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痕】回家過年(征文·散文)
年關將至,寒風凜冽,冬天的細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忙碌的工作終于告一段落,繃緊的神經也松弛下來,只盼著春節(jié)放假,早點回家過年。
兒女回家過年,是父母心中的期待,我那年過古稀的母親也一樣。小年那天,我在單位上班,接到母親的電話:“老二,今天回家過小年嗎?”猛然間我意識到,時間過的真快,不知不覺又屆小年了。
自從買了車,大年小年我都回老家,所以母親才會打電話確認,以便做好我回去的準備。這次我卻犯了難,憑心而論我想和往年一樣,逢年過節(jié)都陪在母親身邊,可最近女兒學習緊張,寒假補課要到臘月二十六,想回也回不去。我回答說:“媽,小妍在補課,晚上還要自習,不回去了,等過大年吧?!彪娫捘穷^母親在不斷絮叨,責怪學校抓的太緊,過年也不放假。聽聲音覺得她老人家心情變得失落。我不忍聽下去,匆忙掛斷了電話。
剛結婚那幾年,交通不發(fā)達,父母家近在咫尺卻似相隔萬里。當時珠湖大橋未建成,德昌高速公路也還在規(guī)劃中。每次回老家需要乘渡船、搭班車、坐黃包車,還要步行幾里路才能到家,顛來倒去,疲憊不堪,嘗盡了舟車勞頓。那時,父母都還年輕,我與妻子商量,也征得父母同意,一年回父母家過年,一年留在單位過年。妻子是農場子女,在單位過年可與岳父母團聚。
岳父母只有妻子一個女兒,隨著年齡增大,也越來越需要我們的陪伴。近幾年,為了兼顧兩邊老人,大年三十,我常常是老家和農場兩頭跑,中午到老家陪父母吃團圓飯,晚上便回農場陪岳父母過除夕夜。雖然有奔波和勞累,但見老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我們便無比欣慰。
臘月二十九,除夕。清晨,鳥兒落在窗臺上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一縷晨光穿過薄霧,從窗簾的縫隙射入房間,天氣終于放晴。我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一骨碌爬起床,洗漱、用過早餐,忙著將帶回老家的東西往車上裝。不到八點,一切準備就緒,整裝待發(fā)。農場集鎮(zhèn)傳來陣陣爆竹聲,到處彌漫著喜慶的氣息,見妻子兒子還沒起床,我忍不住著急,不斷催促他們。好不容易把他們叫起來,又等他們搗飭半天。九點鐘,終于可以出發(fā)了。
正在廚房忙著殺雞宰鴨,準備年夜飯的岳母探出頭來,大聲叮囑兒子:“不要弄臟了新衣服,見到爺爺、奶奶要叫人?!眱鹤硬荒蜔┑鼗卮穑骸爸览病!弊烦鰜淼脑栏感θ菘赊?,接過話茬說:“下午早點回來,等你們打爆竹吃年夜飯?!?br />
洗凈一年的疲勞,帶著回家的欣喜。汽車像脫韁的野馬,一路奔馳。過珠湖大橋,上了高速公路。平常車來車往的高速公路顯得有些冷清,那些急于團圓的游子,早就到家了。我駕著車,看著彎彎曲曲的路面一點點被拉直,又被拋在身后,心像是要飛起來了。我瞥見沿途連綿起伏的山丘,隨風搖曳的樹枝從窗外掠過,想像著即將與家人見面的場景,那些陳年往事紛至沓來,涌上心頭。
結婚后第一年春節(jié),帶著襁褓中的女兒回老家過年,我激動不已。那是一個寒冷的早晨,我和妻子早早起床,扛著大包小包,抱著女兒,來到渡口,要乘船過河,趕對岸的第一趟班車。從農場到余干縣城,隔著一條信江。
“隔河隔千里”,此言不虛。過年過節(jié),乘船的人多,但要等到客滿,總得半個小時以上。我們孤零零地站在船板上,呼嘯的北風迎面吹來,臉頰被剌得生疼,見船老大不為所動,煩躁、焦急的情緒不期而至。即便焦躁不安,但除了等待別無選擇。眼見過渡的人珊珊來遲,大約半個來小時,船終于啟航了。
我們乘的是鐵駁船,伴隨著“突、突、突”的聲音向對岸駛去,由于速度較快,風更加凜冽。我和妻子背著風,把女兒攏在胸前,不時扯緊包裹她的被子,并將被角折轉過來蓋在她的頭上。風一陣緊似一陣,從后背把我們吹透了。聽到妻子發(fā)出“咯吱、咯吱”的牙顫聲,我有些愧疚。我抬眼看向妻子,她把臉湊在女兒的被角間,閉上眼嗅著,一副沉迷的樣子,正享受初為人母的幸福。
