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暗香浮動,溫情向晚(散文)
時令雖然剛過立夏,天氣卻明顯熱了起來,火辣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像個大號的蒸籠一樣。倒是傍晚時分,日落西山,涼風習習,令人愜意。小廣場上早聚滿了出來納涼或鍛煉身體的人們?;@球場上你爭我奪打得甚是激烈,也有年輕的祖父祖母、外公外婆陪著小孫子小孫女在涼亭邊玩耍,間或夾雜著幾個不太年輕的二胎父母,到處是一派其樂融融的場景。
晚風輕拂,一陣清雅的花香隨風撞了個滿懷。嗅著花香,我漫步向前……
忽然,我聽到身后一個充滿稚氣的聲音,“奶奶,奶奶,這是什么花呀,怎么這么香呀?”扭頭見是一老一少祖孫兩人正循香而來。走在前面的小女孩兒,大約四五歲的樣子,扎著兩根羊角辮,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小女孩的奶奶正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灰白的頭發(fā)梳理得整整齊齊,滿臉笑容成了晚風中最靚麗的菊。這小女孩我曾見過幾次,聽說她爸爸是位武警,媽媽是位醫(yī)生,好像去年疫情爆發(fā)馳援武漢就再沒回來。看她開心的樣子,應該還不懂得這些吧。想到這些,我的心隱隱的有些疼痛。
老人往前湊了湊,伸手摸了摸那些綠葉,扭頭看著小孫女,有些歉然地說:“奶奶也不知道這是什么花呢,不過確實很香,要不,我們也叫她香花吧。”
“奶奶,你怎么什么都叫香花呀?”小女孩仰著頭,努著嘴巴有些不滿地說。
我正滿臉笑意地“偷”聽她們的對話,不防小女孩突然伸手拉了拉我的裙擺,滿臉期待地看著我:“阿姨,你知道這是什么花嗎?”
我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羊角辮,笑瞇瞇地說:“這是海桐樹,花就叫海桐花?!?br />
海桐四季常綠,綠葉厚實。海桐花很小,盛放時也不過指甲大小,卻一團團簇擁在一起,香味極其濃郁醇厚,令人聞之心醉,沉迷其中,不忍離去。眼前的是一株并不高大卻修剪得非常豐腴圓潤的海桐樹,盛放之后,還未凋謝的小花朵,已漸變成黃色,淺白,淡黃,金黃……如浮云般點綴在綠絨毯上,讓人一眼歡喜。
小女孩好奇地問道:“那,它會長果子嗎?”
“會呀,不過,要等到秋天才長果子?!薄笆遣皇窍駲烟乙粯?,可以吃啊?”小女孩說著,猛地咽了一下口水。看著她天真可愛的樣子,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牽著她的手,告訴她,不能當水果吃,但她是藥材,可以治病?!薄鞍⒁?,這院子里的花,你都知道她們叫什么嗎?”小女孩眨巴著眼睛,忽然有些狡黠地問道。
“當然不能啊,阿姨只是知道一部分。”雖然這院子里大部分的花樹我都百度過,可面對這古靈精怪的孩子,我可不敢大意。果然,小女孩指著不遠處一株掛滿紅色葉子的樹說:“阿姨,那個是什么樹?”
“那是紅葉碧桃,她是先開花,后長葉的,因為葉子紅紅的才叫紅葉碧桃。挨著她的叫紫荊,香港特別行政區(qū)的區(qū)花就是她?!?br />
“阿姨,你真了不起,什么花都知道。”我有些尷尬地撫了撫額頭,趕緊轉移話題,“阿姨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你看那棵掛著小球球的,阿姨就不知道?!蔽抑钢贿h處的懸鈴木睜著眼睛說瞎話。
“阿姨,那個我知道,爸爸說那叫法國梧桐,可我更喜歡她的中國名字——懸鈴木。你看那兩個小球球,像不像小鈴鐺???”
我有些吃驚地看著她,想不到她這么小就有自己的主見了。“真的很像呢,寶貝兒看得真仔細?!蔽液敛涣邌莸乜洫勚?,心下對這聰慧的小女孩十分喜愛。
小女孩忽然往前湊了一步,半趴在我身上,對著我的耳朵說,“阿姨,我喜歡這些花樹,長大了想當植物學家,可是我還喜歡奶奶每天給我講故事,我還想當作家,你說,我到底要當什么呢?”
我摩挲著被她吹的癢癢的耳朵,也學著她的樣子,對著她的耳朵說:“你可以都當呀,先研究這些美麗的花樹,再把她們編到你的故事中,講給奶奶聽?!?br />
“阿姨,那我可以把你編到我的故事中嗎?”小女孩一臉笑意地看著我,悄悄說道。
“當然可以呀,不過你要把跟阿姨有關的故事講給阿姨聽哦。”我微笑地看著她,悄聲說。心里不禁有了小小的期待,女孩的故事里,我是什么樣子的呢?而我,又該用怎樣的一個故事來記錄這天使般的孩子呢?或許她們也像這晚風中的海桐,盡管經(jīng)歷了風霜雨雪,遭遇了不幸,卻依然堅強活著,努力地綻放,不經(jīng)意間已然花滿枝頭,清香滿懷。
小女孩開心地點著頭,伸出兩根指頭,我趕緊收起笑容,鄭重地伸出兩根指頭,跟小女孩的尾指相繞,拇指對印,做了一個拉鉤的經(jīng)典動作。
我的嚴肅似乎有點嚇到了她,愣怔了幾秒,她才轉到我面前,伸開雙手,抱著我的脖子小聲說:“阿姨,我好喜歡你!”
甜甜糯糯的聲音,酥得我心里一麻,我把她摟在懷里,緊緊抱著,又在她光滑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大聲對她說:“寶貝兒,阿姨也喜歡你!”
我們相視而笑,倒有些忽視了一旁女孩的奶奶。我不禁有些歉然地看了看她,卻見她也正一臉慈愛地看著我們。小女孩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歉意,輕輕拉了拉我,扭頭笑著問:“奶奶,你在干什么?”
“寶貝,奶奶在想今晚給你講個海桐的故事,我們都努力活成海桐的樣子好不好?”老人一邊回應,一邊伸手攬過向她撲去的女孩。女孩一邊應著,一邊咯咯地笑出了聲。
我輕輕揉了揉有些發(fā)酸的腿,緩緩站起來。清甜的晚風像個調皮的孩子輕撫裙角又弄亂了發(fā)梢,風中還飄蕩著女孩銀鈴般的笑聲。我笑著跟祖孫二人揮手道別,攜一襟花香,走向家的方向,那里有愛我也被我深愛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