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日新月異的風景(散文)
在我的眼中,公交站點也是泰安城里的一道風景。如果說那些不斷拓寬的道路是泰安城的一道風景線,那么,那些分布在道路兩側的公交站點就是鑲嵌在道路上的樓臺亭閣,是最為精致的風景。
自從搬到新居后,我便發(fā)現(xiàn)了這樣一個現(xiàn)象。從社區(qū)前乘車,到石臘橋頭公交站牌結束,公交車沿途要經(jīng)過小辛莊、黃草嶺、大官莊、天庭樂園(大辛莊)四個村的公交站點,司機師傅都盡職盡責,停車開車,井然有序。但這幾個公交站幾乎沒有一個人下車或上車。后續(xù)的公交站一直延續(xù)到市區(qū),都有人上上下下,公交車越是離市區(qū)近,上下車的人就越多。
有人上下車的公交站是正常的,沒有人上下車的公交站對于初次坐車的外地人來說,就覺得好奇和不可思議。
現(xiàn)在看來,四個幾乎沒有上下車旅客的公交站點看起來“形同虛設”,這一現(xiàn)象的背后,所體現(xiàn)的卻是當?shù)卣青l(xiāng)一體化建設的長遠思考和準備。
怎么講呢?
我想到這條東岳大街前世今生的故事。
一
1984年以前。
這條路還沒有命名為東岳大街,而是一條由泰安縣城通往濟南省府的省級公路。是屬于省級公路的界首至泰安段,這段路是塵土飛揚的土路。當時的公路是順地勢而建的,平路很少,這條公路幾乎就是由一個個極不平坦的上下坡連接而成,據(jù)說,乘車就像坐船,搖搖晃晃,暈車的人是不敢貿然乘車的。
這條路段兩側分布著縣城下屬一個公社的十幾個村莊,由西向東依次有石臘、小辛莊、黃草嶺、大辛莊、大官莊、小官莊、董家莊、常家莊、杜家莊、棗行、王莊、御碑樓等村莊。我的老家就是小辛莊,緊鄰石臘,屬于泰安地區(qū)的最西北邊,與省府濟南長清最南端的界首村只有幾里之遙。界首每五天一個大集,周圍幾個村子里的人趕集必經(jīng)此路,那時最先進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車,自行車不是很普及,大都徒步去趕集,需要走大半個小時的路程。走在時間小路上有時候是一種情調,可老是晃悠在這樣的小路上,是受罪,村民中也有人期盼著可以走上康莊大道,但都是笑話,誰也沒當回事。
計劃經(jīng)濟年代,村民以生產隊為單位,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耕生活,平日里的油鹽醬醋茶的日用品,都依靠村里的代銷店,但生活物資經(jīng)常匱乏,村民們?yōu)榱松睿荒苋ト嗬锏氐目h城買點。去縣城的路只有一條,就是這段通往縣城的省級公路。徒步去一趟縣城,需要起個大早趕路,等從縣城購物回來已是日落西山的時候了。
逢年過節(jié)是鄉(xiāng)里人進城最多的時候,買過節(jié)用的緊缺物品就要去城里。那個時候幾乎家家戶戶都要去城里酒廠換十幾斤不等的白酒,那時通行的是用地瓜干兌換白酒。有一年,十幾歲的我跟著父親第一次進城換酒,父親用扁擔挑著七八十斤重的地瓜干,我用柳條籃子挎著能裝十來斤的空酒瓶子,天不亮就從家里往城里趕,那可真叫個山高路長?。∽邘桌锫肪鸵O聛硇?,雖說走的是公路,路卻一眼望不到頭,除了上坡就是下坡,這條路仿佛就是一條波浪式的曲線,徒步走在這條曲線上,可謂是受盡了一路顛簸的辛苦。等從縣城換酒回到家已是傍晚時分了,渾身酸疼不說,兩只腳全都磨起了水泡。
八一年考入縣城中學,每周都要回家自帶干糧,這條凹凸不平的省級公路,讓我走了三個春秋冬夏。這條路也讓我永遠銘刻在記憶深處。
