無逸等，總管留守后方的事宜?；侍┰辏?18年），宇文化及弒殺隋煬帝。元文都等人共同擁立楊侗為帝，改元皇泰，史稱皇泰主或皇泰帝。皇泰二年（619年），楊侗被迫禪位給王世充，并被幽禁在含涼殿。王世充稱帝后，封楊侗為潞國公。一個多月后，王世充派其侄王行本縊殺楊侗。
　　 14、楊侑。隋煬帝楊廣之孫，元德太子楊昭第三子，母韋妃，隋朝皇帝。楊侑自幼聰明，氣度非凡。初封陳王，后改封代王。隋煬帝親征高句麗時，命楊侑留守長安。大業(yè)十一年（615年），隨隋煬帝巡幸晉陽，拜為太原太守，不久留鎮(zhèn)京師。大業(yè)十三年（617年），李淵攻入長安，擁立楊侑為帝，改元“義寧”。義寧二年（618年），李淵廢黜楊侑，自立為帝，降封楊侑為酅國公，閑居長安。武德二年（619年），楊侑遇害（一說病死），年僅15歲。
　　 15、未名。虛構(gòu)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