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遇見】胸有韻致,方得《春曉》(隨筆)
春天是美的,山里的春天更是立體的多姿多彩。為了“只緣身在此山中”,常有名士據山而居,過著隱逸生活。
在湖北襄陽東南約15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圣山”——鹿門山。本來祖國大地三山六水,有座山也沒什么可倨傲的,但是此山卻大有淵源。
諸葛亮就是在此地跪拜恩師龐德公,才得以智冠群雄、謀略通天的。所以,這里可以說是三國文化的發(fā)祥地;半山腰還有一座鹿門寺,千百年來佛光普照香火鼎盛,也是虔誠教眾的佛教圣地;漫山青枝綠葉山水一體,更是古代文人雅士常常聚集之地,所以成就為名聞遐邇的天下名山。
公元713年,24歲風華正茂的唐代著名山水田園派詩人孟浩然(因其終身未仕,故也稱之為孟山人)就隱居山中。
每天呼吸著醇厚的氧氣,感受著山泉的晶瑩清澈,體味著山間旖旎風光,詩人盡情享受著大自然饋贈的神趣。
初春的一天,詩人悠然自得地在山道流連。
回憶去年冬天送別友人的場景,睹物思人,非常想念與自己一同隱居的張子容。只是現在此君已高中進士,赴任去了。如今只有自己獨自一人居于山中,思前想后,些許惆悵。想自己出生于書香門第,攻書學劍從未懈怠,雖不說學富五車,也當得起才高八斗,隱居深山,實在是蹉跎歲月。不行,我需努力,他日定將赴京趕考,以自己的修為也定能入仕高就。想到興奮處,頓時躊躇滿志,遂決定漫游長江,干謁公卿名流,勵志修學,等待時機進京趕考求取功名。
漫步林間,怡情怡性;小道雖窄,曲徑通幽。走著想著,想著走著,天漸漸黑了,山中的夜晚確實要來得早些。于是,回到茅屋,褪去長衫,舒張雙臂,準備推窗望月,直抒胸臆。
突然間,夜風乍起,侵入的風還夾著細雨呢。山里的春夜果然不同,風雨隨意,想來就來,不給提醒也沒有預兆。
吹面不寒楊柳風,本來也已是早春時節(jié),也許春風春雨是帶著使命來潤醒萬物的吧?恐雨水打濕了小屋,關了小窗擋住飄飄灑灑的細雨,也擋住了風,開啟了靜謐的夜,收攏了奔騰的思緒才好入夢啊。
春睡香甜,沉醉夢酣。可是睡前忘記了和山間的鳥兒們商榷,更是忽略了鳥兒的允諾,早起鳥兒們歡情愜意地鬧起春來,將詩人喚醒。鶯囀悅耳的歌喉環(huán)繞山澗,美妙動聽,詩人詫異:這就是春的聲音,春天來了嗎?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向窗外,哦,原來天已大亮了。
披衣下床走到屋外,一陣涼意襲來,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心胸豁然開朗——沉睡了一冬的鹿門山終于蘇醒,春天真的來了。
耳邊滿滿的都是鳥語,周邊的山花也次第綻放;早春的明媚,陽光絢爛著,多彩的景色多維度呈現在眼前,令人陶醉。置身山里,大自然的氣息與人的脈搏產生了共鳴,伴隨著鳥鳴一起跳動。
詩人閉上眼睛,徜徉在聲色海洋里,細細品味。暢想著即將到來的仕途,雕琢著美不勝收的春景,心曠神怡。
哦,對了,記得睡前微風攜帶著雨水入夜來訪。雖是和風細雨,卻也瀟瀟灑灑飄了一夜,不知道山間新近綻放的花朵怎么樣了?經得住風吹雨打嗎?是不是落了許多的花瓣了?
詩人來不及查看,因為他已經才思泉涌、熱血沸騰。他要記錄下這春曉的盎然氣象、鳥語花香之美輪美奐的盛景與情懷??癖歼M屋,凝練成意境清迥的源自大自然的神韻,一揮而就: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詩的大意是:春宵夢酣,天亮了也不知道,一覺醒來,聽到處都是鳥兒的歡叫。朦朧中記得風聲雨聲一夜未停,真不知道山林里剛剛盛開的花兒會被風雨打落多少。
此詩沒有一句描寫春景,只在春晨自然發(fā)生的情景上寫意敘述和展開聯(lián)想,恰到好處地捕捉了春天的典型信息。意境優(yōu)美,形象生動,沒有華麗的詞藻,平淡而又有起伏。語言清麗流暢,朗朗上口,如影隨形地將讀者帶入春眠沉醉、清晨春鬧、鳥語花香的情境之中。讓讀者隨著詩人一起體驗春風化雨、潤物催花的意境和愛春惜春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