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窄夜長，11月份的日子漸次清瘦。太陽在下午六點過就不見了蹤跡。許是懷傷心冷。滿目清輝、天色漸沉中幾多瑟冷，有種日暮城深，冰雪交融的感覺。好在歸步中有無可替代的暖，足以沖淡這一切。是的，正當我關(guān)電腦，收拾關(guān)門時，與往常一樣，小女兒就背著書包，眉眼含笑，輕輕盈盈推門而入。
　　 與夫在時一樣，我習慣在這個時候等女兒放學歸來，挽膊一起回家。
　　 到家，我們脫去外套，換上拖鞋，女兒倒一杯溫開水沽嘟嘟下肚，攜書包走進她的書房做作業(yè)。我進廚房，和面、洗菜，切，炒……移動碎步，身影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有條不紊輕車熟路做著這些，不一會兒，廚房里電飯鍋嗤嗤作響，鍋里刺啦，熱氣騰騰，香氣繚繞在屋頂，煙火味十足。
　　 夫上兩個班，一個下午六點半下班，回家就七點了；一個下午八點半下班，回來就九點了，隔天輪流。那時，夫下午不管哪個時候下班，我都會提前和好面，做好菜，等夫進門再下面。現(xiàn)在只有孩子和我，飯做好，我先盛一碗，把各種菜都撥一點，插上筷子，去放在夫像前，然后才把飯菜端往餐桌和女兒開吃。仿佛夫就坐在我們身邊一同吃飯。
　　 一周中有幾天，女兒午飯是約定在奶奶家吃。
　　 夫在時，我每頓都做飯，一頓也不落。
　　 今天的午飯，第一次例外，我總感覺少了點什么。
　　 在快12點時，我剛準備去做飯，手機響了，是保險公司打來的，要我立馬去一趟，說我昨天提交的一份證明有問題，需要去重新提交一份。我只好快快地關(guān)了店門，去保險公司。走到步行街，我看到公交剛過去，正躊躇間，幸好弟媳騎電動車回家，剛好順路，于是我坐了上去。從保險公司回來時，一路沒有遇到公交，我只好走著回來，此時已快一點，穿帶跟鞋，從南走到北，回來我有點疲乏的感覺，就沒有做飯，在附近館子里吃了一碗臊子面。到底是沒有經(jīng)手的煙火，輕飄飄的，落進肚里不踏實?；氐降昀?，我總感覺那碗飯沒有自己做的實在，省了時間，吃了有一種莫名的空落落的感覺。要是夫在，再遲我也會做飯，不會囫圇。
　　 小女兒今年初一，本打算要她住校的，因為夫突故，我怕孩子心靈上受打擊，再住校，影響學習，就沒讓她住。女兒說正稱她意。
　　 說實話，大女兒小學六年，初高三年和小女兒小學六年，我都沒有做過一頓早點。小學，兩個女兒都在學校吃。小區(qū)對面是個大大的綜合農(nóng)貿(mào)市場，出小區(qū)門過一條橫著的馬路就到。那里面有一家叫“玲玲包子店”的水煎包，有家做的味道，兩個女兒都喜歡吃。周末都是夫出去給買的這個店的水煎包子和八寶粥，或有時候我們一家?guī)卓诔鋈コ耘Ｈ饷妗，F(xiàn)在夫已長眠，我反倒早起做起早點。
　　 夫在公交公司上班時，早晨總是五點四十起床，是家里起得最早的一個。而我現(xiàn)在比夫公交公司上班時起得還早，五點一刻就起床了。
　　 早點無非做兩種，要么豆?jié){菜盒盒，再給蒸點紅薯，切個黃瓜；要么熬稀飯，做個雞蛋餅，同樣蒸點紅薯，切個黃瓜。說是豆?jié){，其實不然。豆?jié){是大米，黑米，糯米，花生，紅豆，綠豆摻雜在一起從糧店直接買的，我再添加半把黃豆，用有孔的淘米盆直接沖洗倒進豆?jié){機，再取幾個紅棗，取核切碎放一起，打出來的豆?jié){兼有豆、五谷味，不用再添加糖什么的，非常香甜，不像外面買的，不加糖就不好喝。菜盒盒做起來頗有點麻煩。把水燒開，挖小半碗面，用開水燙得軟硬適中，攪均勻。兩個女兒一個喜歡吃紅蘿卜餡的，一個喜歡吃洋芋餡的，我得做兩種。廚房里天天備下這些，取一個適宜的紅蘿卜，一個洋芋，洗凈去皮，切成絲，拌上一點鹽，一點花椒，滴適量清油與醬油拌勻。其它調(diào)料不敢放，怕影響原汁原味，口感不好。
