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我“村”我家的小菜地(隨筆)
看了此文題目,想必你已猜到,我說的不是農(nóng)村里的事,因為標題中的“村”字是加了引號的!
一、
是的,我說的我“村”,是我所居住的縣城住宅小區(qū)——“尚龍新村”。此小區(qū)二十歲了,我來此“村”也十多年了?!按濉崩锏墓适潞芏?,但我此時只想說說我“村”我家小菜地的那些事。
作為縣城的住居小區(qū),我想“尚龍新村”這個名字,起的既準又不準。說準,因為此地以前一直是城關鎮(zhèn)尚龍大隊的一個蔬菜專業(yè)隊;說不準,是因為二十年前,此地已成為當時全縣標志性的住宅新區(qū)了,一點“村”的味道都沒有。
可能正是這個“村”字反復糾結的緣故,關于小區(qū)到底如何綠化,便成了業(yè)主與小區(qū)管理者一直纏綿不休的一個突出問題。
二、
此小區(qū)建設的一期和二期區(qū)域的植樹與草坪當時相對較好,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三期也是最后一期的區(qū)域綠化,就顯得相當差勁了。
三期區(qū)域陸續(xù)入住的女業(yè)主們,不少可能就是剛從農(nóng)田里走出來的新市民,看到自家樓下長著一片片半人高的各種雜草,于是不少閑著沒事干的大媽們,在自家樓的東西前后,按先來后到的順序,種起了各種各樣的瓜果蔬菜來了。
三、
也許是小區(qū)物管收費利潤大的強刺激,一度時期,我們“村”里還出現(xiàn)過物管上的少有亂相:同時存有“兩塊牌子”、“兩套人馬”、“兩種收費”,而且各執(zhí)一詞,各不相讓,明爭暗斗,相互廝殺。據(jù)說后來還訴諸法庭,但結果還是不了了之。
一邊格斗正酣,小區(qū)管理失序;一邊種菜正歡,“村”里菜地猛增。幾年演變下來,小區(qū)便成了名副其實的蔬菜生產(chǎn)基地了!
誰曾想,突然有一天,一方“物管”轟然倒下,另一方強勢“執(zhí)政”。于是,他們第一個大動作,就是組織了一個“除菜鐵軍”,并巧妙地打了個“時間差”——趁業(yè)主們暑伏高溫午休的有利戰(zhàn)機,從西到東,從北到南,“除菜鐵軍”的幾個突擊隊,一舉拿下全“村”地里的全部瓜果蔬菜,并在會館中心大樓后,壘起了兩座山一般高的時令瓜菜垃圾堆。物管首戰(zhàn),戰(zhàn)果十分輝煌,“菜山”十分壯觀!
后來聽說,在這首次“戰(zhàn)斗”中,東南角有兩個住在大別墅里的男人,大概是財大氣粗能壯膽,可能是發(fā)現(xiàn)“敵情”較及時,他們還與“鐵軍”突擊隊員們武斗了一番,好在雙方只是流了點血,負了輕傷,但還是寡不敵眾,兩位“別墅”人自然以失敗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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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村”里菜地,蔬菜瓜果一掃而光,物業(yè)管理,強勢執(zhí)法初戰(zhàn)告捷。業(yè)主們以為,這下子可要告別“村”里的生活狀態(tài)了,不少人在傳話,馬上就要開始全面植樹種草,真正過上“城”里人的日子了!
誰知道,“村”里的大媽二爺們,一日兩,兩日三,等了好久好久,沒等到任何草坪樹苗,等來的卻是到處人高的荒草。于是膽大沒事的大媽,又開始悄悄地砍野草、翻田地,又開始偷偷地種起了蔬菜瓜果……
看到別人家長著紅綠鮮嫩的各種蔬菜,原來的種菜能手們,又都眼饞手癢起來,一個看一個,一片傳一片,物管也不管了,雜草叢生的“村”里,又出現(xiàn)了一片片五顏六色的蔬菜地來!如此景象,又維持了個把年頭。
可是,好景不長,某天中午,還是午休時分,如出一轍,“村”里再現(xiàn)當年“鐵軍”突擊隊的“大掃蕩”。這下可惹怒了“村”里種菜人了,她們大部分以拒交物管費為武器,與小區(qū)物管老爺展開了面對面的斗爭。終于這個物管老總支撐不住了,還驚動了“村”外高層領導,于是決定由社區(qū)書記、主任全面接管!
五、
社區(qū)領導直管小區(qū),是我們這里創(chuàng)新的管理模式,也為我們“村”里帶來了不少新氣象。好長時間,許多“村”民們的臉上,都能讀到幸福的面相。
雖然植樹綠化進展不大,雖然鋪植草坪沒有動作,但新領導們對大家種菜長瓜等菜地里的事,好像沒有公開說一句反對的話。
于是,“村”里蔬菜瓜果再獲新生。其品種、其產(chǎn)量、其品質、其景觀等重大指標,都創(chuàng)造了有“村”以來的歷史新高!據(jù)說有不少種菜“大戶”,自家吃不了,就禮送好鄰居、近親友;如長的再多太多,就來他個腌菜做咸、長籽換油等“更高一級”的便利!
