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小長假，回了趟老家，發(fā)現(xiàn)莊前屋后，荊棘叢生，荒草滿地的家就這樣在風(fēng)雨中，迎接著我們久違的歸來。當(dāng)面對曾經(jīng)美觀溫暖的家時，映入眼里的破敗不堪突然刺痛了我的心。一段段泛黃的往事，一個個塵封的片段都成了一首雋永的小詩，清純得讓人憐惜，讓人淚流滿面！那一孔、兩孔、三孔……塌陷的窯洞都成了平仄押韻的絕句
　　 ——題記
　　
　　 清明小長假，和孩子回了趟久違的老家，當(dāng)踏著小雨沿著泥濘的山經(jīng)，彳亍到小時候給過我們溫暖的家門前時，曾經(jīng)幾孔坐北朝南，依山抱勢，借水生風(fēng)，在大山的懷抱中構(gòu)成過一道原始鄉(xiāng)土風(fēng)光的窯洞，經(jīng)長年累月在光陰被氧化生銹中，日子塵封發(fā)霉，再加塵土和雨水的淋浴沉淀后，塌的我都不認(rèn)識了。母親曾多次對我說起過這幾孔窯洞成型的傳說和故事。往后，恐怕只能在夢中出現(xiàn)了。
　　 看到庭院凋零破落成這樣，我突然想起童年、青少年匆匆而過的美好時光，更加地懷念父母親，不禁潸然淚下。這幾孔窯洞是父母親年輕時磨破雙手，踏爛好多雙布鞋一镢頭，一镢頭地刨出來的家，曾給過我好多播種的惦念，耕耘的故事，收獲的幸福。窯洞前后，有高山田埂，有大片大片油綠的莊稼，有一縷縷淡淡的炊煙，有一個個翱翔臨飛的鳥兒，有辛勤勞作的叔伯哥弟。有被風(fēng)一吹，落英繽紛，起伏跌宕灼然盛開的桃花。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雞犬之聲相聞的和美景象，像放電影般從銘記、鐫刻的頭腦里呈現(xiàn)出一幅幅黯然凝眸，恍惚溫馨的畫面。當(dāng)年離家去外地尋夢時，母親一聲不吭地來來回回從屋里拿出我在外所需要的一切東西，然后沉默地靠著門檻，佝僂著身子用憐愛留戀的目光，看著我興高采烈地離去，似有千言萬語，卻又欲言又止。那時候年輕的我只顧想外面的花花世界，根本沒有注意母親難舍的心情……
　　 今天，我從大城市里回來了。只見窯洞還在，可母親早已去了比遠(yuǎn)方還遠(yuǎn)的遠(yuǎn)方。家也沒了記憶中那樣的溫馨。歲月的痕達(dá)早已經(jīng)爬滿墻壁，撫摸著裂開的門框，看著屋里七零八落的家具上有泛黃的顏色伏在上面。 老舊的墻面已不見往日的白皙，只有在陽光下才能看見稀稀的白色。微黃的墻壁上曾經(jīng)掛一家人相片的鏡框里沒了相片。童年時的痕跡隨著生命的隕落，凋謝在厚重的泥土里靜靜逝去……都說歲月不饒人，就這沒血沒肉的窯洞也沒有躲過蹉跎歲月的摧殘，它像一個老態(tài)龍鐘、瘦骨嶙峋的老人歪斜著身子聽我訴說著，看我傻傻的靜立著。
