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初夏告白(散文)
在川西壩子,初夏鄉(xiāng)村,正是小春收割大春插秧時節(jié)。
忙碌到黃昏,收割機熱烈奔馳的氣浪麥香,以及栽插秧苗的秧歌人聲,會在蔥蘢的樹林、村舍間,蕩漾起一圈圈青色的煙靄。自從天燃氣登上村莊大舞臺,鄉(xiāng)村上空飄蕩了千百年的裊裊炊煙,就已經(jīng)悄悄地被這類青色煙靄所替代,形成了眼下鄉(xiāng)村新的“炊煙”風景線。暮色還停在樹梢的時候,青色的炊煙會從容地纏繞著鄉(xiāng)村,去吻遍熱氣漸息的大路小路、嫩綠的秧田以及明鏡一樣的水田。
時光不負有心人,只要心存夢想、胸懷大愛,就會一路春暖花開。鄉(xiāng)村初夏,化為塵泥的只是一些桃花李花槐花油菜花之類,而更多的花,正在驚艷地開。
初夏的風是熱乎乎的,如果是陰天,熱熱的風中夾帶著絲絲春天的清涼。走在小路上,迎面撲來的就是路邊、房前屋后、乃至田埂上的各色蜀葵了。蜀葵的嫩葉可以食用,《群芳譜》記載“可備蔬茹,可防荒儉”,其根、子、花都是藥。蜀葵的葉片粗糙,葉片下密麻麻地綴滿了淺色花朵,細膩厚實,仿佛是一張張樸實熱情的笑臉,總是眉開眼笑的樣子,將笑容灑在初夏鄉(xiāng)村的各個角落。
放眼田園,更是一個繁花的天堂。最樸素的花應該要數(shù)玉米花的方陣,它們將一串串的花高舉在頭頂,那些花瓣像散發(fā)著乳香的小稻穗,鈴鐺一樣,助力莊重、英俊、蓬勃的精氣神,不用說,花下綠色長大的葉片里,已經(jīng)抱緊了沉甸甸的玉米棒子。大大小小黃色的花是花生、苦瓜、黃瓜、番茄、南瓜花;白色、紫白色的是辣椒豇豆四季豆花;茄子也不示弱,一邊在紫色的葉片下不停地吹奏著紫色的小喇叭花,一邊以沖刺的速度,就在花蒂上頂出了一個個機靈的茄子把兒。
在鄉(xiāng)村,初夏是情竇已開的大小伙子。小雨是他抒發(fā)情懷的文字。雨水總在夜里淅淅瀝瀝地下,與春天、與時光數(shù)說著剪不斷理還亂的離情別緒。怎么能夠忘懷啊,那留在水田里顧盼的麗影、飛鳥流云、白墻黛瓦、修竹高樹、綠葉紅花……
夜雨醒來的初夏,是一個濕漉漉的世界。晶瑩的句子用分行的形式,還纏綿在玉米瓜果蔬菜的葉片上,綠色的波浪以嫩或茁壯、高或矮形成嫩綠深綠墨綠的色彩,溫軟的風在綠叢中抖動著輕盈的琴弦,紅薯、毛豆、花生,茄子、辣椒、絲瓜,黃瓜、南瓜、冬瓜、四季豆……紛紛和著風的節(jié)拍,深情投入綠色的合奏中,起起伏伏,后浪推前浪,形成壯闊沉厚的逐夢曲。
稻田總是令人遐思綿綿,燕子應該是最親密的伙伴之一了。插秧是燕子最為開懷的時刻,它們圍繞著稻田上下不停地飛,時而緊貼水面盤旋,時而又在忙碌的人們中間繚繞,時而又突地直沖藍天,稻田里不光種下了農(nóng)人勞動的身影和響亮的秧歌,燕子們也將一串串的倒影作伴比肩地與秧苗們種在了一起。
暮色合圍的稻田,蛙鳴扯開嗓子就發(fā)出了密如驟雨的急切召喚,于是星星月亮紛紛墜入稻田,那些喜悅貼心的悄悄話,要說到月移星沉。接著登場的伙伴,就是鷺鳥以及其它飛鳥了,它們調(diào)皮地將鳥鳴從天空擲落到陽光明亮的秧田里,又紛紛藏身在秧苗間,一邊小心地捕捉昆蟲,一邊深情忖度著秧苗伙伴一夜間又肥了高了有多少。小鴨子心思單純,它們成群結(jié)隊的涌入游樂場,在秧苗間以扎猛子、捉貓貓的方式抒情,還從這塊田埂到那塊田埂翻斤斗、跳水,一邊埋頭捉蟲子,一邊不忘用蕩漾起的浪花和漣漪擁抱秧苗親吻秧苗。
好男兒志在四方。鄉(xiāng)村的初夏就這樣在頻頻留戀、顧盼中一天天變得挺拔、堅強,當秧苗遍布稻田,他就會將那些撩動成長秘密以及種種情愫的段落和句子悄悄收藏,重新開啟新的征程。哪怕前面等著的是狂風暴雨、是驚雷閃電,他也會高昂頭顱,邁動熱烈的步伐,走向那個心中夢想、色彩斑斕的遠方。
初夏鄉(xiāng)村,雖然守望家園的多是老人以及留守兒童和少年,但鄉(xiāng)村繁花似錦、生機盎然的精彩依然在繼續(xù)、在不停地上演。
初夏鄉(xiāng)村,就像那些田間地頭、房前屋后的蜀葵,枝枝葉葉間,寫滿了沉甸甸的鄉(xiāng)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