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記憶里，那條小河清澈明晰，在都市一隅靜靜地流淌。陽光下的河水，在微波里泛著亮燦燦的光影。光影里的蓮微微綻開，吐著芬芳。河岸邊的樹，纏纏綿綿，郁郁蔥蔥。有一棵楓樹葉子已經(jīng)半紅，搖搖曳曳像是在訴說前世的事情，又像是在表達濃濃的思戀，更是像是在傾吐落寞的惆悵。河水在傾聽，楓樹在抒懷。河水是楓樹流動的床，楓樹是河水的夢。走過小河岸，我便生出這樣的想法。
　　 楓走進河的夢，這是一個天方夜譚，但卻是一個真實。
　　 我喜歡蓮花，如同喜歡自己的長發(fā)。嗅著蓮花那清新的香氣，我會情不自禁地曼舞。從小奶奶就請佛家弟子給我算過，說我跟蓮有緣，所以爺爺給我取的名字里，也帶有個“蓮”字。小時候常聽奶奶跟別人說：“這丫頭跟蓮有緣！”說我有佛祖保佑。其實，爺爺奶奶的疼愛，無關(guān)什么佛祖，一個“蓮”字，也用不著佛的解，寄寓著愿女孩清淡典雅的愿望而已。
　　 真怪，蓮從此對我也是一個引力，精神的寄托般，深藏腦海。每年到了入秋時節(jié)，我總喜歡在每一個夕陽瑰麗如橙的傍晚，去那荷塘看水蓮。當風拂過荷塘的時候，滿池的蓮花婆娑起舞，蓮葉撐著一把把微微顫動的小傘，似有意無意接住那幾片落下的半紅楓葉，這個時候，我喜歡站在河岸邊那棵楓樹下，欣賞著這一切，此時便會如夢恍惚中，水面上不知何時罩起了清清薄霧，輕柔曼舞，那朵蓮，在清霧的裊繞懷抱里，更是那么的美艷，那么香遠益清！橫跨荷塘的那座小石橋，夕陽下，一棵楊柳，依依靜守在橋頭。像是在傾聽潺潺流水的吟唱，又像是在等待著誰的相約，更像是在守候誰的諾言。柳枝上臥著的秋蟬，鳴著婉轉(zhuǎn)悠揚、清脆悅耳的歌，像是在為楊柳的依依頌一首千古的詩謠……
　　 我始終相信，小河里有蓮就夠了，水蓮生于水，小河做一場水的夢，蓮做著蕩漾于水的姿態(tài)，大自然的安排，就是那樣詩意，而且合理。
　　
　　 二
　　 但我遇到了“清”，一切解釋都變得軟弱無力了。
　　 清，是一位網(wǎng)絡寫手，偶爾在我們廠里做做工，體驗體驗生活。清小我四歲，認識清的時候，就是在那楓葉半紅，青蓮微綻的時節(jié)，也是清最孤獨的時候。不知是哪位詩人說過：“如果說，我們的相識，只是短暫的相聚，那么，我愿意把一生來訴說?！蔽液颓逭J識后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清的文章寫得還不錯，最初了解清的，是在一個小說網(wǎng)，清在網(wǎng)上把自己的初戀、婚姻、紅顏，寫得悲悲戚戚。都說初戀是美好而純粹的，曾經(jīng)懵懂的心動在清的心里也留下很深的刻痕，甚至是不可磨滅的，只是命運捉弄人，初戀的人離去，永遠離去了，只留下青春的殤銘刻在清的記憶里。對于這些，我唯有一種同情，喚起的也只能是我的哀傷。
　　 在婚姻里，清沒有經(jīng)營好。人們常說，夫妻中原配是最好的，可以“同甘共苦共患難”一起走過余生，曾經(jīng)的激情轉(zhuǎn)化成不可分割的親情后，共度一生，在大多數(shù)人那里，沒有變數(shù)，而在有的人那里卻存在著不確定性。妻子對丈夫而言，就是丈夫心里的港灣。而女人像花，大風刮起時，也需要樹的庇護，但很多人不知道，其實那樹就是丈夫。最終，妻子的背叛，給清在人生中留下難以愈合的傷痕。他的故事，我略知一點，但我不想去關(guān)心，因為這樣的事情只能靠當事人泅渡自己，別無他途。