有誰想到要改變這條路呢?路本來就是這個樣子?連這樣的思考和發(fā)問,那時的我們都不曾有過啊。
現(xiàn)在想來,我最喜歡八十年代的一個口號:想致富先修路。我覺得,日子要過得好,那也得先修路。這是一個真理,我深有體會,更是贊成。
二
1984年以后。
1978年12月,十一屆三中全會拉開了中國對內改革、對外開放的序幕。作為泰山腳下的縣城,乘改革開放的東風,開始了打造旅游城市了。
1983年我從縣城中學考入省城院校讀書,1984年暑假回家去縣城參加同學聚會,發(fā)現(xiàn)縣城面貌煥然一新,最大的變化就是省級公路王莊(石化賓館)御碑樓段開始升級改造。這條路已與縣城原先的倉庫路、校場西街、校場東街、圣泉街、大關街拓寬銜接。這是泰山人對外開放的一張耀眼奪目的名片,是一條笑迎天下客的陽光大道。
那個夏日,是我心情最好的??芍^“春風得意馬蹄疾”,我曾經(jīng)在這條剛剛修好的路上來回地走,確切地說,是炫耀,這種炫耀更多的是我對家鄉(xiāng)變化的滿意和自豪。因為我考上學并非什么大事了,周圍的人們都知道了,我就是想在這條路上放下快樂的心情。
在隨后的幾年里,省級公路又由王莊段拓寬至界首。歷史上最先開通的是王莊到青年路一段就是東岳大街;青年路口到虎山路口一段叫做升平大街;虎山路口到小井轉盤一段叫迎暄大街;石化賓館到界首一段叫迎賓大道。之所以出現(xiàn)一條大街四個名字的原因,是歷史上東岳大街是從中間向兩頭擴建的,每擴建一段就添加一個新的名字。東岳大街初建時,雙向只有兩個車道。
1985年區(qū)劃,泰安升級為泰安市,泰安縣劃為泰山區(qū)和岱岳區(qū)。這年我畢業(yè)來到中學母校的泰山區(qū)工作。1990年以后,泰安市委市政府加大力度,對東岳大街進行再擴建,由原先雙向兩車道,擴建成雙向四車道,機動車與非機動車設置綠化帶。
東岳大街的升級改造,給沿途百姓帶來了工作和生活的極大便利。從八十年代中期以前的徒步、自行車、拖拉機的土路進城,到八十年代末以來的摩托車、汽車在柏油路上的車來車往,人們的生活不斷發(fā)生著日新月異的變化。
要讀出改革開放的變化,用不著找書本的記載,看看街道的變化,就懂得了什么是天翻地覆了。我是和改革開放一起走過的人,見證了偉大時代的偉大變化,我還想一遍一遍地撫摸這些變化,感受一種刻在泰安大地上的力量。因為這樣,我常常得到激情的熏染,就是散步,也想著好事,步子就輕快了起來。
三
2010年以后。
2010年東岳大街繼續(xù)升級改造,由雙向四車道擴充為雙向六車道,中間設置隔離欄,大大提高了通行效率。也就是這一年城市公交開始延申城鄉(xiāng)結合部,2003年開通的游1路公交車,改為16路公交車正式在東岳大街開通運營,由市區(qū)泰山火車站廣場的公交站始發(fā)點開往東岳大街西段,沿途經(jīng)過31個站點,終點站桃花峪。這些站點其中包括石臘橋頭、小辛莊、山和院子、黃草嶺、大官莊、天庭樂園公交站。
公交車的通行,給沿路山村的村民帶來了更為便利的交通出行。每十分鐘一輛公交車,從發(fā)車點到終點站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村民想進城走親訪友、購物、看電影,出門坐公交,就像城里人一樣,方便快捷,成了說走就走的旅行,幸福感、獲得感滿滿的。
在2004年泰安70歲以上老人免費乘公交的政策基礎上,2015年1月1日起,泰安市又正式開始執(zhí)行65歲以上老年人免費乘坐市內公交車、60周歲以上65周歲以下的老年人乘車享受半價的新政策。自開通16路公交車以來,沿途夠條件的老年人享受到了免費或半價的坐車優(yōu)惠,在老年人心里真是樂開了花,逢人便夸黨的惠民好政策。
