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點·探幽】閑言碎語話石頭(隨筆) ——借物喻人
“花如解語還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石頭是有靈性有生命的東西。經過千百次的磨煉修成石頭來到人間,只為成就他的一段塵緣。
隕石是外太空派到人間的使臣,他向我們述說著遙遠的太空故事。星河燦爛,浩渺無垠,科學家們和隕石的交流從未停止。
鵝卵石追趕著河溪的流水,探求著生命的源頭,縱是一路跌跌撞撞,也不愿稍做片刻的停留。這是一種生活的態(tài)度,是一種對有限的生命無限的追求的勇氣與擔當。
直到有一天他們走累了,累得再也走不動了,就像我們人類,老得牙齒掉光,佝僂著腰的時候。
這個時候的鵝卵石便躺在河堤或潛在溪底,享受著陽光的普照,享受著魚兒的擁吻,享受著光腳的游人踩在身上軟軟的按摩。也有人會開來卡車,把他們運到鄉(xiāng)村,運到城市。
鵝卵石的生命又總是不息的。到了新的地方,他們便做了一粒粒默默無聞的鋪路石。生命的形式不同,生命的意義還在。
石頭的生命總是昂揚向上的,他處處透漏著威武霸氣的鋒芒。無論看到什么樣的石頭,你絕對不會想到渺小猥褻卑劣之類的詞語。
鎮(zhèn)災辟邪的貔貅石,威風八面的石獅子,巨龍飛舞的云龍階石……哪一個不讓人的內心生出厚重的敬意呢?即是路邊散落的小石子,也有他特立獨行的神態(tài)和行為。
默默地躺在不為人注意的角落里,不悲不喜地冷眼瞅著過往的行人,忍受著常人想象不到的孤獨而無動于衷。石頭的內心始終有一個堅強的信念——只有有緣人才配得和他結識,和他共語。
著名作家賈平凹曾寫過一篇《丑石》的散文。那篇散文沒有什么修辭手法,也沒有什么華麗的語言,幾乎通篇白描,卻將石頭的靈性和與人的緣字展露無遺。
一塊“丑到極處”的丑石,奶奶走路不便嫌他“礙地面”,伯父蓋房缺物料也嫌他“不規(guī)則,沒棱角兒,也沒平面兒”,石匠尋找鍛磨的石料終“嫌它石質太細”而棄之,就連頑皮的孩子們都“咒罵它,嫌棄它”。
丑石還是丑石,不卑不吭的丑石,還是日日與日光與月光相伴的丑石。
“終有一日,村子里來了一個天文學家”?!罢f這是一塊隕石……”直到這個時候,有緣人才終得結識這塊輝煌的丑石,并小心翼翼地把他接走了。
頑石的靈性、頑石的生命不止于此。紅樓夢里的賈寶玉,大鬧天宮的孫行者,哪一個不是頑石所化?經過數(shù)百年的文化傳承,寶玉和悟空已不僅僅是寶玉和悟空了,而成了一種精神的象征,一種文化的符號。
這些都是臺面上的石頭,都是成了精的石頭,他們就像我們人類中的精英一般,一定會在歷史的長河里留下璀璨的浪花。還有眾多的默默無聞的石頭,他們堅守著自己情操,堅守著自己的品格,用自己的言行踐行著石頭獨特的人生。
最不入我們人類法眼的石頭應該是茅坑里的石頭了,正所謂“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但我個人覺得,他們雖然臭卻有臭的道理,他們雖然硬卻也有硬的道理。他們之所以被人類認可就是因為他們的臭和硬。
我們村有個老五保早已去世多年,大集體的時候是村里的保管員,看管著全村的糧食。那時候的糧食都是按工分分配的。
有幾年鬧了饑荒,老五保的母親餓得全身浮腫,奄奄一息。老五保的兄弟姐妹們都說讓老五保到倉庫里拿幾斤糧食回來,只要老媽吃上幾頓飽飯就沒事了。
老五保一口拒絕,老五保說那是全村的口糧,給老媽吃了別人咋辦?任憑老媽活活餓死,老五保也沒有從倉庫里拿出一粒糧食。
老五保在老媽的墳前哭了三天三夜,哭聲撕心裂肺。老五保說不是兒子不孝,那是一個原則的問題。
老五保的兄弟姐妹們都說老五保冥頑不化,是茅坑里的石頭。從此老五保的兄弟姐妹們皆不和老五保過往了。
村里的干部們開了個小會,大意是說村干部們太辛苦了,應該每人分五斤糧食。村長讓老五保打開倉庫,老五保一口回絕,你們辛苦?村民們就不辛苦了?
村干部們氣得牙癢癢,有心撤換了老五保的職務??砂牙衔灞5墓ぷ鳉v史翻了個遍,也找不到老五保的丁點差錯。
“真是茅坑里的石頭!”村干部們只能咬著牙狠狠地在背地里罵老五保了。
老五保之所以臭,那是他影響了某一幫人的利益,某一幫人覺得他臭。老五保之所以硬,那是他內心里認定的原則。這條原則是每一條漢子都該擁有的原則。
石頭的品種成千上百,石頭的樣式多種多樣。但無論什么樣的石頭,他們的靈性和生命共存,他們的品格和品質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