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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書香·玉】黃土之外(散文) ——黃土三題 之一


作者:逐月而居 布衣,248.9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5507發(fā)表時(shí)間:2021-04-22 10:28:52
摘要:香火還在徐燃,尹乃麻淚眼朦朧地捧起了一捊黃土??粗@潮濕的黃土,尹乃麻仿佛隨著香煙一起升向高空,正在接受一種承受和懺悔的贖救,贖救母親,也贖救自己。

【書香·玉】黃土之外(散文) 耶爾顧剛一進(jìn)門,就迎來尹乃麻一束清亮的目光。耶爾顧從這束目光里讀到了尹乃麻意味深長的顧盼,似有萬般凄楚,又有咬折釘子的堅(jiān)定,仿佛正帶著無處訴說的孤恓和泰山壓頂般的承受,尋找著千言萬語的出口。???
   順著目光交融的意會,耶爾顧悄聲地跪在了炕頭迎門方向的一個位置上。素?zé)幔ㄒ了固m教民紀(jì)念亡人的程式)的干辦(流程操持)已經(jīng)開始,對于耶爾顧的到來,尹乃麻自然是不便招呼的,所有的言語,都飽含在眼神交會的那一刻。
   這是尹乃麻紀(jì)念母親亡故的頭一個日子(習(xí)慣上稱五個日子),算來也是活人對亡人祭別的第一站。以后的日子里,亡人生前的一些往事,將會在不舍的相送中漸行漸遠(yuǎn)地幻化為一堆黃土,一個時(shí)日,它們終將作為一些符號,把一個人淡化出時(shí)光的浮層。
   各坊寺的阿訇、念經(jīng)人,莊家和眾骨親,都請了。滿屋滿院的人們招呼著,問候著,互訴著哀婉的憐惜,慨嘆著世事的無常,也說著一些寬心的話,場面一如紛擾的集市。但尹乃麻還是覺得院子里白刮刮的,沒有了母親在世時(shí)候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五天來他好像換了一個人,胡子拉碴,眼眶深陷,沉重的打擊加速了他的老邁和滄桑,記性也似乎大不如前。明明是一件事情已經(jīng)吩咐耶爾顧辦妥了,卻又要吩咐。他感覺自己正是一年前的耶爾顧。一年前,耶爾顧的父親走了,耶爾顧的天就塌了。天塌了的耶爾顧是從心爛如絞的日子里走過來的。耶爾顧緊攬著尹乃麻的肩膀惜憐著:弟兄啊,你和我一樣啊,誰給你照亮亮呢呀……?
   五天前,尹乃麻用自己的“名聲”當(dāng)砝碼,再一次建議母親安居上房,討得了母親的口喚(準(zhǔn)許)。尹乃麻說:“媽,我還是覺得你老人家住到上房合適,你看,這偏房雖說也聚氣、暖和,但畢竟黑嗚嗚的,有些陳舊,門窗也不興時(shí)了,一朝有個啥事情,來個人笑話呢,說原來你尹乃麻在人面上都是在擦粉,人后面你讓一個老媽杵在這黑旮旯里,咋能忍心來?”母親一聽也是,兒子在人事上向來是走在前面的,這一點(diǎn)她咋沒想到呢。
   討得母親的口喚后,尹乃麻開始著手裝修上房。上房亮堂,眼寬。透過側(cè)窗,整個陽山洼都能看見,讓人覺得輕松。人一輕松病情就會好轉(zhuǎn)。尹乃麻之所以用名聲當(dāng)砝碼,是為了防止母親改口。母親總是怕給兒女帶來麻煩。但尹乃麻牢記著大夫的囑咐,大夫說母親的病情雖不是很重,但必須注重精神調(diào)養(yǎng)。尹乃麻擔(dān)心的是,一朝農(nóng)忙開始,孩子都上學(xué)了,家里陡然間只剩母親一個人,沒人陪母親說話,母親勢必會空落,不利于病情恢復(fù)。上房緊靠路邊,窗外有母親熟悉的一塄一坎,一草一木,有母親無數(shù)次落腳走過的小路?,F(xiàn)在雖然退耕還林了,刨挖過光陰的土地不再涉足了,但母親看著那些曾經(jīng)為日子奔波過的地方,心里肯定會亮堂一些。一輩子生活過的地方在有些時(shí)候,可以是一個人最貼心的相伴。由著心去,在所有的山洼和溝道里走走,看看,回想一些溫潤在心中的過往,也是一件很讓人覺得美好的事情。身體輕快的時(shí)候,母親總能幫顧著打理好日子的細(xì)枝末節(jié)。母親把對日子的所有向往和盼頭都付諸在望子成人的勞作中,年輕時(shí)不惜苦力,為養(yǎng)家糊口,落了一身的病疾,老了照樣閑不住。要不是有病在身,誰還能有這樣奢侈的時(shí)光和心情,去專門回憶過去,體會那些難以釋懷的留戀和不舍呢?難得有由著心去的時(shí)候,生活的操持是現(xiàn)實(shí)的,是刻不容緩的。每個人都像上緊了發(fā)條的秒針,在黑和明之間的軌道上爬上爬下地轉(zhuǎn)圓圈。只有當(dāng)一息不再,口合眼閉的時(shí)候,這樣的圓圈才會結(jié)束。尹乃麻記得,那年他給鄰居幫忙蓋牛棚,不慎從架上跌落,傷了腰,術(shù)后恢復(fù)其間,他也有過這樣的感受。???
