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初見】理想,從羨慕天邊的風景開始(散文)
少年的理想,都懸在天邊。哪一個孩子,不向往遠方?
地圖,是濃縮的遠方。地圖上的遠方,有太多的誘惑,太多的神秘了。
在中學第一次看到地圖,知道遠方很遙遠,它,撩撥起少年的我那無限的好奇心,激發(fā)起我心底深深的夢幻與遐想。
陸地與海洋之間,那彎彎曲曲的海岸線,勾勒出的大大小小的海灣,和那散落在大陸與海洋之間的、星羅棋布的大小島嶼,讓我的遐想插上了翅膀。
我猜想那里的一切∶
那里的山與水,那里的人與物,那里的森林和草木,那里的城市與鄉(xiāng)村,那里的景色和世界,究竟是什么樣子?
開門見山的娃,沒有離開過連綿起伏的山丘,沒有離開過村邊流淌清泉的小河,沒有離開過朝夕相處的父母兄弟姐妹,對外面無知的世界,怎能不充滿遐想和神往?
縣城,是我讀小學時第一次向往的遠方。在幼小的心靈里,它,似乎遙遠在天邊。
大人到縣城回來,閑談時講述許多新鮮見聞和故事。
飛馳的汽車,一層層疊起的高樓,寬闊的通向遠方?jīng)]有盡頭的馬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滿街擺滿各類商品的店鋪。一點一滴,無不時時挑起我的好奇和猜想。
相鄰村,有個姓孫的大哥哥就在縣城里讀中學,每個星期天下午,我在山坡上放牛,都看見他背著書包經(jīng)過我們村對面的山崗去學校。
大人說,能到縣城讀書的人,都是出色優(yōu)秀的學生。我很是羨慕。
“我,也要做能到縣城讀中學的優(yōu)秀學生?!?br />
小小的夢想,開始在心中暗暗萌動。
小學六年級畢業(yè)后,我的第一個夢想終于實現(xiàn)了。
我考上了縣城的浦北縣小江中學(上了中學才知道,那位姓孫的大哥哥名字叫孫玉明,他,已經(jīng)在讀高中了)。
開學時,是我大哥領(lǐng)著我去報到的。
哥哥龍先森比我早一年考上。他還沒有到收假回校的時間。
那天,新生注冊后,領(lǐng)我到宿舍安頓好后,哥哥就回家了。
那時,已近日落西山的黃昏。
也許是初次離家吧,看著哥哥消失在斜陽落照的來路盡頭,我,一時落淚了。
第一次孤獨在外,與同學還陌生,這時,我想回家!
只待到哥哥回校時,我的情緒才安定下來,才有心情去欣賞初遇的陌生的縣城。
第一次看到縣城。原來,這里確實比我們村大得多,人多的多,好玩的去處也多得多。
商店鋪子,貨物琳瑯滿目。寬敞的街道有明亮的路燈,晚上有人在操場上打球,有人在馬路上散步。小孩子,穿著漂亮的衣服,在大人陪伴下嘻戲撒歡。他們生活得很快活,縣城確實比我們鄉(xiāng)村的家里好。
從發(fā)下的課本中,有一冊地理課本,我拿起就放不下了。翻開書頁,看到里面有中國地圖和世界地圖。
那些地圖,將天邊與我從心靈上拉近了距離,但它們又讓我的想望瞬間拓展了無限的空間。
首先,我找得首都北京,然后尋找自己的家鄉(xiāng)。家鄉(xiāng)縣城在中國地圖的南端,“雄雞”形狀的肚兜底下。距離邊境線相去也不是很遠。其中,一脈高山峻嶺“十萬大山”橫亙在中間。從圖面上看,北京首都與家鄉(xiāng)距離似乎寬度也不很大。
但是,我猜想,從我們村到縣城雖然看不出距離,路途還這么遠,知道北京距離我們這里,必定非常遙遠。其實,越遙遠的地方,對我的吸引力越大。未知的魅力讓人生出種種幻想。
當然,我最喜歡看的,還是那彎彎曲曲的海岸線和沿海城市,以及那些神秘的海灣。
眼光從北京向右移動,看到天津、渤海灣,看到旅順、大連、葫蘆島、秦王島、膠東半島,隨后是煙臺、威海、青島、日照,連云港。外海就是黃海了。
一路下來,東海區(qū)域有上海市,浙江的舟山,臺州。臺灣海峽有福建的福州,莆田,廈門,泉州。南海區(qū)域有廣東的汕頭,汕尾,深圳,珠海,湛江,???,三亞,榆林。北部灣區(qū)域有廣西的北海,合浦,欽州,防城,東興。凡是沿海較大城市的地名,都逃不出我仔細的眼睛。
里間標出的有遼東灣、萊州灣、嶗山灣、膠州灣、海州灣、杭州灣、溫州灣、零丁洋、廣州灣、欽州灣……
欽州灣里面,還有個三娘灣。這些無不都是新鮮且令人遐想的海灣。
自然,我心里頓時暗生一種沖動?!皩?,能有機會去看一看這些地方嗎?”