六、
本人人緣還可以,以前左鄰右舍大媽、二奶奶的,也曾動員過我參與種菜,并要主動劃出一小塊菜地給我種,但一直沒接手。我的理由是:一來我們從來沒干過這玩意活;二來評上高級職稱后,一時又退不了休;三來擔心忙的要命,菜沒吃到嘴,又被“突擊隊”薅掉了,所以每次都婉言謝絕了她們的好意。
自從社區(qū)領導接管小區(qū)物業(yè)管理后,業(yè)主種菜的氛圍一直比較好。所以前年夏天,我推辭不了幾位好心老鄰居的好意,不僅接受了約四平方菜地的“饋贈”,而且還得到了她們的種子、菜苗、餅肥、耕作、技術等一條龍的支持,這樣就有了我們家“自己”的小菜地了!
我學種菜的勁頭很足,進步可大了,半年不到,平時小菜地的管理,就能拿到及格分了,有一次還得到了幾位老嫂子的一致好評!
于是,我先生也經(jīng)常順道來“我家”田邊欣賞一番,有時還忍不住下地幫幫忙,但他就是不習慣、不好意思到田里摘一棵菜,都是我親自采摘。這樣,我們家還真有好一陣子不到菜店里買蔬菜了,省多少小錢,真的無所謂,只是純天然新鮮,吃的舒坦放心,還有不小的成就感,好像找到了農(nóng)家樂……
七、
今年,真是一個特殊年景,國內(nèi)外大事,接連不斷出現(xiàn)。尤其是掃黑除惡的宣傳標語,不僅在全縣城鄉(xiāng)鋪地蓋地,就連我們小區(qū)也不例外,雖然我們“村”里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黑惡勢力。
不知是何原因,有人說是來自上頭的壓力,也有人說是我們社區(qū)領導的自律,六月底、七月初,正當“村”里一塊塊菜地長勢喜人時,社區(qū)領導一聲令下,全“村”所有瓜菜,不管犯沒犯罪,一律就地問斬,無一幸免于難!
光禿禿的菜地旁,圍的人一團一團的,“菜農(nóng)”們一聲哀來一聲怨。有人大聲喊話說:“大家不要再說什呢了!現(xiàn)在是掃黑除惡的嚴打時期,哪一級領導,都要政績。掃菜除瓜,就是我們小區(qū)最好的體現(xiàn)!”大家聽這么一說,好像都閉了嘴。我聽了感到這不過是一個黑色幽默!
為鞏固“掃菜除瓜”成果,沒幾天,社區(qū)領導還發(fā)揚了連續(xù)作戰(zhàn)、斬草除根的革命精神,又安排了一群“黑包公”,背著藥水機,對韮菜等斬了還會生的一類頑強分子,狠狠地噴施了一遍除草劑,光禿禿的菜地里,立馬又多了一道道焦黃……
八、
從我“村”瓜菜斬立決的那天開始,我每次上下樓進出家門,都會聽到一些“資深菜農(nóng)”們的熱議。有空時,我也與他們搭搭腔,并再三表達自己的看法:
譬如,大家要理解領導。因為這兩年,我們干群關系一直很好,這次他們下狠心,徹底掃除了瓜菜,說不定他們也有難言之隱;又譬如,一定要相信領導,自會有辦法,籌足資金,有計劃安排植樹種草,以徹底解決小區(qū)里荒蕪的問題!如果解決資金難度太大,也要相信領導,他們會冷靜反思,聽取民意,實事求是的!
漸漸地,人們議論此話題的人越來越少了,大家都在希望中等待了……
九、
雖然我家種的小菜地,只“存活”了一年多時間,但我們也積累了不少種植瓜菜的經(jīng)驗教訓。
為了不使這些寶貴的精神財富付諸東流,我們夫婦組織實施了“菜地移師”計劃——充分利用“買五送六”的先天優(yōu)勢,在六樓露天平臺上,開啟了開發(fā)“空中菜地”的新篇章!
