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有一點點幸福(散文)
日歷一頁頁翻過去,二月也沒幾天了,寒假余額嚴重不足。我提醒夫人,夫人提醒倆孩子,倆孩子互相提醒,一家人鬧得像在做戰(zhàn)前動員??刹皇?,假期一結(jié)束,我要上班,孩子們要上學,夫人呢,盡管一如既往在家門口一小廠里做手工,影響不至于太大,但開學后家里人去屋空,多少會生出一些凄涼感,心情自然不爽快。哪像假期里,她廠里下工一回到家,一桌子飯菜圍上一桌人,一邊吃著喝著,一邊西家東家長話短話的聊,濃釅的生活氣息撲面而至,醉得人哪里管他今夕何夕。一開學,這好時光就會戛然而止,閨女六百里外上大學得半年不見人,我和兒子工作日早六點到晚八點守在學校走不開,夫人下班回家冷冷清清灶涼鍋冰,幸福感怎不頓時清零。
?對我們一家人來說,寒暑假可是一年里兩大段無比幸福的時光。那三個月,不單是休息、享受,更重要的是陪伴,是對時間錯過的補救,是對身份缺位的償還,更是對情感淡化的修復。親情,雖源自血脈,但重在培養(yǎng),陪伴是濃化親情唯一的途徑。
因為疫情,去年的寒假放得比往年早了兩天,快樂自然也提前到達。等我忙清了學?,崉?,閨女都已經(jīng)放假一周了。閨女一回來,夫人的心情便到了返青季,不是因為有人為她煮飯,而是家里漸漸恢復了活氣;等我再一回家,夫人忽然生發(fā)出重又受寵似的溫情,連走路的節(jié)奏都明快起來,說話的聲音似乎也提高了八度。
臘月十八,我家的寒假生活模式正式打開,我繼續(xù)堅持不將工作帶回家的原則,盡情的撲騰在生活的海洋之中,為完美打造自己“兒子”“老公”“父親”三重身份而努力奮斗。
生活雖然瑣碎,但并不復雜。會打理生活的人,并非聰明,只是甘于承擔,樂于奉獻,心里從來沒有吃虧二字。一個家,若沒有這樣的人,自然會日爭月吵,雞犬不寧。你想,一家?guī)讉€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習慣不同,個人性格各異,而且各有所好,再加上年齡的差距,生活觀念的不同,家庭矛盾不可避免。矛盾產(chǎn)生,是要解決的,而不是置之不理,或是激化延伸,如果每個人都自顧自理,爭強好勝,怎利于解決矛盾。和諧的家庭,每個成員是須懂得妥協(xié)退讓的,妥協(xié)退讓不是軟弱,不是無能,而是胸襟。當然,也不能為了避免矛盾產(chǎn)生忍氣吞聲,放棄原則,這樣的爛好人是撐不起一個家的。至親之人,本無利益爭端,更無深仇大恨,何必爭狠斗兇。遇事你退一步,我讓一點,怎么會掀起大風大浪而鬧得家門不幸。當然,退讓妥協(xié)之后,便是理解,如果你把對方的退讓妥協(xié)當成是自己的勝利,那豈不是辜負了對方的犧牲。作為家庭的一員,你必須得明白這樣一個道理:家是大家的,也是自己的,事兒總得有人做,你不做我就做,總有人辛苦;責任總得有人承擔,你不擔我就擔,總有人負重前行。
不懂這個道理,就不懂生活;不懂生活的人,生活自然亂作一團。
有了這樣明確的宗旨作指導,生活再千頭萬緒,咱們也能將它整得井然有序。
爸媽得放到頭里。老人們年紀大了,身子就不聽使喚,不是腰腿不利索,就是心腦出故障,沒辦法的事兒。爸的抑郁癥今年好多了,藥也減了下去,只是藥的副作用還在,有點虛胖。飯量漸小,又不愿意走動,就喜歡一個人待在學校。學校放假了沒了學生,冷清得很,我就勸他天氣好可以多走走。整個假期,天兒好得不行,溫度上來了不說,還盡是大晴天,對老人家來說這是福天呀。爸的心情也好了許多,精神不錯,飯量雖不大,可畢竟是七十多歲的人了,能吃多少呢。假前開的藥藥效挺好,假期里媽的高血糖也控制住了。這老人身體好呀,不僅是他們的福氣,也是子女的福氣。
三十多天的假,我勸閨女好好地利用起來,浪費了可惜。平時上課,時間緊,任務多,哪來這么大段大段的空閑時間可以用。剛開始還行,沒事讀讀書,畫畫兒,可沒幾天就堅持不住了。年輕人,自我約束能力差點兒,只要沒人盯著,自然就放松下去。后來也不知道她每天都在干些啥,每天閨門不出,吃飯靠喊。家里的事兒,你安排了,她會做做,若你不要求,她便樂得清閑。我倒是讓她做些家務替替輕,可轉(zhuǎn)念一想,閨女小半年才回家一次,享受享受家的溫暖也不為過;再說,閨女不笨也不懶,還怕她以后自個兒不會過日子。我讀書的時候,爸媽也沒讓我做這做那,后來不還是一樣啥都做得來,要誰操什么心了。
