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渴望火，嘴唇，你渴望過一個神秘的女人
　　 你渴望將自己釘在七宗罪里
　　 你只需貪婪就吻遍春天
　　 你有意忘記人類
　　 哪怕那些虛假的花朵公然用火焰調(diào)情
　　 哪怕廣場的獸性像暴力的火車穿過你的身體
　　 你都有意將整個人類
　　 晾在風里
　　 就像在德令哈你只記得磨亮的傘骨
　　 和黑色的雨，就像在德令哈
　　 你只記得一個盛滿鹽水的壺
　　 當它像雨夜一樣
　　 開始失控
　　 你對悲傷的河床開始
　　 貪婪成湖。
　　
　　 2
　　 哥哥，你這溺水的人啊，馬群從天際流向海
　　 你是否嗅見危險如逆光反撲而來
　　 如果你以死亡的速度
　　 迅速逃離，夢見時光被擱淺
　　 那么，我發(fā)誓
　　 從此你遇到的所有被骯臟折射的天空
　　 真的只需要一個雨夜
　　 就可以將街道上流落的舊日
　　 和長大麻風的人
　　 沖刷干凈。
　　 哥，我們不談迷語中的生
　　 也不談激動人心的死
　　 當你用寫詩的手在內(nèi)心的冬天磨成冰川
　　 并長出右肋，哥，這刺是你的
　　 實實在在，這刺在偌大的時空翻轉中
　　 向肉體補給真實
　　 你與自己立約——并接納雨水中的一座荒城
　　 從此，我們不再談及遠方
　　 我們實實在在盟誓。
　　
　　 3
　　 我知道你消失的那夜，你會從地平線上直起身子
　　 攜霧而來。
　　 你坐在麥地上，坐在自己的器皿（軀體）中
　　 冒充糧食，你明知道塵世有煙火的味道
　　 我也知道，就像熱鬧的人間，幸福被輾轉相傳
　　 可你仍打開包袱，取出多余的骨頭
　　 蓋一所村莊
　　 當村莊所有人都吃了一頓飽飯后
　　 你開始在地里燒荒。當所有人都吃飽以后
　　 你在地里燒荒，重復了，重復了
　　 而你明知道。
　　
　　 4
　　 你偶爾站在被神掰斷的一根肋骨上，面朝大海
　　 就像每一個失戀的人
　　 從你穿風的手中接過天臺扶搖而上的階梯
　　 你向每個人饋贈遙望的眼睛
　　 我在水泥的混沌中，在喧囂的灰塵里
　　 看到春暖花開
　　 盡管我不過是一次次誤入凋謝
　　 像一次次不敗的花期
　　 正如你被誤讀后，你取走夜，以及苦澀的聲音
　　 在痛苦機能最活躍的時刻
　　 用每一行日落的詩句
　　 新星產(chǎn)痛的爆裂，在謊言筑成的血肉上
　　 敲詐出最大的求生本能——
　　 以死亡去現(xiàn)實
　　 逃逸被污化的肉體因過度提純而崩潰的理想國
　　 也因此你重獲自主意志
　　 而留下被拘的人們，再次向你
　　 投去浪漫的目光。誤判的
　　 或盲從的。
　　
　　 5
　　 在這樣一個言說無力的荒年
　　 我已用盡那些徒勞的詞，我將所有注定失敗的句子
　　 歸功于手中破滅的泡影。如同我說
　　 現(xiàn)實，你又贏了。我再多說一句
　　 都是偽劣的抒情
　　 所以我假設：我是雨水中的一座荒城，我無法再容納
　　 你縱火后發(fā)生的洪災，就像我站在雨水中
　　 慢慢坍塌，在已故的詩句中分解
　　 我站在你詩篇最長的苦難里，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如果你來生再次不幸
　　 讀到這已爛熟的句子，請務必銷毀?
　　 別再讓我存留任何遐想
　　 來吧，銷毀我
　　 就像銷毀一個涉嫌抄襲的偽詩人。節(jié)制陳詞中
　　 無休止的縱欲
　　
　　 6
　　 在酒和面包尚未成形前，吃麥子充饑的——你
　　 最后長成詩人，在月光里洗著清白的身世
　　 你默默坐在夜晚的瓷器里
　　 生根，不小心地脫殼，落進土里
　　 多少人失去了那個春天
　　 89矩形方陣
　　 一捆麥子，就讓諸城的人奪取命名的權利
　　 而你在麥地里直起身子
　　 又落進種子袋里
　　 被反復地播種，收成，將你的名字
　　 一遍遍從地里犁出來
　　 燒荒中你仍是詩人
　　 而埋你的人，都變節(jié)為死亡營銷。以詩的名義
　　 是的，他們做著不同的勾當，以詩的名義
　　 我們都他媽一樣純粹。不問是非
　　 只顧流血的春天。
　　
　　 7
　　 關于你——這是最后的詩篇了。
　　 盡管遠方，在詩句里又獲得一次失敗的行動
　　 但這仍不能攔阻質疑者去分奪
　　 你眼中的星輝，這無望的
　　 不宜共享而自律的
　　 唯一的意義。
　　 我隨手摸進你的夜晚
　　 你遇見祖父，遇見生你的人，在春天，將你掩埋。
　　 你是充滿覺念的木匠，你渴望的那具母性肉體
　　 像被打造的棺材一樣神秘開啟
　　 你敬畏這黑夜和流血的空蕩
　　 你渴望死在里面
　　 做夢
　　 用一個黎明的時間，你在母語的宮中因愛
　　 被孕育，你渴望她將你
　　 ——重生。
　　
　　 2011年3月（2020年整理首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