   然而尹乃麻討得的口喚最終成了他的遺恨。母親沒有堅(jiān)持到上房裝好,恰巧和尹乃麻的如愿以償擦肩而過,就在自己久居的偏房里,在自認(rèn)為不給尹乃麻增添累贅的偏房里,沒有任何征兆地走了,只留給尹乃麻一方塌了的天!
   抬埋了母親的那天下午,尹乃麻像在夢中一樣環(huán)視著腳下的這片黃土,山梁還是原來的山梁,溝道還是曾經(jīng)的溝道,只是多了一些厚重與滄桑。北山和南塬似乎還在隔年的余溫里追憶著牛羊滿山,顯得回味無窮。村落在一片紅藍(lán)相間的色彩里隱現(xiàn)著,映襯得一些原先的生活痕跡愈加蒼老。狗吠牛哞,車輛奔突,有聲有色的人間煙火照舊演繹著,一如翻轉(zhuǎn)于手中的魔方。與這些喧囂形成反差的,是村落周圍的墳院,那里安靜如初,一成不變。塋塋的墳堆最初都是新翻的黃土,就像此刻母親的墳堆一樣,是一處難以愈合的傷痛。隨著時(shí)光的流逝,又一個個長滿了荒草。黃土隔人心,經(jīng)年的傷痛像被什么稀釋和收容了一樣,最終回歸于安詳和寧靜。黃土總能把生滅的事情運(yùn)轉(zhuǎn)成萬物歸順的天理,使活著的人們浮生有望,而故去的人們安息有所。生生息息,終歸自然。?
   霞光染紅西天,尹乃麻拖著疲憊的心身再次來到母親的墳前。香煙繚繞里,他看到了生命的脆弱與堅(jiān)強(qiáng),也看到了活著的無奈與向往。人在自然面前是非常渺小的。自然的主宰蘊(yùn)藏著無法預(yù)知的磨難和滄桑,烈變時(shí)可以排山倒海,摧枯拉朽;靜默時(shí)可以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黃土里每天的刨挖,也不過是生命存在的形式。平順時(shí),每一個清晨與黃昏都帶著潮騰騰熱乎乎的氣息,親近著人們的生活,使人覺得愜意、自足。坎坷時(shí),意外的塵埃落在誰頭上都是一座山,不是被壓斷了筋骨就是沒了形狀。所以飄著人間煙火的日子看似平靜,波瀾不驚,卻飽含著際遇的風(fēng)云變幻和世事無常。黃土之外,生命之巔,人們只能把一些無力主宰的愿景和念想收集起來,并認(rèn)真地拭擦,然后裹上滿腔的敬畏與虔誠,長久地寄掛于黃土之外。???