愛做夢,就有追求。有追求,就有沖動。有沖動,就生暗力。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理想的初始萌芽?
但確實,想往遠方,仰慕優(yōu)秀,總激發(fā)我從小就認真去做事。每天,似乎在為著一種隱隱的目標暗暗的去努力。因為,每一點努力,似乎都是在走向未來的路上。
上一年級,眼看到班里有同學獲獎,我的哥哥和姐姐也登上學校的領(lǐng)獎臺,他們有如一顆石子,投進我的心湖,第一次掀起了小小的波瀾。
我開始自問;“下一次,我,不應該像他們那樣站在領(lǐng)獎臺上嗎?”
從此,暗暗較勁,奮發(fā)努力學習。
做家庭作業(yè),老師交待書寫生字,一個字寫三遍,我卻寫了10遍。有時,一氣寫了半頁紙。第二學期,我如愿登上了學校的領(lǐng)獎臺。開始收獲了人生第一次榮譽的欣喜。
優(yōu)秀,從此不再缺席。退步,便覺得心有不甘,甚至羞愧難當。
二年級,是班里最先加入少先隊的學生。
三年級,由于家鄉(xiāng)遷居,生活變故,給學業(yè)造成了影響,心里一度不是滋味。四年級即迎頭趕上。五、六年級,我便成為班里的學習委員了。
考上中學后,初一是少先隊中隊長。初二年,最先加入了共青團,成為班長兼團支部書記。
中學畢業(yè),招工受阻,當兵無望,諸事不順。怎樣堅持自學,探索寫作,不出一年,我創(chuàng)作的小詩小文、采寫的新聞報道就發(fā)表在縣級的小報上,省級黨報、電臺也感動于我投稿的堅執(zhí)與勤奮,給我寄發(fā)學習資料,縣委報道組吸收我參加新聞報道寫作班。不久,也成為地區(qū)機關(guān)新聞報道學習班的一員。很幸運,學習班結(jié)束,我成了地委報道組的一名國家干部。
當年,向往當記者。進入機關(guān)工作之后,我的工作,實際上就是一名不持記者證的“記者”,擔負著整個地區(qū)六縣一市的新聞報道工作。
早年的心懷與理想,似乎在一步一步與我兌現(xiàn)。
三娘灣,是欽州灣懷抱里的一個小海灣。第一次看到這個具有母性柔情的名字,猜想它必有神奇的故事,朦朧中暗生想往之情。
也不知道命運怎么會默默成全我的初心?大概是上個世紀70年代初,我接到報道組的采訪任務,與同事李玉華到三娘灣采訪漁業(yè)生產(chǎn)情況。
“船廠”,是三娘灣漁業(yè)生產(chǎn)的基地,漁民登船出海、漁貨上岸的碼頭。我們乘坐的汽車在山坡上停住了,下了車,舉目遠眺,一望無際的大海呈現(xiàn)目前。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大海,但在高高的山坡上俯瞰大海,還是第一次。
站在山崗上眺望,浩瀚大海碧波萬頃,漸遠漸暗、灰蒙蒙之處,天海相接。近處,無數(shù)的漁船、小艇像一片片樹葉散落海面,在風浪中搏擊來往舞蹈。一群群海鷗追逐漁船,忽高忽低翻飛兒戲,壯觀得讓人入迷。
尚未開發(fā)的一灣自然景色,風輕浪軟,沙柔石奇,幾座巨石躺臥中間。岸邊,蔥蘢樹木彎成一條綠色飄帶,點綴了海灣的靜謐與迷人。
這里,沒有招待所。當晚,我們?nèi)胱〔筷犨叿郎谒臓I房。哨所戰(zhàn)士剛給我們安排好住宿,同行李玉華與我一拍即合:“下海游泳”!
