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人間值得】無法投寄的家書(征文·散文)
老雷:
在我未知的世界里,你過得好嗎?
太快了!一晃,你走了十三年了。二零零八年一月二十七日,過春節(jié)的前十天,你扔下我獨自走了。我哭天搶地埋怨你不該丟下我自己走,我恨你不守信用。你還記得嗎?當初我倆許下的山盟海誓:“不能同月同日生,一定同年同月死?!笨墒悄銋s不還沒有履行諾言先走了。
那一年,為了找你我住了九次醫(yī)院,三次病危,醫(yī)生告訴孩子們準備后事。在醫(yī)生的全力搶救下,在兒女的精心照料下,我活了下來。但是,我知道我的生命已經(jīng)進入倒計時了。于是,我下狠心,在一年之內(nèi)完成五部長篇小說一百萬字,也不枉活一生。我在多種嚴重疾病同時爆發(fā)的危機狀態(tài)下,真的奇跡般完成了我的創(chuàng)作計劃。在孝順兒女的精心護理下,在醫(yī)生的努力下,我沒有死,反而病情有好轉(zhuǎn)。于是,我不再糾結(jié),不再下決心去找你,開始了新的生活——沉浸在我理想的意境之中,開始追夢——傾倒式地寫小說。
十三年過去了,我已經(jīng)公開發(fā)表長篇小說九部,其中有三部被傳媒公司買斷;中篇小說十二篇;短篇小說十一篇。電影劇本兩部,其中一本已經(jīng)出版。電視劇本公開發(fā)表的六部,微電影劇本十一篇。加上其它題材的作品,現(xiàn)在我公開發(fā)表的作品已經(jīng)有五百萬字以上了。其中在各種大規(guī)模的征文活動中獲獎作,收入文集出版作品還有多篇。省電視臺先后訪問我四次。二零一八年五月四日,中國教育網(wǎng)絡電視臺播放了《新時代的奮斗者八旬“神秘老太”:用文字“敲”出幸福晚年》的專題片。
現(xiàn)在我正在全力以赴地整理我的劇本,已經(jīng)有兩家影視公司對我的兩部電視劇本(一部五十一集,一部六十五集)頗感興趣,要去我一些有關(guān)材料。
聽到這個消息,你一定會為我高興吧!到老年我終于夙愿以償,成為一名多產(chǎn)的網(wǎng)絡作家。我能活到現(xiàn)在的根本原因可以歸納一句話:“快樂地追夢,不達目的誓不休!”
還有一件最令人高興的事,我急于告訴你。我結(jié)束了多年到處租房的流浪生活。原來的危房拆遷,政府給了一筆可觀的拆遷費。二零二零年十一月末,我和老大搬進了新居——在鬧市區(qū),新裝修的二手房?,F(xiàn)在的房子非常好,面積大,有九十平方米;格局設計合理,兩室一廳、一廚房、一衛(wèi)生間、一儲物間;裝修美觀大方,是我有生以來住過的最好的房子。
在這嚴寒的冬天,我躺在超大的床上,在暖暖的大臥室里,望著天花板上造型美觀的大吊燈,有難以形容的愜意。
一到晚上,我不愿意拉上窗簾,貪婪地望著窗外,心曠神怡、浮想聯(lián)翩。遠望、近觀窗外一排排、一座座鑲嵌五顏六色樓型燈、霓虹燈的高樓大廈,似仙山樓閣。俯瞰馬路上猶如金色長龍一樣的車流,在美麗的路燈和商鋪色彩斑斕的霓虹燈映照下,美輪美奐,流光溢彩。在高高的樓上,我仿佛生活在虛幻的、縹緲的仙境之中。
回憶我倆成家到現(xiàn)在,六十年來,我們所經(jīng)歷的生活,所走過的路,感慨萬千。
就從房子談起吧。