   香火還在徐燃,尹乃麻淚眼朦朧地捧起了一捊黃土??粗@潮濕的黃土,尹乃麻仿佛隨著香煙一起升向高空,正在接受一種承受和懺悔的贖救,贖救母親,也贖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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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黃土之上,有對母親無盡思念的尹乃麻;黃土之下,“住著”讓尹乃麻思及便淚眼婆娑的母親;“黃土之外”,便是“生命之巔,人們只能把一些無力主宰的愿景和念想收集起來,并認(rèn)真地拭擦,然后裹上滿腔的敬畏與虔誠,長久地寄掛于黃土之外?!鄙⑽摹饵S土之外》以一種獨(dú)特的手法,以小說化的口吻,卻又以散文式的結(jié)構(gòu),以兩千多字,懇切之中,寫出了一位失去了母親的兒子其內(nèi)心深處最真實(shí)、最疼的感受和形象。散文開篇極具抓人眼球,開門見山的方式,以一句“耶爾顧剛一進(jìn)門,就迎來尹乃麻一束清亮的目光。”打開全文,再一步步帶出本文的基調(diào)和主旨。母親重病,尹乃麻不愿意光彩了一生的母親在黑乎乎的偏方住下去,便以“名聲”做砝碼,勸導(dǎo)母親搬到上房,以求環(huán)境改觀,求得母親心情舒暢,或許能康健一些,但無奈,母親沒能等到住進(jìn)上房便悄然而去了。讀到此處,類已滿襟。這也許也是尹乃麻對母親最后的愧疚之心。母親走了,尹乃麻只能一次次來到母親墳前,看著“霞光染紅西天”,“香煙繚繞里,他看到了生命的脆弱與堅(jiān)強(qiáng),也看到了活著的無奈與向往。”文末有尹乃麻對著母親的墳頭而產(chǎn)生的思考,更是全文走出情感壓抑之后的最大閃光點(diǎn),也是全文的點(diǎn)題,借用在此,先睹為快:“平順時(shí),每一個清晨與黃昏都帶著潮騰騰熱乎乎的氣息,親近著人們的生活,使人覺得愜意、自足??部罆r(shí),意外的塵埃落在誰頭上都是一座山,不是被壓斷了筋骨就是沒了形狀。所以飄著人間煙火的日子看似平靜,波瀾不驚,卻飽含著際遇的風(fēng)云變幻和世事無常。黃土之外,生命之巔,人們只能把一些無力主宰的愿景和念想收集起來,并認(rèn)真地拭擦,然后裹上滿腔的敬畏與虔誠,長久地寄掛于黃土之外。”這篇作品最大的亮點(diǎn),其一是極其溫?zé)?,貼近生活的語言文字,其二是其特別的結(jié)構(gòu)和視角,其三便是文末處的點(diǎn)題之筆。使得整篇作品顯得厚實(shí),飽滿,切極其耐讀,耐品。一篇很難得的好散文,傾情推薦文友共賞?!揪庉嫞貉┝栉淖帧?/div>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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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雪凌文字        2021-04-22 10:33:28
  一片非常好的作品,非常喜歡這篇作品的寫作手法,以及語言文字,讀起來,就忍不住放下!好作品!謝謝老師大作,問候安好!
著文寫詩,記錄生活,更是記錄人生!
回復(fù)1 樓        文友:逐月而居        2021-04-22 17:48:39
  心也心的共鳴,總是有著讓人感動的溫暖。篳路藍(lán)縷,歷久彌堅(jiān),總算把當(dāng)初的一點(diǎn)感想勉強(qiáng)流露出來了。感謝老師立薦。
回復(fù)1 樓        文友:逐月而居        2021-04-22 17:49:38
   心與心的共鳴,總是有著讓人感動的溫暖。篳路藍(lán)縷,歷久彌堅(jiān),總算把當(dāng)初的一點(diǎn)感想勉強(qiáng)流露出來了。感謝老師立薦。
2 樓        文友:夢姑        2021-04-22 13:22:12
  真是一篇好文,寫法與眾不同,故事讓人深思。我們該讀醒些什么,有些事,一個亮點(diǎn)就驚醒了迷著的心。
回復(fù)2 樓        文友:逐月而居        2021-04-22 17:58:31
  經(jīng)歷過的傷感和心爛,總會在每個人心中留下難以摸去的疼。謝謝老師關(guān)注,點(diǎn)評。
3 樓        文友:紫楓夢蝶        2021-04-22 17:58:51
   香火還在徐燃,尹乃麻淚眼朦朧地捧起了一捊黃土??粗@潮濕的黃土,尹乃麻仿佛隨著香煙一起升向高空,正在接受一種承受和懺悔的贖救,贖救母親,也贖救自己。
  
   一篇讓人深入人心的文章,讀后讓人深思和久久回味的文章。給作者點(diǎn)贊問好,書香的編輯老師辛苦了。
回復(fù)3 樓        文友:逐月而居        2021-04-22 18:14:29
  位置上的人們,塵世中的頓涯。人們從生活中出來,又從作品中進(jìn)入,總在尋找著最能慰貼的心音,藉以安撫需要理療的觸疼。感謝楓老師帶來的融融暖意。默祝麗安。
4 樓        文友:北方天馬        2021-04-22 18:15:04
  黃土之中埋親骨,留下無盡的思念,黃土之外有親情,香煙繚繞里,他看到了生命的延續(xù)。文寫法別具一格,詩一樣的語言詮釋人生。欣賞了。
回復(fù)4 樓        文友:逐月而居        2021-04-22 18:21:44
  心音回蕩,彼此感知,說與不說,一樣明白。地域的限制,只能在此相握。感謝天馬老師抬愛。敬祝春安。
5 樓        文友:逐月而居        2021-04-22 18:17:50
  感謝書香的編輯老師,博愛的心海,時(shí)刻帶給每一位成員歸來的溫情。
6 樓        文友:山音        2021-04-22 20:39:25
  文采很好,文意很豐。拜讀支持佳作!
回復(fù)6 樓        文友:逐月而居        2021-04-23 08:30:23
  感謝老師關(guān)注,鼓勵。共同的愛好,讓我們相聚于此,共勉。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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