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臨潼參加培訓(xùn)，晚上閑暇無事溜達到華清宮的門口，恰逢實景演出《長恨歌》開始不久。坐在華清宮山門前的石凳上，看著宮墻內(nèi)用等裝飾的璀璨繁華星空，一枚彎月懸掛在山腰，音樂聲此起彼伏，遐想著大唐明皇與楊貴妃的纏綿悱惻。
　　 走到華清宮門口的時候演出已經(jīng)開始了，因疫情影響，進去參觀需要戴口罩。我只身出來，口罩也沒帶，買又嫌藥店路遠，于是也就沒有了進去欣賞的沖動。其實更多時候欣賞一部舞臺藝術(shù)、一本書或者一臺音樂會，我希望有人與我同往，一方面能交流所思所得，另一方面也不會因為更加深刻孤獨地觸景生情，而泄露深藏已久的自我掩飾，然而此時恰恰是一個人。
　　 霓虹映襯下的山腰，顯現(xiàn)出配合演出的星光璀璨，月兒半彎，很有現(xiàn)代感。然而，培訓(xùn)那幾天恰好臨近農(nóng)歷十五，圓圓的月亮從驪山東側(cè)山頭露出一張大臉。華清宮附近晚上的燈光如夢如幻，似乎光線有點太強烈、太刺激。原本如銀傾瀉的月亮，也是憨羞地張望四周，沒有任何引人注意的意思。想起小時候的月亮，從小伙伴家逛出來已經(jīng)比較晚了，皎潔的月光灑滿了整個世界，遠處的犬吠、近處的燈火，靜謐地聆聽著樹葉沙沙作響。一個人走在路上，心里突突的直緊張，抬頭看著月亮光亮如鏡，一路小跑的趕緊回來鉆進被窩。
　　 忽然，宮墻里面顰鼓聲動，半山腰的星星和月兒也消失了，猜測演出到了安史之亂的那一部分。隨著聲音漸漸削弱，好久都沒有動靜。正欲起身離開準備到周邊轉(zhuǎn)轉(zhuǎn)，座椅旁邊的蛐蛐聲引起了我的注意。這時，一個大爺領(lǐng)著兩個小男孩聞聲趕來，四處尋覓，可惜無果。起身時，想到既然沒有去看《長恨歌》的演出，不如看看白居易的《長恨歌》。打開手機，先是百無聊賴的翻了翻微信朋友圈，隨手點了幾個贊，然后就打開了網(wǎng)頁，邊走邊閱讀《長恨歌》。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闭Э吹谝痪渚鸵隋谙?。前幾年，閑逛漢長安城遺址的時候，在高大的未央宮土基北側(cè)，看到了一塊方方正正的房屋地基，旁邊的指示牌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椒房殿”。感覺渾身一震，金屋藏嬌、長門買賦，與衛(wèi)子夫爭風(fēng)吃醋，不都發(fā)生在這里嗎？兩千年前的故事瞬間映入眼簾，然而眼面前確是黃土一抔，映襯了“回頭下望人寰處，不見長安見塵霧”。
　　 男人們經(jīng)常用“回眸一笑百媚生”來形容美女驚艷，臨潼也常用“溫泉水滑洗凝脂”來宣傳本地特色旅游，歷史學(xué)家則常用“從此君王不早朝”來說明荒淫糜爛的宮廷生活，文學(xué)家卻不常用“可憐光彩生門戶”來詮釋“一人得道雞犬成仙”。我很喜歡“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說不清楚的原因，可能和自己一直以來的心境有關(guān)吧。有時候總覺得生活在人世間，繁雜冗長的生活瑣事，讓我們的理想都慢慢地迷失了。現(xiàn)實的壓力、年齡的虛增，讓原本憧憬滿懷的理想漸漸地停留在了虛無縹緲之間。
　　 在咸陽工作已經(jīng)有幾年了，路過或者專門去興平的次數(shù)不在少數(shù)，但還沒專程去過馬嵬坡，也沒親眼看到貴妃墓。聽同事朋友講起這里或者這段歷史，總想著在春風(fēng)桃李花開日，或者是秋雨梧桐葉落時去看看，然而始終未能成行。聊以自慰的是，如果桃李花開日沒有春風(fēng)，或者綿綿秋雨卻沒有高大梧桐落葉時候，再去看是多么遺憾，轉(zhuǎn)眼間又覺得能在牡丹繁盛的時候，流連一下“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fēng)拂檻露華濃”，也是非常不錯。
　　 看手機久了，脖子有點酸。忽然抬頭，已經(jīng)回到了省工療勞模樓的門前，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接近晚上十點。工療園林式的院子燈光昏黃、靜謐異常，與白天鶯飛蟬鳴形成了鮮明對比，時不時不遠處的蛐蛐叫聲與昏黃燈光下的飛蛾一唱一和，就像“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掏出一支煙靜靜地點上，坐在門前的石階上，透過繚繞的煙霧，望著昏暗的大樹深處，漸漸地忘掉了身邊的所有，細細的品味夜半時的無人私語。
　　 忽然一陣喧嘩，一群人走向勞模樓，也把我的思緒從遠處追了回來。上樓的時候，忽然有點后悔沒看《長恨歌》的演出，不過沒關(guān)系，還有下次，難道這個恨，還能讓人感到綿綿無絕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