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小站(小說)
雪花漸漸密集起來,被風(fēng)卷著,打在人的臉上,又刺又冷。
“該死的鬼天氣,瞎了眼了!”康凱憤憤地罵了一句,頭往衣領(lǐng)里縮了縮,雙手也往袖子里蜷了蜷,然后把黃棉大衣的人造毛領(lǐng)子往上拉了拉蓋住雙耳,鼻子也鉆進了大衣里面,只剩下一雙眼睛滴溜溜四處探尋著。
康凱是應(yīng)屆中專畢業(yè)生,在家里呆了幾個月后,經(jīng)人介紹,來到這個陌生的小縣城里找工作。
介紹的人倒是見著了,可是人家說還要再研究研究,讓他隨時等候通知。
就是這個隨時等候通知把康凱難住了。他想著回家吧,可家又在幾百里之外,到時萬一人家通知又怎么能隨時到呢?可不能因為這個耽誤事呀!但不回家吧,初到這個陌生的地方,舉目無親,晚上又睡哪兒呢?康凱也知道有小旅店,可摸摸干癟的口袋,那倆錢住了店可就沒有吃飯買車票的份了。
唉,囊中羞澀,一文錢難倒落魄漢呀!
心里正嘆息著,康凱眼前忽然一亮,前面不遠處火車站三個鮮紅的大字在雪花紛紛中格外醒目。
有了!火車站候車室的長木條椅子不是可以湊合著過夜嗎?天無絕人之路啊!康凱暗自欣喜,大踏步走了過去。
這是一個小縣城的火車站,在全國密密麻麻的鐵路網(wǎng)上幾乎看不到它,但仍承擔著運送來往旅客的使命,權(quán)且叫它小站吧。
小站的確小。東邊是小鐵柵門進站口,向西依次為兩間職工宿舍,一間售票口,兩間候車室,最西邊同樣是小鐵棚門出站口。房子是一層的磚木瓦屋頂結(jié)構(gòu),遠遠望去,若沒有那三個鮮紅的大字,和一座普通民房沒什么區(qū)別。
候車室的旅客不算多,一個個都裏得嚴嚴實實的。
“哎,趕緊把門關(guān)上!出門帶尾巴啦!”看康凱猛然帶進來一身雪花和冷風(fēng),離門近的一個壯漢沒好氣地喊道。
“哦?!笨祫P趕緊回身關(guān)住門,然后張望著想找個椅子坐下??墒钦伊艘蝗?,就只留下門邊的這個長木條椅子沒人坐了。
估計都嫌這太冷了。康凱尋思著,沒人爭正好,自己剛好能躺在上面睡覺??祫P這會反而慶幸了,要不是這該死的天氣,哪會有這么一整張的椅子讓他睡覺呢!
夜色慢慢暗了下來,外面的風(fēng)一陣緊似一陣,從門縫直往里鉆,將厚厚的棉門簾吹得忽閃忽閃的。
康凱一陣哆嗦,趕緊將腿收進大衣,腦袋也蒙進了大衣,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就像一只受了驚的刺猬。
這下好多了,多虧出門時母親讓他穿上這件黃棉大衣,這會可真救了命了。
半凍半暖中,康凱意識漸漸迷糊起來。
“喂,喂!起來,起來!”迷糊中,康凱感覺有人又喊又踢的。
“怎么啦?”康凱將頭從大衣里伸了出來。
“檢票,把你的票拿出來?!币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身穿制服的大漢對康凱說道。
“我不是坐車的,沒票?!笨祫P答道。
“不坐車到候車室來干嘛?還一個人占個長椅,你占了別的旅客來了往哪坐?”
“師傅,我是初到這來,人生地不熟的,這不是沒地去了嗎?我就在這湊合一晚,行嗎師傅?你行行好!”
“不行,不行!出去,出去!”大漢沒一點商量的余地。
“你還有沒有同情心?這大半夜的,天又下著雪,你讓我到哪去?”康凱爭辯著。
“我管你到哪去,反正不能在這,快走,不然我不客氣了!”那大漢說著一把過來就要拎起康凱。
“志龍,別動粗!”一句聲不高,卻很威嚴的話音傳了過來。倆人回頭一看,一個身材中等、眉目慈和的老者走到了他們面前。
“站長,他不是旅客,卻呆在這里?!贝鬂h說道。
“哦,我知道了,你去忙吧,這里我來處理?!?br />
“好,站長。”大漢看了看康凱:“便宜你小子啦!”
“小伙子,怎么啦?遇到難處啦?這兒可不敢睡,會凍壞的”。站長溫和地問道。
“站長,我……”康凱一張口,淚就下來了……
“唉,出門在外,不易??!睡候車室這確實不妥,又凍又不符合規(guī)定。這樣吧,你跟我過來。”站長聽康凱講完說道。
“小伙子,今晚你就在這湊合一夜,不管咋的,這兒好歹有個爐子,暖和點。”站長指著職工宿舍過道上的一條長椅說道。
長椅旁邊的爐火燒得正旺,紅艷艷的火苗煞是好看、溫暖。
“謝謝您,站長!”康凱鼻子一酸……
“別哭了小伙子,這不算什么。你的人生才算剛剛開始,以后還會有各種各樣的困難和挫折等待著你,遇到它們別氣餒,克服它們,征服它們!今天只是你人生道路上的一個小站而已。”
“小站!小站……”康凱若有所思,反復(fù)呢喃著。
旁邊的爐火越燒越旺,映紅了他那張重又煥發(fā)青春自信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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