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園中草(散文)
四季中,夏是個豐富繁茂的季節(jié),小草蓬勃,鮮花香艷,蛙叫蟬鳴,有著男人的性格:豪爽、粗獷,帶著野性,有時還會忽風(fēng)忽雨的無常。夏,常常像執(zhí)著的漢子,滿腔的熱情,肆意地釋放著?;?、草因回避不及,羞澀的低下頭去。夏日,人們喜歡牽住夜風(fēng)的清涼,枕著月兒的清澈入睡。那舒悅的清新,是幽靜里尋覓的一份愜意。小草隨著夜風(fēng)舒展開身姿,翩翩起舞,隨伴著花兒四溢出屬于自己的芬芳,悄然編織出了一個綠色的夢境來。
夏夜,雖沒有了白晝的喧嘩,也沒有秋夜的蟲趣;卻有一種說不清的暗流涌動,那是蚊蠅卑微的淺唱、低吟。那把蒲扇的搖曳,是一種古老的淳樸,延續(xù)著愛的深度和節(jié)湊。使得夏夜不再那么單調(diào)、浮淺;唯有草,豐富了不安分的夏,草隴眠蟲,草韻暗香,遙應(yīng)星月,風(fēng)舞寒宮玉影,起柔情……
我家,不大的院落,又被劃分成了兩個區(qū)域。前邊被磚砌的花墻,隔出來一個小院子。原先的地基很矮,修房子時,用舊土坯房墻的泥土,厚厚的鋪墊了一層。鏟平了,又加了一層良田地里的好土。準(zhǔn)備在這十來平米的空地上,種一個自己的小菜園。知道那小片土地貧瘠的沒有泥土的養(yǎng)分,不適合嬌嫩的蔬菜生長,卻絲毫沒有阻擋住那種菜園的熱情,依稀間,我看到了一片綠意,在眼前繁茂起來。
我們村,是一個幾百年的老莊園,幾經(jīng)歲月風(fēng)雨的洗禮,歷經(jīng)長海桑田的演變,沉淀了許多許多。那些善良、勤勞的先輩們,為這個的莊村,留下了悠長的歷史風(fēng)韻,留下了淳樸的村風(fēng)。也曾給那些離鄉(xiāng)打拼的人兒,心里裝滿了深深的鄉(xiāng)愁,使得他們?yōu)閻蹜俚墓枢l(xiāng)魂牽夢繞。那血濃于水的親情,不會在泛黃的記憶里沉淀了。過去,那個多風(fēng)多災(zāi)的日子里,總會有一兩個不安分的人,給生活的老莊劃刻下一道道烏色的傷痕。“有陽光的地方,總會留下陰影!”村莊,每天隨著裊裊的炊煙,飄溢著家的味道,慢慢升騰起新的希望。那每個院落,四溢出的溫馨氣息,悄悄的溫暖著家的幸福。
2006年,我修建好房子院落,買磚鋪平了大院子,一直沒在前小院里種蔬菜。不是不想種,不怕辛苦,沒有澆菜的好水。聽人說種蔬菜,離不開好水澆灌。菜是水菜,水是生命之源,所以離不開水。我的院子里有小型的壓水井,可那井水實在不好恭維,井水雖然涼爽、清澈,卻不甘甜,苦澀的厲害!不僅人畜不能喝,澆蔬菜、莊稼也慢慢的蔫死。老人說,老莊的地下沒有好水,也許沉淀久了。
小院里,沒有種菜,卻長滿了綠油油的野草。一場雨后,各種的雜草比著賽似的狂長,小院里就像鋪了一層綠色的地毯。這片綠色的植物,雖沒有可口的蔬菜,有可吃的野菜。如薺菜、馬齒莧、苦菜、蒲公英、苦麻菜等,不但不出戶就能吃到野菜的美味,野菜亦食亦藥,有很高的藥物食療作用。牛筋草、爬菀草、堿蓬棵等幾種野草,也不甘示弱的來爭奪地盤。
春天來了,大院子是鋪著錯落有致的磚地。小草芽像一個個調(diào)皮的小精靈,時不時的從這邊,那邊的磚縫里探出小腦袋來。一不留神,一棵棵、一個個的長高長大了。完全沒有了小生命的可愛,但綠色的生命力,那狹小縫隙里的生命!依然感染著我,震撼著我!