時為初夏,暑氣已盛。寬衣解帶,躍入海里,清冽的海水即刻擁我入懷,頻頻親吻整個身體,讓你接受輕浪的溫柔按摩,一番少有的清爽宜人,實叫你陶然難忘。
我特意登上那一座“母豬石”,回望彎成月亮的詩意海岸。此時,慢慢品嚼兒時的愿景夢想成真,感受到生活是如此的美妙可愛,信心又一次獲得升騰。
在報道組工作期間,加倍努力學習、工作,很快,從跟隨老師下鄉(xiāng)采訪,到自己獨立接受采訪任務,完成了這個質(zhì)的華麗轉(zhuǎn)身。寫作水平、工作能力快速獲得提升。
此后不久,喜逢大學恢復招生,機會又寵幸于我,終于,懷揣理想登上了北上的列車,前往少時心儀的東方大都市上海求學。
是誰說過了?向往、羨慕是理想的發(fā)動機。一旦點燃心靈里羨慕、向往之火,理想的機車就會在人生之路上持續(xù)奔跑。
我知道,上了大學,這只是人生轉(zhuǎn)折的一個關(guān)鍵點。它,不該是停下歇息的地方。
踏入復旦大學校門,我沒有沉醉于對大都市的欣賞,沒有在機緣垂顧中自得與自戀。星期天,大都在圖書館度過。把別人邀約去杭州玩的時間,也用在學習上。一度封禁的圖書向文科學生開放時,也沒有跟風爭搶有限的閱覽證,把學習的注意力放在基礎(chǔ)知識的學習和夯實中。
大學生活結(jié)束時,我收獲了政治的進步,加入了黨組織。也收獲了學問知識的豐稔,寫作水平、工作能力又上了一個更高的層次。
分配回到單位,我成為了地區(qū)的一位新聞官,主管一方的新聞工作多年。
工作之余,先后有幸游歷了少年時代癡心向往的許多地方:首都北京,東北大連,山東煙臺、威海,江蘇南京,廣東深圳、珠海,海南海口、三亞……曾經(jīng),在天安門廣場徜徉,感受祖國歷史的悠遠與現(xiàn)實的輝煌;曾經(jīng),在八仙過海、蓬萊仙境處駐足攬勝,追尋神話傳說的起源;曾經(jīng),在海南天涯海角邊面對汪洋瞭望暢想,聽濤觀浪。
可以說,曾經(jīng)的夢想,許多已經(jīng)變成現(xiàn)實。只是一夢醒來,至今,歲月已是日近斜陽了。
心理學家麥基說,一個人相信什么,他未來的人生就會靠近什么?!叭说囊簧缢焯焖氲哪菢?,你怎么想,怎么期待,就有怎樣的人生。”
回想起來,幼年,理想很簡單:只是想離開小山村,去看看外面謎一樣的世界。不幻想成功什么驚天偉業(yè),獲取什么高官厚祿。但是我也知道,要實現(xiàn)這些簡單的理想,途徑,需要通過不斷的優(yōu)秀自己,不斷增進自己的本事和能力,并且日漸培養(yǎng)形成自己的優(yōu)秀品質(zhì),才能獲得命運的美好眷顧。
或許,這些理想沒有足夠的大吧,所以,人生也只能平平而過,沒有什么出色建樹,沒有什么驕人成就,沒有什么美譽好名,更沒有權(quán)傾天下的優(yōu)越。
但值得欣慰的,是平生沒有什么精神負累,沒有什么失落的憂郁,也沒有大事不成的失望。而更多的,是人生擁有心安理得的欣喜,無怨無悔的寧靜,一介平民的福樂平安,和一份聊以自慰的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