我家六樓露天平臺,足有10個平方。2006年裝修時,在西隔墻下設計了50cm寬、35cm高南北走向的花池。池中的泥土,是我花了50元錢,請民工老兄一擔一擔挑上來的。
十三年來,這個花池雖然也長了幾棵牡丹、月季和冬青,對平臺起到了一點美化作用,但花池的利用率一直不高;大平臺上,我們還粗養(yǎng)了蘆薈、吊藍……等十幾個盆景,雖有一些觀賞價值,但一直沒搞出多大名堂。
為使平臺增添“小菜地”功能,我們隨即先試種絲瓜、觀音菜,外加本來就有的蘆薈和蔥、蒜,一共就有四~五個蔬菜品種,這樣基本就有了“小菜地”的味道了。
觀音菜,又名寬葉韭、神仙菜,食用部分為嫩葉,具有蔥香味??沙词?、煎蛋或作餃子、面包的餡料。觀音菜葉片纖維較多,適宜遮陰栽培,我們采用分株繁植,生命力強,產(chǎn)量可觀。我家現(xiàn)有觀音菜已達八盆。
絲瓜,是農(nóng)家瓜菜常見的一種,食用具有保健、美容等許多優(yōu)點。但在頂樓培植,我們還是頭一次,這也是我們今年開發(fā)“空中菜地”的一個重頭戲!
我找來了直徑50cm的大盆兩口,各栽植了一棵絲瓜,直徑80cm的大缸一口,同花池一樣,各栽植了兩棵絲瓜,這樣我們就有了六棵絲瓜。
根據(jù)絲瓜瓜莖蔓長,且主蔓和側蔓生長都很繁茂等特點,我們釆取兩種方式讓其盡情生長:一是花池、盆缸里插入細竹,讓絲瓜在幼苗期都有支架攀引;二是用纜線、塑料線,將平臺上空橫豎交叉結成“天網(wǎng)”,并適時引導絲瓜側蔓在“天網(wǎng)”回環(huán)生長。
由于底肥足、引蔓準、澆水及時等管理措施得當,不到一個月,六棵絲瓜就把平臺上空長滿了蔓葉花果。到目前為止,我家這六棵已生產(chǎn)成絲瓜89條,產(chǎn)量在150斤上下,除自家充分享用外,已贈送親友鄰居12人次……
十、
我們在“村”里玩種瓜菜,特別是從地面移師“空中”以來,我有兩點膚淺感受,容我報告看官,以作本文結語:
感受一,城市綠化模式,可以探索多樣性。
現(xiàn)在提到城市綠化,主要是小區(qū)內(nèi)的綠化,似乎只有一個模式,一種選擇,那就是栽植各種名貴樹種與花費不菲的各種花花草草。如果有資金來源與保障,并變成現(xiàn)實美景,這樣當然很好!
然而,類似我們尚龍新村這樣的三四線城市中老小區(qū)的綠化問題,到底如何才能解決呢?
二十年的實踐,我們應該有了答案——無非三個選擇:
一是,瞄向“世界標準”,搞高大上綠化。但這個模式,我們已經(jīng)等了二十年,難道還要再等二十年?再等四十年?這是一個難以選擇的選擇!
二是,繼續(xù)掃除菜地,讓雜草蔓延家園。就在尚龍新村大片菜地“慘遭浩劫”后不久的一天晚上,我散步無意走進另一個小區(qū)——振陽花城。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整個小區(qū),就像一個大菜園。于是我邊走邊吟了一副不夠精到的對聯(lián):尚龍新村,村里無菜雜草叢生;振陽花城,城中盛景瓜菜滿園!橫批:名不副實。當然我這只是說了個笑話。
三是,執(zhí)行國家法規(guī),尊重居民自主選擇。社區(qū)、物管和業(yè)主委員會,可在廣泛征求意見的基礎上,拿出本小區(qū)可行的綠化方案。在資金不足的情況下,可將植樹計劃首先實施完善起來,對于大面積的空地,可研究制定配套的可行辦法,探索有序種植高品質菜地的新路子。這樣做,總比任由小區(qū)雜草叢生強吧,總比閑著沒事干的老年業(yè)主們整天打麻將賭錢強吧!
感受二,城市空間利用,其中學問好大。
從我家在六樓平臺試種“小菜地”的初步實踐來看,僅這么一點點空間的利用,就可以帶來自家的綠色蔬菜部分自給、生活用水及可腐垃圾循環(huán)利用以及增加城市綠色等眾多益處。
這里,我還必須介紹樓前空間利用的一個身邊典范。就在我們尚龍新村小區(qū)東北角的位置,有一蒯姓退休男士,他家住在一樓,他在自家門前設計并圍起了一個精致的小型植物園,園頂長起了十多株葡萄、彌猴桃等。幾年來,他家僅葡萄一個品種,每年套長葡萄600多袋,年產(chǎn)量超千斤,成為本小區(qū)一道獨特的風景,得到了縣綠委和鄰居們的一致好評。
當然,類似我們小區(qū)小高層樓頂太陽能發(fā)電等空間利用,諸如此類值得研究問題還有許多……
總之,我們的政府有關部門,特別是小區(qū)管理者,一定要關注綠化生態(tài)、關注民主福祉,從長遠大計著想,重視抓好各種典型,力爭在城市空間利用上,大膽創(chuàng)新,敢為天下先,闖出一片天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