　　 在包之前，把煎鍋先插上電，放小火抹上油，等兩種菜盒盒包好，鍋的溫度也剛剛好。菜盒盒好包，與包餃子一樣，包出來與餃子形狀一樣，就是體積有兩個或三個餃子大。是自動控溫的煎鍋，開著小火，多翻動幾下，怎么也不會焦。菜盒盒熟了，豆?jié){機警報也就響起。由于面是燙的，已半熟，也就烙十幾分鐘，菜盒盒就好了，出鍋酥軟噴香。此時的廚房已是氤氳在香氣中，有種立馬想受用的沖動。
　　 紅薯是前一天晚上就蒸好的，放鍋里再溫一下。黃瓜在烙菜盒盒的空隙就切好了。這會我是不吃的。給小女兒倒一碗豆?jié){，晾在窗臺，把其余都端在餐桌擺好筷子，時間剛好是女兒起床的時候——六點半。做好這一切，這時我會去叫醒她。她起來洗漱完直奔餐桌，吃完道一聲：“媽媽！我上學去了，再見！”我“嗯”一聲，就聽門“啪”的一聲，樓道內(nèi)響起騰騰的腳步聲，一會兒便消失了。
　　 大女兒七點半才從奶奶家來。我要么在床上再蒙會，要么看看手機，等大女兒來了一起吃。
　　 早晨兩個女兒相繼吃早點走后，我會收拾完廚房，再慢條斯理地疊被，收拾床鋪，擦桌子拖地，把家收拾得一塵不染，比老公在時還干凈。像老公每天早晨都要看窗臺的花，看哪一盆需要澆水，就給澆上，哪個花枝斜了，扶一下，綁一下。有開的花，欣賞一會兒。只是再也聽不到那一聲“老婆，快來看，這盆花開了”！
　　 和夫在的時候一樣，午飯在店里做。女兒12點放學，我一直提前一個小時，11點做飯。
　　 除早點，大女兒都在奶奶家吃飯。所以午飯晚飯只有我和小女兒。小女屬豬。家人都稱她為“豬豬”。其實她的乳名叫“麗麗”。因為“豬豬”叫習慣了，乳名就淡漠了，家人很少叫。她也很受用這個稱呼。主要因為她愛吃肉，她說這與屬豬的她是當之無愧的。但肉畢竟不能像菜與面食一樣多吃的，她最鐘情的一道菜是洋芋燉豬肉粉條。頓頓吃都不嫌煩。每次我問她吃什么飯時，她就立馬會說洋芋燉豬肉粉條。所以午飯我一般都會燜米飯，做洋芋燉豬肉粉條，再配個小菜。夫是中午有時候11點下班，有時候1點下班，隔天輪流。11點下班時，夫會做飯，1點下班時，我做好等老公進門一起吃，而女兒就先吃過回家了。飯點，而今，少了那份夫歸來的翹首企盼，但每頓飯還是少不了他的氣息。
　　 夫是慢性子。做事有條不紊。家里的事，他從來不急，我讓他立馬做時，他總會等一下等一會兒的。我是個急性子，夫的離去讓我的生活變慢。不再急急忙忙起床，洗漱，吃早點，去上班，不再熬夜寫一文不值的文字，不再去做與自己生活無關(guān)的事。
　　 日子是日復一日的煙火。穿過指縫的光陰有所停留，照在身上的陽光就有溫度，且生活是時間的碎塊，只要把這一塊塊用心拼湊，就能嗅到煙火的味道，感受到生命的芬芳。我想，用文字書寫生活的點滴，夫的氣息無處不在。
　　 夫雖然去了，只要煙火有增無減，家的氛圍濃烈，如去的人也活著，日子就活色生香，鮮活如故，溫暖如初。
　　 安息吧！老公。勝日煙火爾猶在，我會把日子過成有你的模樣，從今往后，你是我的風花，我是你的雪月，在文字繞指的光陰中，我們依然會纏纏綿綿，休戚與共。
　　 （編者注：百度檢索為原創(chuàng)首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