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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流年】圓夢鳳凰(散文)


作者:綠雨如絲 秀才,2228.9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3221發(fā)表時間:2022-05-28 16:59:40

圓夢鳳凰那年,正青春。
   喜歡看書,特別稀罕課本以外的書。身為語文課代表的我,所寫作文,在語文張老師眼中,很有賣相,常常被選為范文在全班讀。我也從張老師嘴里,知道了張愛玲、冰心、蕭紅,知曉了老舍、巴金、汪曾琪……第一年高考失利,心里長滿蒺藜,狀態(tài)如霜打的茄。老師送我《湘西散記》和《從文自傳》。并告我,沈從文僅小學(xué)文化,但卻沒羈絆他當(dāng)作家,當(dāng)大學(xué)教師的理想。他出生湖南湘西,鳳凰古城。常常沖破校園藩籬,不讀課本小書,迷戀社會大書。一方水土一方人,他的文字,鳳凰般靈動,沱江般清柔,自然野性,生命活潑。看看吧,希望對你有益。從此,煙雨鳳凰,如春日的牽?;ǎ谇啻杭酒仆炼?。在沈先生筆墨里,巍巍山疊嶂,悠悠江水長,千年吊腳樓,靜靜石板街,玄幻煙雨橋,嚴嚴杉樹林,神秘古苗寨……讓我魂牽夢繞。雨水泡軟的田墣,形形色色的水碾、水碓,形態(tài)各異的水車,水田中比人腳板大的鯉魚、鯽魚、鱖魚,園子里的李子、琵琶,茶油樹上的茶莓,雪花似的白米,黃澄澄的橘柚……一切一切,又新鮮又陌生,撩撥的一顆獵奇之心難以平伏。湘西,該是怎樣神奇的大地?它星空般璀璨,似一顆寶石,嵌入夢中。
   三十年后,鳳凰之戀,如約而至。
   我相信,遇及諭。所遇見的,一面,一眼,一瞬,背后都有千絲萬縷的淵源。踏入湘西南地區(qū),似驚鴻一瞥,如喝下一杯白沙液酒,濃郁,味純,瞬間墜入夢境。沈從文故居,以石的敦厚,木的淳樸,物的溫度,樹的翠微,站在鳳凰古城中心,接納我,最先圓我塵封心湖的鳳凰夢。夏的晨曦,灑滿故居。我隨著陽光盤桓,重溫沈先生所過的日子,所聽的聲音,所嗅的氣味。享受他描摹的風(fēng)土人情,感知鳳凰氣韻,品味湘西人性獨有的風(fēng)韻與神彩。小天井鏡子般明亮,把故居分為前后兩進。暖暖陽光跳進四合院,古色古香的左右?guī)浚w檐矗立屋架,墻體灰色,板壁陳舊,門窗剝蝕,流失過本色,卻不曾脫落過清雅。在陽光幫助下,愈發(fā)精巧秀麗,古樸安寧。我親近他臥室,滿懷新奇尋找他的舊時光。而流光逝去,需重新收拾。陽光眷顧室內(nèi),我倚仗檀木方桌,藤編靠椅,和上了年紀(jì)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雕花床,來拼裝想象:他應(yīng)該就是從這里出發(fā),走出臥室,跑出四合院圍剿,逃離學(xué)孰,用睿智而凝思的眼睛,去認識大千世界微妙的光,稀奇的色,以及萬匯百物的動靜。他用美與愛,善良溫和,隱忍靜慮,將湘西這本大書里看到的各種元素,不動聲色地繪成素描,展示湘西世界的生命形態(tài),營造屬于自己的精神空間。