　　 男人和紅顏知己之間的感情是無關(guān)愛情的。這話不知道是否正確，但當清累了煩了，又面對失敗了的時候，一個最好去處，就是和紅顏聊天，不需要顧忌太多的東西，沒有爾虞我詐，沒有紅塵瑣事，只是單純地放松了心情，掃除了心靈的塵埃而已。所以，那個紅顏在清的心中留下重重的一筆，不知道是清的一個精神依托，還是清對那份縹緲的感情寄托，那個紅顏成了清的生命里一個重要的存在。
　　 但我曾經(jīng)想，也許就是一塊過河的石頭。
　　 冥冥之中，不知是蓮對青霧的迷戀，還是那清霧對蓮的彌漫？那天，就在這水岸邊，清說：“我心里有個小秘密想告訴你，就讓這荷塘的風告訴你吧。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蔽覠o法回答。在感情的世界里，我心已歸靜。我視自己也是一朵青蓮。在人生的旅途中，如有人再闖進我的心房，那定是佛賜予我的禮物，但早已有人進入，不再希望半路上有人斜插進來?！澳阒绬?？在尋找你的路上，遇到了一些因果循環(huán)的孽債，該還的都已經(jīng)還了，再無瓜葛?！薄翱晌也贿m合你”，我冷冷地對清說，“你不是我心里藏著的人！”其實，我對清說的心里藏著的那個人，只是個背影而已，看不見面容?！拔蚁嘈胚@世間有真愛，在我經(jīng)歷磨難后，會有一個淑人讓我等到，這個人就是你?！鼻迦崛岬卣f。
　　 此時，我仿佛站在人生初識的路口，回憶著花開葉落，在相識的歲月里，簫聲琴語，幽香縈懷。也想借一縷唐宋煙雨，與清對坐，斟茶，把盞，相敬傾杯的時光。在人海里，彼此用守望的姿勢托起日月，讓思念在飛逝的日子里璀璨。風，拂過我的鬢發(fā)，一汪難忘的情在心底流淌著。清還給我寫過一首詩，詩的題目是“相思樹”。
　　 又見了枝頭新綠/多少個日夜/你在這邊，我在那邊/目睹著山坡上鷹來燕往/悻悻離去又匆匆而來/彼此交錯的腳步聲驚碎了/一地落葉喚醒了/沉睡的蟬/山坡的螞蟻/還在悠閑地小步前行/一場春雨不約而至/淋濕了蟻腳/淋濕了你我的新衣/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視野里的纏綿/腐蝕了山蛙的修行/讓靜養(yǎng)的魚兒羞紅了眼/讓裊繞的清霧/擁住了輪回的蓮/歲月前行的腳步/越來越重/身邊的花兒謝了又開/你和我，彼此擁抱著/迎著寒來暑往/任枝丫盤根錯節(jié)/一起綠/一起枯……
　　 “與蓮相識相愛，她給了我一份姐姐式的愛情，感動之余，我在想，如果我還有十年二十年，那我就給你余生，就像相思樹，生生死死永不負；也像荷塘上的清霧，在輪回中生生世世彌漫著蓮?！边@是清給我的承諾?！叭松o予我的，也許只有余生年華，我就用這剩下的時間，與你創(chuàng)造所有的美好。當我決定追求你時，我就決定放棄所有，不管前路如何，請用這人生長途來鑒定吧……”這是清深情的表白，恍如隔世。
　　 一滴晶瑩的淚滴如珍珠般，帶著憂愁滴落在我腳邊的楓葉上，那是溶進多少情?。∧菓n傷不是懦弱，是一種情懷，是一種洗盡人世的神輝，讓我進入空明的境界吧，感悟天地之道，接受瓊?cè)A的洗禮，最終擁有一份寧靜與清明的愛吧。讓我變得堅強，不被思愁擾亂。我渴望著有一天，蓮在清霧的彌漫里輪回著輪回……
　　 一切表白最輕，就像山盟海誓，我們都說這樣的盟誓并不沉重。獻花獻詞獻詩，對夢而言，可以接納著，但無法讓夢不醒。最終的現(xiàn)實，應該是夢的約定后的醒來。
　　 我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蓮的花瓣，一切輕若夢。我們每個人可能都會在人生的旅途遇到一個人跟我們說自己的夢。清醒，夢境最美。我這樣反復摩挲我做過的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