　　 我就這么靜靜地呆立著，不想有言語，不想有動作，不想有思維，包括風(fēng)的羈絆，雨的淋洗。只想就這樣靜立著，忘懷存在，忘懷回憶，忘懷痛苦，忘懷喜悲，忘懷思念……讓一切都回到從前。然而，我沒有一切，一切中沒有我。但眼淚卻欺騙不了想背叛的心靈。在這細(xì)雨紛飛的曠野，山風(fēng)也是肆無忌憚的拂過，好似要留下自己來過的跡印。這時，我仿佛看到了窯洞門前站著一個人，不是母親，便是抽著老旱煙的父親。不管是誰，他們都在等自己的孩子，等那個能讓他們牽掛一輩子的人。終于，孩子們回了家，倚閭之人，臉上便露出了寬慰的笑容。
　　 父母親在世時和我們弟兄一起修建的三間大瓦房還在，只是門窗被人偷走了，當(dāng)年能工巧匠雕刻的美麗圖案，如今也都隨著五顏六色的油漆一起剝落了。那些被柴火熏得黢黑的門窗，早已不見痕跡，以后每當(dāng)日落銜山，余暉映照，再也看不到那反射的金黃色油光滑亮的光芒了。記得父親去世十年后，坎坷一生的母親也如同落日的余暉，走到了她人生的盡頭。父親走后，窯洞和大瓦房一起開始一天天衰敗下來。母親走后更沒有得到維護(hù)和修繕，作為子女的我們又常年不在家，加之時代發(fā)展，農(nóng)村村鎮(zhèn)人口大遷移，窯洞和大瓦房也就一天天破敗，衰落下來。一到秋天，半個球場大小的庭院荒草遍布，尤其是大瓦房后的那兩棵杏樹，在涼颼颼的秋風(fēng)中，樹葉變黃、枯萎、凋零，沒了父親的澆水打杈，和精心培土施肥，再也未結(jié)出幾顆像樣的杏子來，只是在每年清明前后，杏花總會如約而至。徜徉于杏樹下，頓感杏樹愈發(fā)親切，透過滿樹淡粉色的花，桄若看到父親在樹下，松土施肥，杏花也對我們羞澀地微笑著……
　　 這棵杏樹，是父親當(dāng)年從集市上撿耒一株被人遺棄的小樹苗，裁在剛蓋好的房后面，在父親三年的悉心照料下，這棵被遺棄的小杏樹也長的枝繁葉茂，第四年春天，期盼已久的杏樹枝頭終于冒出了許多淡淡的小花，盡管杏花在初春的陽光里顯得嬌柔，卻也給我們?nèi)規(guī)砹藷o盡的歡樂和幸福的喜悅，在父親眼里，杏樹，桃樹，棗樹，李樹都像他的孩子一樣極受珍視。倘若有鄰居孩子淘氣來倚折技釆花，父親欣喜的同時，假裝生氣大聲斥責(zé)。當(dāng)再一次凝視這一樹被一夜春雨催開的杏花，又佛仿看到了躍動的都是又香又甜的杏子和給予我莫大恩德的父親。如今，村莊老了，窯洞塌子，但這棵父親手栽種的杏樹雖也蒼老成回憶，但卻忠誠地守候著自己的家園。
　　 其實人這一輩子，不管是家財萬貫身居在令人向往，充滿誘惑卻又叫人難以沉靜安嫻的大城市，還是漂泊在異鄉(xiāng)早出晚歸地找尋夢想。但只有回到出生的血脈之地，看一看忘不了的以前，聽一聽家鄉(xiāng)的風(fēng)聲，心里便舒坦了，充實了，沉靜了。
　　 在這個破敗不堪的窯洞前，不禁讓我睹物思人、傷情，傷心什么呢？我說不好，可能是想起了過往，覺得破敗不堪的家給了我更多的安慰吧。反正，每年一回到大山圍繞的家鄉(xiāng)賈家溝時，那滿載著我兒時回憶的感慨、感動、感恩和回憶就如微風(fēng)拂過光鮮的柳條吐露出的新芽……
　　 雨越下越大。且將凌亂的思緒安放于曠野多元而盛開的花朵下，踱步而回，手捧一腔悲歡離合，讓思念長相廝守。然后慢慢品味心中的五味雜陳，在無限的時光里懷念故鄉(xiāng)對我最好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