好在時間不太長,船就靠岸了。我和妻子抱著女兒,提著大包小包,緊趕慢趕,身體卻熱乎起來了。
上了班車,安頓好東西,坐定后,我掀開被角看了看妻子抱著的女兒,只見她睡得安靜,粉嫩的臉上只小嘴偶爾咂摸兩下,絲毫沒有受到奔波的干擾,我們才舒了一口氣。吹了風,又一路小跑,妻子的臉紅撲撲的。我調侃妻子一路的狼狽,她一點也不惱,反而咯咯笑出了聲。
班車比較破舊,當年的公路又坑坑洼洼,途中不時有旅客上下車,雖然只有十多公里,但走走停停,費時不少,一路顛顛簸簸,我們頭暈目眩。
出了汽車站,我們搭乘黃包車。肌膚黝黑的車夫撅著屁股,蹬著踏板,買力地載著我們穿街過巷,到城西下關花園轉另一趟班車。我們趕到時,去瑞洪的班車上僅坐著兩三個旅客,看情形一時半會發(fā)不了車。我環(huán)顧四周,見一輛昌河面包車繞著花園轉圈。司機將頭探出窗外,不停地叫喚著:“瑞洪哦,十塊錢一個,馬上走;瑞洪哦,十塊錢一個,馬上走?!蔽乙娒姘嚿弦延袃晌豢腿?,心想加上我和妻子兩人應該可以馬上發(fā)車。雖然車費比班車貴一半,但能早點到家也還劃算。我叫停面包車,和妻子坐了上去。司機向我揮動手臂,討好道:“兄弟,往里面坐點,再拉兩個人就走?!蔽也粷M地說:“不是馬上走嗎?”司機回答:“過年的生意,大家照顧點?!泵姘嚧蠹s又轉了十來分鐘,上來兩位年輕人,看著他們的行李將面包車塞得滿滿的,司機才心滿意足地啟程。
老家所在的村莊,距離余瑞公路還有三里多地。好在我一上車就給弟弟打了電話,我們一家三口從車上下來,兩個弟弟騎著摩托車已等在路邊了。要不然帶著行李,抱著孩子,我和妻子真不知道怎樣才能走完那三里多泥巴路。兩個弟弟看到我們趕快迎了上來,安頓好東西,然后坐在駕駛位上,催促我和妻子上車,說爸媽已等急了,想念兒子媳婦,更想念親孫女。
想著往事,感覺只一會兒瑞洪互通就到了。我收回思緒,放慢速度到達收費站。高速公路出口處,有兩個鄉(xiāng)村干部模樣的人,戴著執(zhí)勤紅袖章,一手揮動著攔車牌,一手拿著測溫器。疫情肆虐,即使是大年三十,他們仍然堅守崗位。因為他們的堅守,守護著家鄉(xiāng)的安全,讓千家萬戶過上平安幸福的團圓年,他們舍小家為大家的精神,令人感動。瞥見路邊“歡迎回家過年”的條幅,一股暖流涌上心頭。
拐進村口,濃濃的香味撲面而來。祭祖的神龕前,已有幾戶人家排著隊,依次供上手里端著的雞、肉、魚三牲,祈求來年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汽車慢慢向前行進,老遠就看到了母親,她正伸長脖子向外張望。見我停住車,她挺著瘦弱的身子,快步走了過來,扒在車窗上,向車內搜尋,瞧瞧這個,看看那個,問長問短。妻子趕忙打開車門,繞行至母親身邊,牽著她往家里走,兩個孩子呼拉拉全都下了車,簇擁著奶奶喊個不停。母親連忙應著笑出了聲。
其他人都在忙碌著,兩個侄子一個站在梯子上,一個用手扶著,正在貼春聯。嫂子和弟媳在廚房里洗的洗,切的切,忙得不亦樂乎。大哥正擦洗著他的新車。兒子見堂弟玩著甩炮,頓時興奮起來,與堂弟一起肆無忌憚,把甩炮甩得“砰”、“砰”作響。
與我們絮叨了幾句,母親和妻子進了廚房,看到母親蹣跚的步子,佝僂的身體,我的鼻子一酸差點流下淚來。我急忙離開廚房,走出大門,只見兩棵臘梅迎風怒放,縷縷清香沁入心底,那一朵朵白中泛紅的花朵,像天上的星星,又像家人期盼我們歸來的眼睛。是啊,父母年齡大了,他們對兒孫的思念會更加綿密、急切。單位離家鄉(xiāng)不遠,路也修到了家門口,開車跑一趟也就半個多小時,回家已不像當年那么艱難,以后我一定要抽時間多回家看看,多陪陪父母,而不只是在年節(jié)例行公事般地走一趟。
靈魂對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時光變得更豐盈和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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