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我需要您的照顧(小說)
看來,我真是老了,老得如此之快,可我才42歲的年紀,真是揪心。
昨天我去省城打新冠疫苗。到了省城,我像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站在省腫瘤醫(yī)院大門口,在車水馬流的洪流中,我感覺自己像個已割除丟棄的毒瘤。打電話問同事,同事說要先預約。
“預約,咋整。”
“打開手機微信,找到數(shù)字健康碼小程序,沒預約成功,就打不成?!?br />
我在手機微信里面,搗鼓了半天,根本就沒有找到同事說的那個小程序,沒辦法,只好原地返回。還好現(xiàn)在打車很方便,交通體系很發(fā)達。我跨州過縣來到省城腫瘤醫(yī)院,一個多小時候后,我又跨州過縣從省腫瘤醫(yī)院回到家里煮早飯。
第二天,同事又告訴我,省第三人民醫(yī)院,可以不用預約。我早早地又趕到省第三人民醫(yī)院。打疫苗的人很多,已經(jīng)排成長龍。醫(yī)生忙得不亦樂乎。我去領表,一女醫(yī)生說,今天的疫苗沒了,只能先滿足有預約的人。
我說我昨天就來了,我不會預約,我在手機上整了半天,預約不來。該女醫(yī)生說,把你的手機拿出來,打開微信。這時,兩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擠進人群,氣沖沖地大聲囂張嚷嚷:“我們是老年人,我們不會玩手機?!狈路饍芍贿蛇山兄臑貘f,我聽著很是刺耳。人人都會老,難道老了就是倚老賣老的資本。顯然,這兩只烏鴉與寬敞整潔靚麗文明的城市是格格不入的,它們應該飛回原始的叢林里。女醫(yī)生接過我的手機,只三兩下,就把我預約成功了。女醫(yī)生說,省三院今天確實沒有疫苗了,只能先滿足有預約的人。你看,我把你預約在市第三人民醫(yī)院,你趕快過去。
“幫我兩個也約約!”
兩只烏鴉呱呱地叫著,像是在命令。我在心里反感地想:“別跟這樣的人預約,呱呱地?!迸t(yī)生像沒聽到一樣,把一支筆插入白大褂的口袋里。
謝過這女醫(yī)生,我打了一張出租車,趕往市第三人民醫(yī)院。車上,我很納悶,也很忐忑,怎么那女醫(yī)生三下兩下就搞定,而我整半天終歸還是個謎。如果市第三人民醫(yī)院,疫苗又用完,我又怎么預約其他醫(yī)院。我跟出租車司機大哥說出自己的憂慮。司機大哥也是個熱心人,他接過我的手機,告訴我如何如何操作,這讓我很為他擔心,安全第一,他邊開車邊在手機上教我如何操作。我按照他的操作,真的看到自己預約成功了。
我來到市第三人民醫(yī)院按照醫(yī)生的指點,很快就找到新冠疫苗接種點。又是排成長長的隊伍,幾個醫(yī)生在招呼著接種疫苗的人??吹介L長的隊伍,我還是有些擔憂,擔憂疫苗又打完。醫(yī)生們在發(fā)號票,我的號票是247號,我后面還有一百多人,醫(yī)生還在發(fā)號票,說明疫苗還有。這下我才徹底放心,安心排隊。有些路人匆匆趕來問:“醫(yī)生,我沒預約,能不能打?”“能,都能的?!蓖?!這聲音太美了,簡直就是天使的聲音。雖然我沒聽過天使的聲音,但我認為,天使的聲音就應該是這樣。又有一個女人問:“醫(yī)生!請問外國人能不能來打?”
“嗯!這個,目前我們還沒接到過相關的通知?!?br />
哇!這聲音太振奮了,我聽得熱血沸騰,我由衷感慨,做一個中國人多好啊,我要好好地當好一個中國人。
兩百多人,才等了一個多小時,就輪到我了。
我接完疫苗,在醫(yī)院候診廳等了30分鐘出來,有個熟悉的聲音叫我。我尋音望去,原來是工友小金。小金的號票排在480號。我說不等你了,我要先走。忙亂了兩天,總算把疫苗打了,心里想著要犒勞一下自己,于是,我就走進市第三人民醫(yī)院附近的一家傣味園。
我點了一份傣味涼雞,我再要點烤魚時,女老板好心建議:“你一個人,雞就夠吃了。我再跟你搭配個小菜,魚就不要點了?!蔽艺f你別管吃得完吃不完。女老板面露一絲歉意的微笑。
整個餐廳是傣式格局,有大廳,有包間,可以同時容納一百多人就餐。餐廳里放著傣族音樂,喝著女老板親手泡的香茗,聽著《月光下的鳳尾竹》,我心里起了漣漪,突然感慨,我一個人在偌大一個裝修精致的餐廳里吃飯,是不是太奢侈了。
菜很快就上好,一個男服務員端上來一大鍋烤魚,他那電烤鍋很大,大到可以放下一頭小豬。兩條大魚被烤得焦黃里嫩,正滋滋冒油。我的天,這么大一鍋烤魚,我怎么吃得完。我為我講的那句你別管吃得完吃不完的話羞愧。怎么辦,不如把小金叫來一起吃吧,可不能浪費,浪費可恥。
餐廳里除了我,再沒第二個食客光顧。我越等心越慌,這么大個餐廳,居然沒有其他食客來吃飯。這家餐館是不是太宰人了吧。我這樣想著,在餐廳里苦等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有一個食客出現(xiàn)。我甚至懷疑,女老板拿給我看的菜單,烤魚68元一份是不是讓我看錯了,這么大一鍋魚,怎么也不可能68元啊,就在我們鄉(xiāng)下,少說也得一百多塊錢。我打開微信錢包,錢包里才有兩百多塊錢,我怕不夠,又趕緊朝錢包里充值了300元。
小金打來電話,說他的高德地圖導航打不開,問我在哪里。這下可難倒我了,我也說不清楚我在哪里。我告訴他我在的位置,餐館的名字,他也不知道在哪里。我說我就在市第三人民醫(yī)院正大門斜對面50米處。這個家伙,還是在電話里說找不著。我一著急,就要去找他,可我又心里想著,我一走,餐廳里的人會不會認為我以此為借口想溜,吃白食。我想都沒想,就把身份證交給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餐廳女服務員作為抵押。我走到醫(yī)院大門口,不見小金,這時我才反應過來,怎么能把身份證隨隨便便給陌生人呢。
我的情緒一下跌落千丈,我立馬折轉(zhuǎn)回餐廳。這時餐廳門口站了幾個人,那女服務員一見我就說,我們都不敢走開,我把你的身份證放在柜臺上面,就一直守著,不敢走開。這個時候,女老板來到門口,我說明我的意思后,女老板熱情地說,你朋友在哪里,我?guī)湍闳ソ?。我和女老板說,不用了,你不認識他,我先把錢付了,再去找他。
接下來的日子,我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一樣,患得患失。
我自責,懊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竟變得跟個傻瓜白癡一樣。我不斷地在手機里查看——身份證丟了會對失主有什么影響。手機里說得五花八門,說得最多的就是,不良的人會拿別人的身份證去網(wǎng)貸。一旦形成事實,會對失主造成很大的影響,比如個人征信,我越看心堵得越慌。
我自言自語,悲切切地說,看來,我徹底的老了,落伍了,我需要您的照顧,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