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情】與書為伴(散文)
秋風瑟瑟里,我拉著父親的衣角,慢步在觀前街。玄妙觀的東腳門,是個熱鬧的地方。布店、雜貨鋪、胭脂店、小吃店,我都不感興趣。但當看到新華書店時,眼睛一亮,拉著父親快步進去。店面不大,也就五十平米上下。書卻挺多,我挑選著買了好幾本文學類的書,與父親滿載而歸。
那時因身體原因,我在家休養(yǎng)。轉(zhuǎn)眼過了年,有幾十家單位在招工。父親說;你喜歡看書,就去新華書店吧。于是,我成為新華書店的一員。那年,我不滿二十歲。
想著從此上班可以與書為伴,夜晚可以枕書入眠,心中的喜悅感滿滿的。書就是我的精神食糧,源源不斷,滿腦子都是書的影子。
第一天到書店上班,怯生生的樣子。店主任姓顧,五十歲上下,微胖的身體,中等的個頭,說話和藹可親,有種家人之感。顧主任將我領(lǐng)到一位姐姐面前,讓我跟著她好好學習。
姐姐姓李,還未出閣,大我六七歲左右。她帶我在書架前走了一圈,逐一介紹圖書的分類與讀者的需求情況。我所管理的部分叫“科學技術(shù)”,是關(guān)于工業(yè)技術(shù)、農(nóng)業(yè)種植、醫(yī)藥衛(wèi)生等方面的,并沒有我所喜歡的文學故事之類的書,多少有點失望。在進書店前想著可以上班時看書,卻萬萬沒有想到書店有規(guī)定,工作時間不得看書,只能看自己所管理的圖書的內(nèi)容簡介,讓我心里有了落差。我從六十家招工單位里獨獨選了書店,就是沖著能看小說來的。眼看著左邊就是文學類的圖書,而我卻不能接觸到,心里癢癢的。
趁中午吃飯之時,我去那邊走走,一眼就看到《木偶奇偶記》,好開心。這本書我在上學時看過,那時在農(nóng)村,“閑書”很少。五哥帶回來這本書,我硬是搶了過來。晚上不敢點煤油燈看,只能天麻麻亮就起床。端一只小凳,坐在朝陽處。旭日東升時,暖暖的陽光照在我身上,我渾然不知。五哥說我像坐在五彩云霞里的仙子。從此,我的心里就種下了一份美好,一輩子與書不離不棄。
我第一次領(lǐng)到工資,下班后跑著回家,如數(shù)交到父親手中。父親抽出一張給我,作為當月零花錢。拿著手中的五元錢紙幣,我立馬就有了打算。第二天在店里買回一本《人民文學》,里面有劉心武的《班主任》。當時,這篇短小說被稱為《傷痕文學》的代表,我并不知曉,只知道這篇小說將人物寫活了,就像發(fā)生在我身邊。我第一次感受到文學的力量,用文字描繪出現(xiàn)實生活中的甜酸苦辣,作為正面或反面教材,來鞭策或提醒人們,起到警世的作用。
那時,提倡“百花齊放”,于是便有了《傷痕文學》《反思文學》《改革文學》等。《傷痕文學》所描寫的特殊年代,也是我最初認識世界、獨立思考的那十年,心中自然會有無數(shù)的同感、共鳴與反響。所謂《反思文學》,以高曉生的《陳奐生上城》為代表,十分喜歡,我也買了一本。像《改革文學》代表作蔣子龍的《喬廠長上任記》等,也是我喜歡的,同樣進入了我家。
八十年代初,書籍文化開始復蘇。金庸小說的出版,讓眾多武俠小說迷的熱情達到了瘋狂狀態(tài)。一日早上,上班時看到店門口已有幾十人在排著隊。天空中飄著雪花,他們身上披著一層白雪。原來店里進了一批金庸武俠小說,可數(shù)量有限,買到書的人高興地說:昨晚得知消息后,半夜就來此排隊了。沒買到書的裹緊棉衣,低著頭在書架旁轉(zhuǎn)悠,久久不愿離去。
我并不喜歡此類的武俠小說,認為那是男人喜歡的書籍。我愛看《五角叢書》,這本書是由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的,定價五角。八十年代,五角錢也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但我舍得買。因為書包羅萬象,有歷史人文,醫(yī)學知識,生活常識,科學科普等。閱讀這些書籍,可以豐富我的文化知識,開拓我的視野,也讓我的業(yè)余生活增添了不少快樂。我喜歡分享快樂,這些書先后借人閱讀,有借無還的情況當然有,讓我有些小傷感,就像是丟失了自己的孩子。過后一想,能讓更多的人享受到書中的快樂,也是我的快樂。