直到2008年春,周圍幾個村子,聯(lián)合打了一臺四百多米的深水機井,可供四五個村莊的飲水。有了深井水,我可以種菜了。先去鎮(zhèn)上買了鐵锨、?頭和長水管,又買了幾樣菜種。我坐著小凳鋤草,鏟地,整平了園地,又開始撅菜席,菜溝,澆灌……兩天下來,終于可以種植了。當(dāng)我種完了,抬起頭,伸直腰,看著沾滿泥土的雙手,又看著自己精心埋下的一粒粒種子,笑了……
麥?zhǔn)盏臅r候,小園里的蔬菜成熟了。茄子、辣椒、黃瓜、豆角、韭菜等,都已經(jīng)擺上了飯桌。種韭菜省力,種的面積最大,綠油油的一片,占了菜園的半壁江山。種植黃瓜、豆角辛苦,架黃瓜,綁豆角架,按時的澆水,鋤草……看著這一園的綠意,懂得了農(nóng)家人豐收時,那流淌著汗水的笑容?!耙环指?,一分收獲!”這是自然界最好的恩賜!
春去秋來,幾年后,我的小菜園越來越小,蔬菜也越來越少。菜園依靠的那眼深水井壞了,小園的土質(zhì)也越來越差,種的蔬菜變異了。種下的豆角,沒長出豆角,枯萎了;茄子,剛結(jié)長的茄子畸形了,黃瓜變異成了南瓜味……春天來了,唯有韭菜,還為我,守住了心中的那片綠意。
初春三月,正月剛過,人們依是冬天的那一身裝備,手套、口罩、棉鞋、棉褲,羽絨服,出門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笨重的像個大熊貓。清晨,深夜,依然還是冰凍模式。時常,天女散花般地撒落下一地的春雪。那層薄雪融化后,突然,發(fā)現(xiàn)了磚縫里的那一絲墨綠,心被深深地觸動了。這樣極寒的天氣,小草能生長?接著又發(fā)現(xiàn)了幾處的綠色。仔細(xì)看,這草是一種人可食的野菜,叫薺菜。聽人說,薺菜、蒲公英是春天生長最早的野菜,有入藥、食療的作用,所以還有個好聽的名字。蒲公英叫,婆婆丁!薺菜叫,凈腸草,菱角菜等!薺菜還有一個感人的愛情故事,王寶釧挖薺菜度日,苦守寒窯十八年……
隨著春風(fēng),好多的野菜、野草,爭先恐后的從小院的堿土里;大院里的磚縫、墻角的里鉆出頭,冒出芽蕊來。慢慢地連接成片,執(zhí)著地用自己的身體,擁抱著它依戀的土地,為了愛,義無反顧,一點不在乎別人怎么看,勇敢的做自己!草舞成風(fēng),花香孕錦。純凈于昨的夢,綻放如今的堅定,偏是那個無塵的善念。
每每春天來臨,院落里的小草,慢慢地滋生成長。草兒覆蓋了地面時,我花費兩天的時間,才鋤掉院子和園子里的草。過了數(shù)日,小草的“大軍”又卷土重來,郁郁蔥蔥的繁茂起來。小草像是那屢敗屢戰(zhàn),愈挫愈勇的戰(zhàn)士。無選擇,不畏懼,綠色回報,執(zhí)著勇敢,頑強震撼!小草顛覆了“環(huán)境造就生命!”的定語。無論是堿土地蔓延的青翠,還是一根根夾縫里的生命,用蓬勃的綠色驚醒了我。懂得了生命的美,是自然中的那塊晶瑩剔透的碧玉,為鮮花襯托,給土地芬芳。生命的美,忘我的奉獻,無怨無悔,勇敢無畏。小草,給一縷陽光,燦爛!送一絲春雨,茁壯!小草,給生命留下綠色的希望——活著真好!
小草一生的過程,點綴了春夏秋冬。點燃了春天,壯美了夏日,金貴了秋季,儲孕了寒冬。小草的樸實無華,總給那遭受風(fēng)雨的生命力量;使那充滿激情的青春勇敢。色翠穿串成詩,意碧疊韻作畫。我讀懂了小草,也讀懂了生命!“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
曾經(jīng),感覺我們這些被疾病,傷痛折磨的病友,殘友,和那些被生活禁錮的弱勢群體,只不過是“井中蛙,籠中鳥”。看到了小草,醒了,懂了,“我”非蛙、非鳥,非是野草,是園中草!像無論經(jīng)歷過什么風(fēng)雨,依然勇敢的面對,堅強活著的小草;如荷的純凈,晶瑩了愛,溫暖了生命;似草蓬勃的生命力,感動著生活里的人和自己;花兒一樣甜美的笑,綻放,溫暖了世界。我們是一株株院中草,夾縫里的生命,一片綠色的別樣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