我倆是一九六二年年初辦的結(jié)婚登記,可是因為學校沒有房子,我倆一直分別住在單身宿舍里。我老叔工作調(diào)到外地前,我老嬸讓我把戶口從學校分出來,落到他們的戶口本上。他們走了以后,我倆才有了自己的家。那時,我們只有兩人的兩床舊被褥,床是木板搭的,小屋只有十二平方米。沒有家具,也沒有廚房,鍋碗瓢盆都放在窗臺上。一年四季都要生個小爐子,在小屋里做飯。和鄰居之間沒有墻,只有好多小格窗戶框連在一起,兩面糊上窗戶紙當墻。我生老大之后,怕孩子夜里哭,影響鄰居病人休息,我整宿抱著孩子坐著睡覺。
后來,鄰居錢家男主人病故,孤兒寡母不敢住臨街的房子,房產(chǎn)管理員把他家調(diào)到樓上,把咱家調(diào)到那個有小廚房的臨街的小房子里。后來我生了老二和女兒,我們一家五口就住在那個不足十四平方米的小屋子里。
一九七五年,我們和一家“五七戰(zhàn)士”換了一個一間半的四樓。因為是新房,很長時間那里沒有水、沒有電、沒有暖氣。因為咱倆離學校太遠,早起晚歸,只能讓僅有十三歲的大兒子到遠處菜農(nóng)的大井去挑水,晚上點自制“嘎斯燈”,冬天燒小爐子取暖。
后來,二姐的女兒因為沒有住房來咱家,二哥的女兒從大連來咱家讀書。一下子增加兩口人,不得不在大屋安了兩個吊鋪和一個拉床。我每天早晨到廚房做飯,必須從孩子的拉床上爬過去。
一九八三年,你們學校蓋了教工家屬宿舍,咱家評分第一名(上班最遠,人口最多,人均居住面積最小)分得一套房子。通知搬家后,我就利用下班時間收拾東西打包裝箱。突然有一天,你告訴我不搬了,把東西歸回原處。原來,你發(fā)現(xiàn)學校人口多的擁擠戶收發(fā)室的老魏沒有申請,評委會把他家排上來之后,擠下排名最后的一戶,結(jié)果發(fā)生激烈的糾紛。你這位大公無私的校長便決定讓房。為此引起全體新住戶利用封鍋爐房,不讓供暖,迫使咱家搬去。直到當年十二月,學校解決了這個矛盾,咱們才搬到教工宿舍,教工宿舍才開始供暖。多年以后,老大老二就在那里結(jié)婚生子,一家九口人住在一起,其樂融融。
一九九一年城市規(guī)劃,教工宿舍拆遷,我倆到處找房,一年搬了四次家。一九九三年,我們這個大家變成三個小家。東拼西湊,從親戚朋友處借錢交足了回遷款,得到了三處公產(chǎn)房的居住權(quán)。
因為咱倆身體不好,上五樓有困難,就把你名下的的大房給老大家住,咱倆和女兒住老大名下的小房。二零零二年,為了孫女能讀完自費五年制外語學院,病重的你毅然決然地同意兒媳婦賣掉了你名下的大房。雖然我們還住在老大名下的小屋,實際上我倆已經(jīng)成了無房戶。
你走后,按著你的遺囑把咱倆住的老大名下的房子改為女兒的名。
你去世前后,咱們住的那個二樓,六戶人家死了七個男人,樓上樓下相繼有男人突然故去。地下室污水成河,下水道經(jīng)常堵塞,臟水從咱家?guī)艉敉厦?,隔幾天就得花錢疏通管道。實在住不了啦,我和老大從二零零九年開始在外面租房住。房租非常貴,每年都在兩萬以上。有一年,我們實在交不起房租,我的弟弟妹妹合伙出錢給我們交房租。房主一要賣房就把我們攆走,先后搬了五次家。
老天惠顧,天上掉餡餅了!去年咱家那個小區(qū)政府決定拆遷了!咱倆居住的那個房子,建筑面積只有六十多平方米,政府給的拆遷費(包括各項損失費、補助費)讓咱們?nèi)胰舜蟪砸惑@,欣喜若狂。
錢拿到之后,露露替他大哥還了幾十萬外債——銀行貸款和借私人的錢。我本來不想告訴你這個令人震驚痛心的事??墒俏疫€是沒忍住,對你實話實說了吧!
