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一條沒人管的路(微型小說)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偏遠的小村落。在這個小村落里生活的人們都有一個迫切的愿望,那就是把進入小村子的這條路修好,讓李家的谷子能順順利利地賣掉,讓張家媳婦急需的保胎藥早一點買回來,讓……讓每一家每一戶都幸福地走在這條路上!
連續(xù)多天的暴雨將這條路蹂躪得一片狼藉,也把全村老少的心摔打成一灘泥水。如今,雨停了,可是每個人的心頭都飄著一朵烏黑烏黑的云朵,也悄悄隱著一個小小的期盼,期盼有那么一個人的到來,期盼有那么一個人到這個小村來,把這條泥濘不堪的道路修成人可行、車可走的平坦大道!
也許是全鎮(zhèn)老少共同的執(zhí)念太強烈了,終于,這個人被全鎮(zhèn)的人盼來了!
這是一位游俠,剛剛從遠處匪患嚴(yán)重的山地趕來,穿著一身沾血的長衫,帶著一腔為國為民的熱情,也帶著一份豐厚的財物。當(dāng)他看到這一條泥濘不堪的道路,看到全村老少迫切的眼神,還有深陷泥水當(dāng)中的馬腿,心中一股激憤噴涌而出。
他當(dāng)即擲下千金,對村子里最年長的老人說道:“老人家,勞煩您領(lǐng)著村里老少把這條路修一修吧!”言畢,游俠拍馬而走,全村老人匍匐在泥水中,望著游俠的馬在泥水里深一腳淺一腳地漸行漸遠,口中高呼著:“謝謝恩人,謝謝恩人!”
當(dāng)夜,老人就把全村的男人都張羅到了一起,商討如何修路,商討到最后,角落里有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來:“修路花不了那么多的銀子吧!剩下的,剩下的不如大家分了吧!”
這句話話音剛落,屋子里就靜得落一根針都能聽到,大家都覺得這話太不知好歹,又有那么一絲絲的道理。起初,大家都在竊竊私語,漸漸地這個聲音成了屋子里的主流,主持會議的老人咳嗽了兩聲,穩(wěn)了穩(wěn)心神,在漸漸靜下來的屋子里,他有些蒼老而激動的聲音顯得那么的尖銳:“那就按戶分一分錢,剩下的修路!反正,咱們都是在田里混飯吃的,誰身上不沾點泥??!”
“可不是嘛!”
“說得對!”
“還是分點錢來得實際啊!”
……
這一夜,村子上空的月亮又圓又亮,把每家每戶油燈下的數(shù)了又?jǐn)?shù)的銀子照得更白更亮了!
從這一夜開始,這個小村落變了,李家媳婦兒換了新衣裳,劉家飯桌上端上了整只雞,王家的兒子終于娶上了媳婦,……,村口的路好走了,厚厚的黃沙加上兜里沉甸甸的銀子,讓這條路變得那么好走!
李家運糧的車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劉家的孩子在這條路上跑來跑去,賣貨郎挑著擔(dān)子來了一趟又一趟……這條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和車輛有多少沒人知道,墊路的黃沙有多少顆也沒人知曉,可是這些黃沙卻記錄著這個村子的變化,也記錄著自己從這條路上漸漸流失掉的兄弟姐妹們,有的黃沙被雨水帶去了遠方不知名的地方,有的黃沙被村民挖走去墊了自己家門口的泥污,還有更多的黃沙被草鞋、馬蹄、牛蹄又踩又踐踏,消失得無聲無息!
漸漸地,黃色夯實的路面露出了黑色的泥土,出去賣糧賣菜的馬車時不時需要人在后面推,下雨的時候路面上又是泥濘不堪,村里人的嘴里也漸漸多了抱怨:“哎呀,這條路,也沒人管管!”“說的是呀,也不知道這路咋就變成了這樣了!”“咱們這泥腿子就是這個命啊,不配走好路!”
……
日復(fù)一日,風(fēng)吹日曬,雨淋雪落,幾個寒暑的輪回之后,這條路終于恢復(fù)了最初的面貌:四季不干的泥水,淹過了人的腳踝,也淹過了心里的希望,全村的老老少少都在期盼,期盼有那么一個人的到來,期盼有那么一個人到這個小村來,把這條泥濘不堪的道路修成人可行、車可走的平坦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