兒子倒是挺聽話,每天的作息安排得比上學的時候還有規(guī)律。一早起來吃完早飯就主動坐在桌邊完成自己的寒假作業(yè),每天兩三個小時,從來不要誰提醒;下午呢看會兒電視便去約自己的幾個小伙伴兒游戲去,一回家定規(guī)是滿身大汗;晚飯后跟我遛彎兒,一邊走,一邊聊,說他看的電視,匯報自己和伙伴游戲的戰(zhàn)績,還有自己一天里遇到的難以解決的疑問;晚上我看書他也看書,我看手機他也湊過來瞧瞧,只是沒瞧幾眼眼皮就打起架來,然后趴著枕頭就睡著了。我發(fā)現(xiàn)這孩子對歷史特感興趣,每次只要一談到歷史,他總有沒完沒了的問題,而且還能把前事后事關(guān)聯(lián)起來,甚至對歷史人物有自己的看法,比我在他這年紀的時候強十倍百倍呀?,F(xiàn)在的孩子記性好,知識面廣,接受新事物能力強,生活在這樣的好時代,真是他們的幸運。
我晚上是不能熬夜的,熬夜頭痛,正常九點就得睡覺。幾十年來,我的生活都規(guī)律得很。規(guī)律的生活是自律的表現(xiàn),我總認為,沒有自律的人,生活肯定亂糟糟的,那樣不僅影響家庭安定,也影響自己身體健康。一個連自己身體都不愛惜的人,又怎么能愛家人,愛家。工作也好,學習也好,總不能以犧牲自己的身體為代價。
平日里只要天氣允許,我必定是每天早起鍛煉的,幾十年如一日。要養(yǎng)成一個好的習慣真的不容易,不僅需要時間和精力,更需要耐心和毅力。一個好習慣就是一筆財富,而且還能不斷增值,所以無論做什么事兒,堅持就對了,堅持到底沒有不勝利的。早晨花上一個小時跑跑步,身體結(jié)實了不說,一整天人都能保持很好的精神狀態(tài)。再者說,生活不易,沒有健康你靠什么肩起自己生活的責任呢。我這一動起來,做了榜樣,孩子看在眼里,自然也會受些影響,從而促使他們在心里生出一些積極的生活態(tài)度,這種以身作則的教育方式所起到的潛移默化的作用絕對是有的。家庭教育,不是教給孩子多少知識,傳授知識那是老師的責任,父母的責任是培養(yǎng)和塑造孩子的性格、品德和習慣。這些依靠說教是很難奏效的,應該以身教為主。家長在為孩子營造一個利于他成長的環(huán)境后,就應該要逐步彌平現(xiàn)實的自己和對孩子未來發(fā)展期望之間的差距。比如你想讓孩子不貪玩,自己就應該少玩,你想讓孩子養(yǎng)成早起的習慣,自己就應該有早起的習慣。為此,必要時家長要做一些改變,甚至作出一些犧牲。沒有這樣的思想境界,是撐不起自己對孩子的期望的。
跑完步回來,叫起來夫人孩子,然后一通的忙,做飯洗衣,澆花掃地,把輕松和快樂送給家人,把忙碌和辛苦留給自己。我這可不是慣著誰,是真的閑不住,沒有事兒做就覺得六神無主。夫人樂得清閑,她常說“不是我懶呀,是你把活兒都做完了,我是找不到事兒做”,這話倒不假,再說她每天在廠里那個小作坊上班,一天十個小時也沒歇著,假期里我有的又是時間,何必再勞碌她呢?家務活,不是規(guī)定了必須要誰做,誰有時間誰做,這才是它正確的打開方式。大男人主義不行,懶婆娘更做不得,小孩子也應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兒,一家人過日子,誰都不能做甩手掌柜。你甩手,我也甩手,那家不成豬窩才怪。家是大家的,家務活也是大家的,做的人別抱怨,沒做的人懂得感恩,就這么簡單。再說,家務活又累不死人,干家務不僅鍛煉了身體,還給生活創(chuàng)造了一個整潔舒適的環(huán)境,多好的事兒。
忙完活計歇歇腿兒,瀏覽新聞,讀讀美文,一上午就沒了。再進入下一個循環(huán)——午間一小時。炒幾個菜,倒二兩酒,單等夫人下班,一家人其樂融融共進午餐。至于下午,則是我獨自享用的時光——奢侈呀,整整一個下午,讀書寫字上網(wǎng),天氣若好還可以出去溜達溜達,門前全是景,處處皆怡人。住在鄉(xiāng)下的好處便是“好景不用覓,睜眼它自來”,只要你有這個情趣,甭愁不醉死你。
然而,這好時光就要告一段落,模式馬上就得切換到另一種狀態(tài)。生活就該這樣有不同的模式,今天跟明天總得有點兒區(qū)別,如果每天都過一樣的日子,生活未免太枯燥乏味了。但這樣的機會不是每個人都有,也許有些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只能保持一種忙碌的狀態(tài),那么我真希望他摁一下暫停鍵,聽聽自己心跳的聲音,然后問問自己:“我的心為誰而跳動?”
我經(jīng)常勸夫人:工作是用來謀生的,不是用來殺生的,若工作傷害了身體,要工作又有何用。咱們不怕辛苦,但無謂的辛苦就沒有意義了,就像你用累病了身體掙來的錢來治療身體因勞累而得的病一樣,與其這樣,不如不掙那個錢而健健康康的生活,多好。夫人不以為然,她輕描淡寫地說,辛苦是人生常態(tài),不讓自己辛苦點,又怎深刻體會到幸福的滋味。這話在理,沒有苦,哪來的甜。
生活大半是苦的,幸福只有一點點,可就是那一點點的幸福,將生活的全部苦痛都融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