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春去也(散文)
對春天的不辭而別,我并不想說些什么。我知道,執(zhí)意挽留一個(gè)季節(jié),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春天向來這樣,來的匆忙,去的急切,總讓你措手不及,就像你一心等的那個(gè)人。
她說,她要來,于是滿心歡喜的盼著。一邊盼,一邊想她過去的好,想見她的喜悅,想即將和她共處的浪漫。于是,東風(fēng)一動,心就起了波瀾;柳絲一綠,不由怦然心悸;待到桃花紅杏花白菜花黃,再也攔不住心田的那頭小鹿了,似乎所有的愛一瞬間就會破土而出長滿人間??僧?dāng)你告訴自己,這就是春天了,你可能忽然間就淡了熱情——也不過就是柳綠花紅,也不過就是草長鶯飛,一切都那么熟悉,熟悉的沒了感覺。
然而,待到春天即將離去,心中卻偏偏又生出“感時(shí)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的感慨,萬般凄涼撲面而來,好似從此人世便會絕了繁華。
沒有比春天更讓人患得患失的季節(jié)了。
而其實(shí),春天只是越過時(shí)光的一隙過客,無意中從我們身上輕輕碾了一下,不過將冬衣?lián)Q了春衫而已,若為了她感一次冒,傷一回心,真的大可不必。
春天,來就來吧,我們何苦做流連花底的戲蝶,空折翼翅;去就去吧,何必做貪念韶光的嬌鶯,喊破喉嚨?來也不喜,去也不悲,由她花開花謝就是了,任她月圓月缺就是了,春天不過是光陰一寸。人世蒼茫,既容得下前世來生,我們又何懼草木枯榮。
生出這樣的念頭,也或許是我到了應(yīng)該衰老的年紀(jì),已清瘦了擁抱春天的胸懷,已衰頹了與春天作別的勇氣。但我并不想與時(shí)間妥協(xié),我還遠(yuǎn)未至無動于衷的境地,內(nèi)心漾不起波瀾,只是因?yàn)殪o水流深。
走過春天,春天就住進(jìn)心里,身外再無花花世界。走過秋天,秋天便寫在額頭,何必留意累累碩果。萬物歷盡興衰,人生悟徹悲喜,世界也就平平淡淡了,人也就從從容容了。
四月正在走遠(yuǎn),五月悄然臨近,時(shí)間從來沒做一刻留停。和風(fēng)已暖,麗日正艷,天清地明,我知道春天來過。待楊花落盡,子規(guī)輕啼,濃陰蔽日,夏天就要到了。
該去的讓他去好了,去后自有來的,這世界何曾寥落過呢?
既然世界不曾寥落,人間何來悲傷,自尋煩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