   先生小小年紀(jì),就發(fā)出質(zhì)疑,“我還覺得不必看這本弄虛作假偽千篇一律用文字寫成的小書。都應(yīng)當(dāng)去讀那本色香俱備內(nèi)容充實用人寫成的書”。他這種求學(xué)主張,價值趨向,就現(xiàn)在而言,也如一枚炸雷,驚世駭俗。這種觀點,對當(dāng)下教育改革,真值得借鑒。沈先生把用眼睛看到的所有,絲絲縷縷編制成文,在柜臺前一一陳列,如陽光下開放的蓮,清新而健康。我購了《雪晴》,仿佛嗅到人性的純潔與心靈的澄澈。
   出故居,戀古城。城墻紅色,沙巖砌成,如一位智者,站立400多年,護佑苗、漢、土家族等28個民族的子民。如一部歌謠,一部史詩,靜靜臥在沱江岸邊,閱人間山水,觀氣象萬千。城內(nèi),石板街清雅,200多條小巷,如溪似瀑,互相推諉,又互相關(guān)注,行走其上,仿若進入迷宮,將鳳凰抒情成散文。城內(nèi)苗族色彩的古建眾多,各抱地勢,亭臺樓閣,重重疊疊,宮廟祠堂,各司其職。熊希齡故居、楊家祠堂、朝陽宮、博物館、天王廟、大成殿,萬名塔,沱江跳巖……古建墻縫中,綠植蓬勃,生命盎然。
   文化古跡,昭然世間,這不僅是招牌,更是責(zé)任,讓鳳凰擁有持續(xù)飛翔的生命激情??諝馇逍拢蛠砉懦菤庀?,嬌喘微微,咸氣水汽襲人。沿街小鋪,門臉坦蕩,手牽手,肩并肩。烽火墻馬頭高翹,古風(fēng)濃烈。店鋪主人,向生活討要生活,在午后的風(fēng)中,有溫馨的東西和動人的地方。我看到戴眼鏡的老人在那里磨針;做油紙傘的匠人,刀刃犀利,削竹繃桿;撐油紙傘的女人,在沱江邊款款而行;現(xiàn)做現(xiàn)賣的姜糖,被如我一樣的旅人,咀嚼出舌尖生香……我被一蠟染坊吸睛,封蠟、蒸煮、晾干、漂洗……工序煩瑣,墻上呈現(xiàn)。
   一塊底色藏青,白色花朵衣品,既有原汁原味的淳樸,又符合我的審美,讓我一見傾心,帶回收藏,讓夢如虹。虹橋,鳳凰古城地標(biāo),我遇見它時,也如沈先生《虹橋》里的四個青年畫家,當(dāng)“一條扁擔(dān)形的短虹”闖入他們眼眸時,“他們以藝術(shù)家的熱情和好事者的驚訝”發(fā)出“嗐,上帝,當(dāng)真是好一道橋”。而喂亮我眼睛的虹橋,已然不是1941年四個青年所見的那條扁擔(dān)形短虹。此時,它雅宏雅致,古意森然,身形結(jié)實。寬厚的體態(tài)上,似頂著一頂異化了的官帽。官帽只有翹角,沒有飛檐。翹腳幾層,漸次升高又依次縮進,每個角上蹲守著一只展翅欲飛的鳳凰,與日月星辰,守護鎮(zhèn)筸,守成永恒。
   虹橋,橫臥于沱江之上,是橋又是樓。登上它,像有明朝之風(fēng),掠過脖頸,涼爽爽,清利利。既承載著歷史傳說,皇家權(quán)重,也記錄著生活冊頁,每一頁都生動異常。我踟躕人行長廊,眉眼言笑遲遲,目光落處癡癡。與慕名打卡的游人,或擦肩而過,或隨波逐流,在橋兩側(cè)的木房里出出進進,挑挑土產(chǎn),揀揀南雜,餓了吃盤血粑鴨,渴了喝杯鮮榨蜂蜜柚子茶。我看到本土居民,衣服肥大,褂長,褲短,兜不住雨,卻裝得下風(fēng)。身背竹筐,走在橋上??鹄锊?,蒜白蔥綠,紅肥黃瘦。就覺,內(nèi)心安然,人間有味,人家值得。登上二層,步入一處書館,合上木門,屋外的喧嘩與吆喝就被記錄虹橋生世的線裝古籍,簪花小楷,水墨涂鴉隔絕耳畔了。