二零一零年,一個身居要職的大騙子,花言巧語讓老大籌集資金,搞一個大項目,老大信以為真,為他貸款和借錢高達六七十萬,結(jié)果全部被他騙走?,F(xiàn)在騙子被判刑在押,錢一分要不回來。這些年來,老大工資幾乎全部還債。所以下來的房錢露露除了替她大哥還債外,因為疫情,她的小生意也賠了很多錢,也不得不用這筆拆遷補償款還債了。剩下的幾十萬根本不夠買房錢。只得貸款買了二手房,她必須還十五年房貸,每月還四千多元。
我們可憐、孝順的老姑娘,瘦弱的身體扛起一大家子的重擔,家里家外所有的事都得她來辦。她大哥高血壓、糖尿病、腦血栓,他二哥工作非常忙,白天上班排練、演出,晚上到歌廳伴奏掙錢還房貸、車貸。家中的一切都是她來辦。她一直堅持給我買大房、買好房。她寧可耽誤做生意,一連跑了半個月,到底給我挑來這套我十分滿意的好房子。可是露露每月要交四千多元的房貸,得交十五年,壓力太大了!我特別心疼她。
盡管如此,我再也不搬家了!我們成家后我一共搬了十四次家。每次搬家我都要忍痛扔一批東西,我常常用電影中的話“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我一直過著打游擊的生活”自嘲?,F(xiàn)在終于結(jié)束了這可笑、可嘆、可悲、可憐的生活。終于在我非常滿意的屋子里安度晚年了!然而每當想起老姑娘肩上的重擔,又會產(chǎn)生難以形容的焦慮和心疼。
我和你絮絮叨叨地談這些,你不煩吧?咱家住房的變遷軌跡,鮮明地映射出社會的發(fā)展變化。
六七十年代,無須自己買房,單位能解決的就住單位房;單位解決不了的,房產(chǎn)部門就給解決,住公產(chǎn)房,自己花不太多房錢。
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后,單位有能力的就蓋家屬宿舍,解決職工住房問題,不交房費和采暖費。
九十年代城市改造,突飛猛進,大批拆遷,凡是政府行為,拆遷戶的困難都給解決。
二零零年以后,拆遷,買地,蓋小區(qū),絕大多數(shù)是那些先富起來的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所以房價飛漲,買房、租房都需要很多錢,生活貧困者望樓興嘆。于是有錢人開始炒房,無房者叫苦連天,年輕人因為無房不能結(jié)婚。
咱家得到這么多意想不到的拆遷補償款,解決了燃眉之急。因為這次拆遷是政府統(tǒng)一規(guī)劃,而不是開發(fā)商敲骨吸髓的盤剝。萬幸萬幸!
你聽到這個消息一定非常高興吧?現(xiàn)在餓我再也不用顛沛流離了,我想多陪孩子們幾年,暫時還不愿意去找你,你不怪我吧?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見到第四代人了,大孫女的兒子已經(jīng)上小學二年級了,聰明伶俐,是個超可愛的小帥哥,會一口流利的外語。
大孫女是一家大公司的東北總代理,經(jīng)常出國,到很多地方講學,評為全國“金牌講師”。
二孫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讀大學二年級了,去年全省(專業(yè))競賽第一名,全國競賽第四名,第二次競賽全國第三名。
我們總也長不大的女兒露露,看上去不滿三十歲(誤差三十歲),現(xiàn)在已經(jīng)當姥姥了。外孫女的兒子已經(jīng)一周歲多了,非常可愛,特別聰明,就是太淘氣了。
我的心臟病、肺臟病、高血壓好多了。糖尿病不樂觀,餐前血糖總是在九以上。最嚴重的就是整個的脊柱退化了,支不住身子,頸椎、胸椎、腰椎、骶椎幾乎找不到一個沒有問題的椎關(guān)節(jié),嚴重的椎管狹窄,造成難以忍受的背疼、腰疼、腿疼。加上膽結(jié)石膽囊炎有時全后背和腰疼得不敢大喘氣、不敢咳嗦、不敢打噴嚏。盡管如此,因為疫情不能住院,常常用止疼藥頂著,不過我生活還能自理。
盡管我八十三、四歲了,我還想在這美好的環(huán)境里,在孝順兒女的照顧下,多活幾年。尤其是我癡迷寫作,一直在追夢,盼望我的多部作品能早日搬上熒屏。
你扔下我早走,我已經(jīng)不怪你了;我現(xiàn)在還不愿意到另一個世界去陪你,你也不要怪我,好嗎?
祝你在天堂快樂!
最想你的人
知名不具
二零二一年二月一日(農(nóng)歷十二月二十日)
感謝作者賜稿流年。祝作者幸福安康!
靈魂對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時光變得更豐盈和飽滿。
善待別人的文字,用心品讀,認真品評,是品格和品位的彰顯!
我們用真誠和溫暖編織起快樂舒心、優(yōu)雅美麗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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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賜稿流年,期待再次來稿,順祝創(chuàng)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