東岳大街16路的開通,不但對進城務工的鄉(xiāng)親帶來便利,對于那些免費坐車的城鄉(xiāng)老人來說,更有了一種生活的充實與滿足。城里的老人坐公交到鄉(xiāng)下趕集,買便宜新鮮的有機蔬菜和瓜果;而鄉(xiāng)里的老人則坐車進城逛超市進公園,享受一把城里人的活法。
可以說,沿途每個公交站點都是人流不斷,車上座無虛“席”。小辛莊、山和院子、黃草嶺、大官莊、天庭樂園五個公交站點,也是如此。
歡聲笑語每天洋溢在東岳大街16路公交車上。
我想到了文革前后,那時我們的日子還很苦,但已經(jīng)覺得比以前好多了,不能忘本,所以經(jīng)常的憶苦思甜,吃一頓糟糠飯,穿一件單薄的衣服,受受天寒地凍的滋味。現(xiàn)在可不興搞這一套了,好日子就放在居民的身邊,這是改革開放的大“紅利”,紅利寫在了四通八達的道路上,寫在了居民的臉上。
四
2017年以后。
這一年,農村城市化舊村改造的春風吹到了東岳大街沿線的山村,我的老家小辛莊村,周圍的石臘村、黃草嶺、大官莊等十幾個村在拆遷舊村改造之中。元宵節(jié)過后,按照全市舊村改造指揮部的統(tǒng)一安排,所有舊村改造村莊一律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搬遷安置。搬遷不到半年,所有的舊村在挖掘機和鏟車的轟鳴中被夷為平地。
一場三年規(guī)劃的城市化舊村改造的“戰(zhàn)役”正式打響。
三年后,60余棟現(xiàn)代化的小高層村民回遷樓,在原小辛莊和石臘兩村交界處拔地而起,村民們如期搬進新居,小區(qū)東門緊鄰東岳大街石臘橋頭公交站點,出門坐公交進城更方便。2020年開始,東岳大街又繼續(xù)升級改造,在原先雙向六車道的基礎上,拓寬了非機動車道和人行道和綠化帶。作為旅游開發(fā)區(qū),生態(tài)環(huán)境設施更完備,東岳大街兩側加大了旅游景點的開發(fā)力度,在不久的將來,一個嶄新的旅游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將在這里誕生。
說到這里,我們不難想象,為什么今天乘坐16路公交車,在小辛莊、黃草嶺、大官莊、天庭樂園(大辛莊)沒有人上下車的緣由了。但站點還是要保留著,因為說不定什么時候這里又會興起社區(qū)或者工廠,用村民的話說,這些站點是為未來準備的。
這里三年前曾經(jīng)祖祖輩輩居住的村民,都已經(jīng)搬遷到新的現(xiàn)代化的高檔小區(qū)了。但公交站點依舊沒變。這里的村民和全國一樣,已經(jīng)步入小康。東岳大街就是一條具有現(xiàn)代意義的康莊大道,是居民的小康日子的真實寫照。
據(jù)了解,東岳大街兩側的新建旅游景點設施對外開放后,這四個“形同虛設”的公交站點,又將恢復昔日的如潮人流。
一個更加開放、更加環(huán)保、更加生態(tài)的新的旅游經(jīng)濟區(qū)正以飽滿的熱情和信心迎接天下游客。
每一個公交站點都關系著民生,也刻著時代的影子,讀懂這個時代,就不能不關注這些能夠反映民生的變化。
我是泰安人,幾次登臨泰山,似乎從這已經(jīng)習以為常的風景里找不到什么新奇的了,一段時間,我曾經(jīng)迷戀沿街步走,一來為鍛煉身體,練練疾走的水平,二來也是為看這些公交站點,看站點人頭攢動,看看人們飽滿的熱情,當然也是為了愉悅一下我的心情。這是泰安城里又一景,一條生動的風景線。
原創(chuàng)2021年7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