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點】趙叔(散文)
十幾年來,我的腦海里時常浮現(xiàn)出那一張小紙條來。紙條上的字跡筆力勁挺,寫著:“五令,下晚自習后,請與趙亮來家里一起用餐。切記,切記?!?br />
紙條是趙叔寫的,是趙亮從家里帶來學校后給我的。
趙叔名叫趙大武,是趙亮的父親。當時,在鎮(zhèn)上讀小學六年級,我與同桌趙亮成為了好友。由此,我認識了趙叔。
我是寄宿生,在學校的伙食是鐵盒蒸飯加咸菜。因此,趙叔常常讓趙亮叫我到他家一起吃飯。當時的我頗像是受漂母一飯之恩的韓信,然而,趙叔對我的恩澤,卻遠遠不止一飯之恩而已。
小學畢業(yè)進入初中時,與我搭伙同鋪的那位同學隱瞞了他身患疥瘡一事,沒出三五天,我不幸就被傳染了。沒出一周,整個寢室的同學全都被傳染了。疥瘡這病,傳染力強,傷害力也強,而且還專挑你睡覺的時候發(fā)作,害得我們苦不堪言。趙叔在鎮(zhèn)上開藥房,我去買藥時,他得知了我的情況后,就讓我去他家里住宿。我拒絕了,怕我身上的疥瘡把趙叔他們一家也給傳染了。然而,趙叔還是讓我住在他家,讓我不要有太多顧慮。就這樣,我住進了趙叔的家里。
由于身患疥瘡,趙叔為我專門安排了一間臥室,每天為我配藥治瘡。沒多久,我身上的疥瘡就消失了。病愈后,我準備搬回學校寢室里去住。但是趙叔沒讓,趙叔說:“你就住在我們家里,晚上下自習后可以把書拿回來繼續(xù)學習。”就這樣,我繼續(xù)住在了趙叔家里。這一住,便是整整三年。
在我心里,趙叔是一位非常和藹的長者,我從沒有見過他對誰動怒。他著裝西服、怡顏悅色、儒雅溫和,如冬之日、如夏之云。我喜歡和趙叔待在一塊的感覺,下晚自習后,我和趙亮常常會在趙叔身邊坐一會兒,一起看看電視新聞,或者聊聊天。有時,我們也會和趙叔一起出門,在街上散散步。有時,趙叔會笑著用手摸著我的后腦勺,說:“干嘛把后腦勺的頭發(fā)蓄那么長?”我羞澀地笑著,沒有回答。而趙叔其實是知道的,那是當時小青年們都喜歡蓄的發(fā)型。
用笑容來與趙叔對話,仿佛成了我和趙叔兩人之間的默契。他知道我不善言辭,我也知道他每句話都是對我的關心。上次返鄉(xiāng),和趙叔一起坐在火爐邊,他又用手摸了摸我后背頭的頭發(fā),說:“頭發(fā)焗油了嗎?”我依然羞澀地笑著,沒有回答。趙叔也慈祥地笑著,他知道我的笑容就是答案。
(編者注:2020年7月29日原發(fā)于五令書生百度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