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花開有時(散文)
涼風鞭落葉,寒氣蕩青天。秋天從來就沒有憐憫過誰,他從一片樹葉傷起,一路殺將下去,直至虐透一顆心。
季節(jié)的變換更像是一條線索,貫穿在天上地下,教你忘不了人世的無常。春花耐不了寂寞,終被蜂蝶所誤;秋月放肆了歡顏,沉淪于只言片語,這世間早就沒有什么可以安撫人心的東西了。
如今,我院子里的盆盆罐罐們也已激情燃盡,正意興闌珊,除了一棵挺拔著身姿的玉樹,余下的早已香消色退,都做了秋風的俘虜,就連那藤堅持開了半年的忍冬也垂下了昂揚的頭顱。
俗語有云:“花開有時,花落無期”,說是每種花都有自己的花期,花開有定時,花落無聲息。這話卻沒囿住我的這株忍冬。記得谷雨前后,忍冬就孕了花苞,然后一直開,這枝罷了,那枝又綻出,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花開最盛時當在春末,金銀滿枝,一大片珠光寶氣,讓院里別的花黯然失色。唯一可以跟她爭艷的是兩盆月季,只可惜掙扎在金銀花的香氣里,沒有一點兒脾氣。原以為她只是逞一時之強,不過是強弩之末,縱然拼命,也敵不過月月翻新的月季。哪曾想,這株忍冬竟沒完沒了起來,似乎非得要和月季比出高下來,每天都會有新的藤蔓探出頭,都會有新的花苞孕育起來,源源不斷的開出花來,直開得我意料不及。
我從未見過這種情形,懷疑忍冬是不是病了。先前住在鄉(xiāng)下的時候,家里種了棵梨樹,有一年,梨樹在深秋季節(jié)竟然發(fā)了新枝,生出新葉,不合時宜的開出花來。我在驚艷之余,更多的是詫異。后來查了資料,方知是梨樹生了病,并且這病還會影響第二年的掛果。到了明年,梨樹花兒果然就開少了,到后來幾個梨子稀稀落落的掛在樹上,很是蕭條。據(jù)此看,忍冬大約是病了。
然而,我眼前的忍冬卻沒有絲毫的病態(tài),蓊蓊郁郁的一團綠蔭,蠟質(zhì)的葉片反射著生命的光澤,強勁的藤蔓牽牽連連透出一股子韌勁,執(zhí)著的生出藤蔓,開出花來。
于是,我不由得回想起我去年冬天曾為她修剪過殘枝,想起今年初春曾為她松過泥土施過花肥,想起為她的第一根藤蔓搭過架為她的第一次蓬勃除過蟲,那么,她接連不停的開花是為了回報么?
然而,秋卻不念舊情,一步步地往腹地深入,一意將冬天逼出來。月季很難再擠出牙尖,蘭草也瑟瑟地顫抖等著我將它搬進溫室,四季海棠褪盡最后一瓣紅顏也將墜進最不堪的一季,我的忍冬也只能斂起自己的驕傲回歸初心,且忍一忍馬上到來的冬天的殘酷了。
晨練回來,瞥見忍冬藤梢的最后一絲花瓣在風中懸著,早已消退金黃的顏色,枯萎得再難禁得起些微的觸碰,冬天真的不遠了。
半年來,我一直消沉著,將自己的中年涂抹得灰暗陰郁,而今連悲秋的心力都要耗盡了。人在中年,壞消息總是一個接著一個,壓在身上教人喘不過氣來,不要說還手,招架都成了問題??v然“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是個常態(tài),也敵不過“人生無常”的魔咒!
花開有時,繁華才似錦;花落無期,落英也繽紛。但愿花開不為花落,只為下次開得更加燦爛;但愿人間沒有哀愁,所有悲傷都在孕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