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清明,與父親書(散文)
清明是一個節(jié)氣,與立春、冬至等節(jié)氣不同,它還是一個寄托情感的日子,細雨紛紛,思念綿綿。清明節(jié)前一天,想起已故的父親,那些無法抹去的記憶,涌上心頭,如同落雨紛紛。
輕敲鍵盤,寫給父親。
父親,您離開這個世間,離開我們,已經(jīng)十五年了!
這十五年來,發(fā)生了許多的事情,許多您老人家想不到的事情。當然,這與您沒有多大關(guān)系了,如同您在世時所言:“我兩眼一閉,就什么都不管了。”是的,父親,俗話說“眼不見心不煩”,好事、壞事、開心、愁苦,您都看不見了。甚至,連我對您的懷念,也看不見了。可是,您的音容笑貌卻永遠留在我的心間,像一幅木刻版畫,永遠也抹不掉。
您喜歡嘮叨,像窗外的雨,連綿不斷。不管是女兒,還是兒子的事情,又或本該母親嘮叨的話,都被您說了。也許有了您的操勞,母親什么事情都不過問我們了,她只負責給我們洗衣做飯。母親是個非常勤勞的女人,溫柔,沒脾氣,凡事都好像和她沒什么關(guān)系。
記得那時候,我這“老疙瘩”出嫁后,母親就喜歡吃起了零嘴。母親喝水和吃東西的樣子,您非常在意,下了判定“這癥狀是糖尿病”。
母親當然不樂意聽,嘟囔道:“你就不盼我好。”
您說:“你去查一下吧?!?br />
母親大為不滿,氣哼哼地說:“你總是這樣,沒好話,不愛聽?!?br />
我們這些天天上班的人,也以為您是在鬧著玩,三個兒女都沒當回事。大概過了八年的時間,有一天,母親對我說:“姑娘,我手麻腳麻。”我趕緊領(lǐng)她去醫(yī)院一查,母親真的得了糖尿病。從那以后,母親天天看養(yǎng)生堂,她自己給自己調(diào)理身體,現(xiàn)在一天一片降糖藥。和許多得糖尿病的人相比,母親的身體還是不錯的,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八十歲高齡了。母親還是那么好看、溫柔,凡事不往心里去。現(xiàn)在想想,父親啊,您怎么就走得那么早呢,怎么舍得放下人世間的一切!每每想到這些,不禁淚水漣漣……
父親,想您的時候,我都會想起您那雙溫暖的大手。這手牽著我,慢慢地走,走過那時候到處都是的沙石路。人生中總是有許多的第一次,許多的第一次都是您的引領(lǐng)。記得第一次登山,我望著高高的大山特別的害怕。那山很陡,沙石特別的多,我怯步不敢爬山。您鼓勵我道:“你看,比你小的弟弟妹妹們都爬上去了,你也應(yīng)該相信自己可以爬上去。你在前面,爸在后面保護你?!蔽尹c了點頭,勇敢地邁下了第一步,原來,這山爬起來沒有那么難啊。我高興極了,您告訴我不要太高興,要穩(wěn)重,要一步一個腳印,腳下的路才能走穩(wěn)。于是,在您的引領(lǐng)下,我小心翼翼地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爬山……父親,您還記得這些瑣事嗎?
父親,這些年來,我在工作中,經(jīng)常會遇到困難,這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您,想到您的“走路要穩(wěn)”的話語。生活中,遭遇無數(shù)次的迷茫,歷經(jīng)無數(shù)次的失落,是您曾經(jīng)的鼓勵,您如山的父愛,支撐著我,鼓舞著我,讓我懂得做人的道理,讓我一次次地成長和堅強。您走的這些年,您的愛,是我最珍貴的收藏,一直留存在心里。您知道么,女兒還需要您更多的教導?。?br />
“爸——”,我對著夜空喊,“爸——”,我對著大山喊,再也不會有您答應(yīng)的聲音了。父親,您知道女兒有多么想念您嗎?
每次去公墓,我都會情不自禁地說上一句:“爸,我們看您來了?!蹦哪贡吒叩亓⒃谏缴?,不遠處,是七叔的墓,您哥倆有緣啊,連墓碑也要作鄰居。七叔死得早,進入墓地也沒多久,他女兒才給他立的碑。七叔五十幾歲就走了,他死于心臟病,于是您也告訴我們:“我也會死于心臟病,我會死的很快,不能給你們添麻煩”。是的,您從未給我們添過任何麻煩。
那天,我在家準備做飯,接到娘家的電話:“快回來,你爸有事了!”當我趕到現(xiàn)場時,您躺在家門口的排水溝旁,是鄰居們從溝里給您抬出來的。您想拔掉溝里的草,結(jié)果卻直挺挺地躺了下去,救護車來了的時候,您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我失聲地喊,“別哭!”孫娘大聲地呵斥我。如今,孫娘也走了三年了。她一直有肺病,就是不肯去醫(yī)院。某天,她自己去了醫(yī)院,然后就再也沒站起來。孫娘沒的時候我不知道,可是她的音容笑貌常常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
父親,您知道么,我總對我的丈夫說:“如果我爸活著,他一定會很喜歡你”。您與他有很多相似處,心臟不好是共性,可是性格一定會彼此欣賞,不玩心機、不會撒謊、耿直,脾氣大、性格急躁。世上也許真的有奇妙的事情,我愛您,老天就把我喜歡的人送到身邊。他不管是外表,還是言談,都是您喜歡的類型,風度翩翩,舉止儒雅,言行一致,這么來形容他毫不過分。他每次去公墓上墳,都會和我一起,都是主動去,用不著我說話。父親,有這樣一個女婿,您可滿意?您可喜歡?
人生中總是有許多的遺憾,也總是會有許多的無奈,我們都無法手握明天。我已經(jīng)退休四年了,從人到中年步入花甲之年,人世間許多事情,年輕時搞不明白,現(xiàn)在一下子都清楚了。我開始讀懂您的許多想法,也愈發(fā)理解您的許多作為,可是您卻早已不在了。父親,您說這是遺憾嗎?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倍嗝磦榈奈淖郑o這個節(jié)氣平添一絲絲愁悶,一段段懷想。父親,無論我有多么地想念您,也只能在這個節(jié)氣里,就著愁悶,用文字抒發(fā)思念之情。父親,我知道您的心愿,一定是希望我們好好地孝敬母親。您放心好了,我媽心態(tài)可好了,她那云淡風輕的樣子特別可愛,從來都不計較什么,不生氣,也不較真,希望我擁有她一樣的好個性。以后的日子里,我們會多陪陪母親,多聽聽她的嘮叨,如同當年聽您的嘮叨。母親說什么,我都會認真去聽,說實話,這樣聽下去的日子還有多少呢?
父親,明天就是清明節(jié)了。沒留心天氣預(yù)報,不知道明天是否下雨。但我想,應(yīng)該下的,細雨紛紛,思念綿綿。
不管下不下雨,您的墳頭一定會有一大簇鮮花,菊黃,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