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燭影搖紅,那年明月(隨筆)
皓月當(dāng)空,月光如冰如玉;斑駁的云消失在河的盡頭。此時,呼喚小船,小船上蕭聲陣陣;此刻,風(fēng)景如故。在裊裊傳來的樂音中懷想什么呢?在夜宴酒杯前,聲聲如訴。潮漲潮落,陰晴圓缺,天意實(shí)在難測。
有客人在秋風(fēng)之時前來,離開之際留下了美酒。少年整夜演奏者胡笳,誰曾想一去不返。同是江南倦于行旅的人,對著月亮,你唱我舞。醉眼迷離間,不要問:明年的這個時候,人在何處?
來讀劉辰翁這首《燭影搖紅·丙子中秋泛月》
明月如冰,亂云飛下斜河去。旋呼艇子載簫聲,風(fēng)景還如故。裊裊余懷何許。聽尊前、嗚嗚似訴。近年潮信,萬里陰晴,和天無據(jù)。
有客秋風(fēng),去時留下金盤露。少年終夜奏胡笳,誰料歸無路。同是江南倦旅。對嬋娟;君歌我舞。醉中休問,明月明年,人在何處。
無意間讀到劉辰翁的《燭影搖紅·丙子中秋泛月》這首詞,先不問詞意,立刻就被《燭影搖紅》的詞牌所觸動。
“燭影搖紅”,多么觸動人心的意象和意境啊。一看到它,心情一下就美好了起來。想來古人真的比今人有更多的或者說更精細(xì)的觸感。不想探究其中原因,但是一支燃燒著的蠟燭竟會讓詞人有了如此感受。直至如今,我們?nèi)钥赏ㄟ^這“燭影搖紅”的視覺感受觸及心腦深處的主觀意識,由此散發(fā)開來的情感卻是每一位讀者所浸染的。
而現(xiàn)在早已是智能的現(xiàn)代世界了。暮色已臨,華燈初上。城市農(nóng)村早已被各種各樣的燈具照亮,蠟燭的時代已然成為了歷史,“燭影搖紅”只在具有調(diào)侃意味的“小資情調(diào)”的格式里出現(xiàn)。那種極具古典意趣的“燭影搖紅”早已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了。
其實(shí)“燭影搖紅”給我的感觸是一種浪漫、一種溫馨、一種向往。如果要在此時真的點(diǎn)上幾只蠟燭去感受這個詞牌本身的含義,那只能是南轅北轍。
只是醉心于宋詞的我,只喜歡去意會。而讀劉辰翁的這闋《燭影搖紅·丙子中秋泛月》卻沒有了“燭影搖紅”的愜意,讀完整首詞作,心情卻產(chǎn)生了莫名的感傷。一句“醉中休問,明月明年,人在何處。”道盡人生的無奈。
可以想見,當(dāng)年劉辰翁遇見故友,在歡愉之后,突然在那個月夜傷感起來。也是,在那個年代,離別可能就是永別,對于這樣的文人來說,傷感在所難免。其實(shí),對于如今的社會而言,有些離別也如劉辰翁那晚的感觸一樣。
我們常說“我們的生命就是一次漫長的旅行”,經(jīng)過不同的風(fēng)景,同時也會遇見誰,當(dāng)然也會有誰與自己遇見。一輩子,走走停停,曾經(jīng)的遇見會成為自己一生的擁有嗎?難說。
讀這首詞作,我感受到了作者的一種哲學(xué)思維。即在無限的時空中,個人的無助和無奈成為某個時間段里的孤獨(dú)。這種孤獨(dú)存在于塵世間,茫茫人海中。遇見,成為了我們?nèi)松飞系木?。而歲月卻在沉浮中漸漸遠(yuǎn)去,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時光從來就沒有為誰停留過。觥籌交錯、風(fēng)花雪夜是短暫的快意,而孤苦伶仃、凄風(fēng)苦雨成了我們最深的記憶。
因此每每在這樣的情形下,在詞作情感的襯托下,總會將自己游離在這喧囂的都市外;這個時候我想在自己內(nèi)心會表現(xiàn)出一片寂靜,一片孤獨(dú)的寂靜。喜歡這樣的感覺,如同讀到這樣的宋詞所感觸到的情形。其實(shí),細(xì)想起來,在紛繁復(fù)雜的人類社會里,我們每一個人都會有一片屬于自己的心田,只是不知什么時候會駐進(jìn)那里。我想,那會是一種很享受、很自我的孤獨(dú)。當(dāng)“醉中休問,明月明年,人在何處?!钡你皭潩M腹時,這樣的情感才是最真切和無法釋懷的。
人生逆旅,有的人會留下,有的人會離開。只是在這唯一的一次生命旅途中,我們奢求的太多,以致于等到自我需求的時候卻無法滿足。有的只是時光的慢慢消逝,只會在某個時刻突然發(fā)現(xiàn)時光從來都不會為我們而停留。
劉辰翁和我們這個年代,誰都無法去左右自己的命運(yùn)。這首《燭影搖紅·丙子中秋泛月》雖然是劉辰翁有感而發(fā),但是從中我也可以體驗(yàn)到他的那種從容,只是這種情懷與他而言是無奈和唏噓。
他的時代和我現(xiàn)在所處的社會,其實(shí)都差不多。在混跡于社會中,濃妝淡抹里,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道美麗的風(fēng)景,無需刻意想起,那些油然而生的念想,或許就是歲月留給自己的一抹溫馨。其實(shí)這樣想這樣就好,因?yàn)檫@樣就會少了很多失落感。而失落感并不就是某種孤獨(dú)。也許,當(dāng)有一天偶遇“晚霽波聲帶雨,悄無人,舟橫野渡?!钡那榫?,就會在一番沉靜中,在時光的某個觸角下,恬淡于心,豁然開朗。意此,便足矣。
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讀一些喜歡的宋詞,輕輕地拾起一刻的清靜;即使有著與作者一樣的無法排遣的心緒,但是這份淺吟低唱卻是一生執(zhí)著的相守。生命中,人在何處,有意無意中,或許是最好的。
20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