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風雪廟坡嶺(散文)
43年前,我作為太行山某部一名干部,奉命赴山西左權縣執(zhí)行一項運輸任務。曉行夜宿,晚上我們住在麻田一個老鄉(xiāng)家里,受到了親人般的熱情接待,他用最好的菜肴最好的酒招待我們,結算費用時我們花了好大力氣才把關系到遵守部隊紀律的事情處理好。
山區(qū)的天氣變化無常。夜晚,明月高照,西風颯颯。凌晨,北風呼嘯,雪花飛舞,漫山遍野皆白。怎么辦?往回走,本來就是簡易的馬車道路。“不行,你們只有向西走大路,往涉縣方向,從邯長公路回部隊?!崩相l(xiāng)肯定的說。我和司機小楊以及隨車的管理員商議了一下,認為這個方案可行。
小楊開著車子一路向西。風借雪勢,雪當風威,車在風雪彌漫的道路上艱難前行,不覺已是黃昏時分,狂風暴雪,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
“我們迷路了,到前面找個村子問一問吧!”我果斷地說。
又走了大約3-4公里,到了一個背山的小村子。車子停下來,不一會兒,一個老鄉(xiāng)從家開門出來,我下車迎上去,“老鄉(xiāng),請問往涉縣怎么走?”“哎呀,到涉縣得往回走,從那邊岔路口一直向南,還有五六十里路呢!你們到屋里暖和暖和,不行明天回吧?”老鄉(xiāng)半是勸導半是命令地說。
“沒事的,我們有四個輪子,再說向南走是順風,跑得快!謝謝您啦,再見!”老鄉(xiāng)站在雪地里目送許久,直到看不見我們才回屋里。
汽車在順風順雪的大路上行駛,果然很快,但是給安全帶來了新的考驗。過了一段平坦的道路,汽車開始上山。山之陰,厚得像被子鋪在地上的積雪,給車輪不僅加大行駛阻力,且稍有巔波就可能打滑?!靶睿€(wěn)住油門,握緊方向,不要亂動!”我命令似的說。汽車在足有30度坡道上“嗚嗚嗚……”吃力地爬行著。果然車過一道小坎,再往前開始打滑。
“不好,打滑,抬油門,前驅動,加油,穩(wěn)住油門!”我憑借多年的駕駛經(jīng)驗,不時的指揮小楊操作。
車至半山腰,沙石路尤其坎坷,可能是許多汽車提前沖坡到了這個位置提速換檔所致。牽引車的前后驅動都用上了還是不行,害怕發(fā)生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四輪打滑,路面坑洼不平,車子雖不后溜,但是停滯不前,怎么辦?“踩下離合,突然抬起,連續(xù)轟油!”反復好幾次,無濟于事,車輪底下直冒黑煙。
“小楊,車上有破被破衣服嗎?”小楊到車上折騰一會,好不容易找了幾件平時用于擦車的破衣服,放到了車的后輪下面。“上去再試試,踩下離合,突然抬起,連續(xù)轟油!”還是不行,沒治了。我和管理員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到山下村子里請老鄉(xiāng)們來幫幫忙吧!
時值農(nóng)歷年底,再過幾天就是春節(jié),晚上7點多鐘,本來冬天黑得早,加上冬閑,許多人家可能一天只吃兩頓飯,這個時辰他們可能早已上炕了,怎么好意思去打擾他們呢?就在我們一籌莫展不知所措的時候,從山坡下走來一位老鄉(xiāng),他先是看了看,然后問“解放軍同志,你們這是去哪兒呀?怎么會這個時候在這兒誤住了?”待我們說明情況,他說“你們呆會兒,我到村子里叫些人來!”
不一會兒,來了10幾位老鄉(xiāng),他們有的拿著鐵鍬,有的拿著镢頭,爭先恐后地除雪、筑冰,然后一起推車,先前的那位老者一個號子,車子“嗖”地一下子躥出了坑洼路段,駛上了山頂。
我們一再感謝這些無比熱愛子弟兵的老鄉(xiāng)和領頭的那位老者。原來老者是這個村的老書記,去年退下來以后,早早晚晚的仍然幫著村里照應一些事情,湊巧今兒晚上他從村西頭轉到這兒,遇見了我們。他說“你們到涉縣不遠了,這叫廟坡嶺。當年129師就駐前面那旮旯,至今我還記得劉鄧首長帶領廣大軍民開鑿漳南大渠的動人場景。吃水不忘掘井人,共產(chǎn)黨是我們的大救星,解放軍是我們的大恩人!”在雪花依舊飛舞的廟坡嶺上老書記邊說邊比劃著。
告別老支書和廟坡嶺的鄉(xiāng)親們,我們一路順風平安歸隊。
斗轉星移,時光荏苒。廟坡嶺,1986年10月28日更名為將軍嶺。風雪廟坡嶺,軍民一家親。遙祝老區(qū)人民明天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