隨著閱歷和視野的開闊,我不再滿足于《五角叢書》這類小冊子,逐漸向大部頭書靠攏。中國四大名著書也站到了我家中的書桌上。電視連續(xù)劇《紅樓夢》的播出,讓我看一段電視,讀一兩回章節(jié),細細品味書中人物在演員一抬手一舉足間的神情,隨著人物的喜悅而歡樂,跟著故事的苦情而悲傷。
書店里每天都有新書上架,看到喜歡的就買下?;氐郊依?,只要一有空就閱讀,晚上常常不知不覺讀到凌晨二三點。父親見我房間燈開著,從關(guān)愛身體健康角度出發(fā)讓我早睡,我嘴上答應(yīng)著,還在繼續(xù)看書。父親替我關(guān)了燈,我等到他離開后,又打開了燈,父親再次回頭。就這樣,每天要來回幾次。想著這不是辦法,我便在商場里買了一只手電簡,關(guān)燈后在被窩里打著手電看。被窩里有點悶,但是小說實在精彩,放不下手。
那時,我沉浸在小說的世界里,不愿與人多交流。十年的鄉(xiāng)下生活,回城后,我的方言多少帶有鄉(xiāng)音,怕被人取笑。只有書本才是我最親近的朋友,它不會取笑我,只會讓我愉悅。
《簡愛》在蘇城的上映,直接帶動了外國文學的暢銷。大哥給我搞來一張電影票,這是我回城后的第一次看電影??吹胶啇叟c羅切斯特相愛的場景,心中蕩起春潮。當看到他們相擁親吻時,我低下了紅紅的臉。那年代,人們還不敢當眾親吻或親熱。想起我們書店里有位讀者看了好多外國小說,在與人談到他妻子時,開口閉口都稱妻子為“親愛的”,惹得大家都在調(diào)侃他。
店里進了一批《簡愛》小說書,我也買了一本。從那里起,我對外國文學便接納了,我的書桌上有了外國名著,我的閱讀量也多了起來。慢慢的,心里有種想“一吐為快”的感覺,寫日記、寫讀書筆記,時不時還寫一些短小說,找我哥哥的朋友修改或提些建議。短短幾年間我寫了好幾本草稿,小有成績,在地方報紙上發(fā)表了幾篇,更多的是在書店內(nèi)部報紙《江蘇圖書發(fā)行》上發(fā)表。
記得那年李存葆的《高山下的花環(huán)》發(fā)行量達到一定的高峰,全國掀起了讀書高潮,書店配合文化局組織一次讀書活動,我寫的讀后感榮獲文化局讀書會的一等獎。這讓我讀書的勁頭越來越高,以至于影響到與男友的交往,因為我不愿意將時間花費在拍拖上,哪怕是約會時也帶著書,男友說我是書呆子,我一笑而過。
工作后與書為伴,讓我對文字有了更深層的理解,對書籍更加熱愛。書店是我愛上文學的起源之地,引領(lǐng)著我一步步走向文學殿堂。書店的工作也讓我得到了更多的友情。有一位淮安的小伙子,急需塑料橡膠方面的書,我給他留心并通知他過來買,后來他回家鄉(xiāng)開了一家塑料廠。幾年后特地來蘇州,帶著禮物來謝我,這讓我感到由衷的快樂。
我有好多這樣的讀者朋友,其中有一位九十高齡,他將我當成是他的孩子,跟我聊天,說說他的心里話。我們不再是營業(yè)員與讀者的關(guān)系,早已成了朋友。印象中有一個女孩,喜歡繡品,我將家中的一本關(guān)于機繡方面的書借給她,使她順利完成一筆機繡任務(wù),我們成了好姐妹。四十多年過去了,如今憶起,心情還是那么激動。
與書為伴的日子,讓我每天都不寂寞。感謝書籍,讓我視野開闊,增長知識,收獲友情,更使我精神愉悅,生活充實。
珊瑚喜歡老師的文章,讀來真實,情感豐盛,描寫生動,精彩無比。
問候走樂老師中午好,遙祝春安。
珊瑚有幸與書為伴幾十年,給空虛的心靈一種填補,一種安慰,如今想來,心里美美的。
珊瑚一定努力學習,爭取更大進步。
問好妹妹,遙祝春安。
與書為伴的日子是最美好的時光,愿姐姐每一天都幸福,恬淡,快樂!
問好妹妹,遙祝春安。
也許在農(nóng)村的十年,對書的渴望是城市人不能所理解的,所以回城后看到書店招工,就直接來了,而且那天我早早地排在第一位上,在寒冷的冬天等著書店的開門。
問好妹妹,遙祝春安。
三十多年與書為伴的日子,時常想起,心中是溫馨的,不僅僅是書籍的安慰,還有更多的讀者朋友們,我的朋友圈中,大到九十多歲,小到幼稚園的小朋友,所以說,有書為伴,是快樂的。
問好老師,遙祝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