   簌簌的翻書聲,輕輕念詩詞的客話,斟茶的流水聲,茶與書香,微妙清幽,讓我沉醉如夢。穿窗而望,視線立馬拉長。沱江兩岸,鱗次櫛比的吊腳樓,小巧精致,古樸典雅,凌空欲飛,仿佛童話里風(fēng)干的蘑菇,一朵挨一朵,一坨接一坨,一層碼一層。夕陽晚照,吊腳樓在夕陽成全下,歷史滄桑厚重的讓人心里發(fā)顫。它們臨水而立,依山而建,木欄懸空,像在表演家鄉(xiāng)過年的踩高蹺民俗。靜靜佇立的木樁,似乎在訴說著土家人的過去,以及頑強的延伸。攀登吊腳樓,心有忐忑,生怕杵在水里的某根木柱分神。腳踏實地后,為自己小心眼可笑。被木柱吊起的樓,既通風(fēng)干燥,又防毒蛇野獸,為土族人提供了修養(yǎng)生息的生命場所。特定自然環(huán)境,造就特定形式與形態(tài),這不能不說是土家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智慧結(jié)晶。優(yōu)雅的絲檐和闊綽的走欄,在指尖流瀉溫暖,木質(zhì)圍欄,雖粗糙,卻清香,古樸安寧,盛水含香。城市的奢華和浮躁,在吊腳樓,化作一縷輕煙,飄遠,飄遠。
   天人合一美妙意境,凝集了湘西水韻,江南素婉。同行者說:“吊腳樓上住一宿,做鬼應(yīng)該也風(fēng)流?!蔽覜]住吊腳樓,而是在鳳凰雪晴集·云廬別院歇了一宿。別院群山環(huán)抱,翠綠相擁,一步一景。朝嵐夕霧,楓林泉韻,像走在明代戲曲牡丹亭里。坐在陽臺,夜風(fēng)習(xí)習(xí),月亮如勾。沱江兩岸燈火闌珊。沿途所見的一片石,一叢樹,一聲鳥鳴,一脈流水……和五官纏綿后,讓我回味悠長,困頓全無。絢麗燈光下,沱江潺潺,游人熙熙,有的沿河吹風(fēng),有的沱江泛舟,有的快手直播……夜睡了,古城依然清醒。夜往深走,天在天上,也在水里。古城臨水而立,一座,就成了兩座。霧氣彌漫,水汽氤氳,串串燈籠,在古建頭上妖嬈,把古城打扮得姣好,柔情,性感。那抹紅,靚麗,鮮明,若古城的朱砂痣。像剛?cè)胱斓氖褡?,汁液豐足,甜絲絲,水盈盈,足以補養(yǎng)饑渴的靈魂。
   盛夏之夜,風(fēng)在讀葉。雪晴別院,天然空調(diào),舒適陳設(shè),妥帖守候,陌生又幸福。我手捧《雪晴》,斜倚靠枕,在沈先生筆力里,品讀古城歲月。一個擁擠的,寧靜的,幸福的,安全的夢,在鳳凰圓成織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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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青春年少時,在文字中圓夢鳳凰城,沖淡了高考失利的苦痛;三十年后,在古城這部大書中深度閱讀,如墜入夢境,沉醉不已。追隨作者簡潔厚重的筆墨,走近沈先生,走近鳳凰古城,感受他描摹的風(fēng)土人情,感知鳳凰氣韻,品味湘西人性獨有的風(fēng)韻與神彩。作者語言洗練,比方精妙,用詞精準(zhǔn),描寫生動,可謂富有詩意,意蘊豐厚。好一篇《圓夢鳳凰》!文章立體了鳳凰古城的昨日今朝,鮮活了沈先生文字里的古建筑與人物。在作者無與倫比的美妙比喻中,那座古老的城市熠熠生輝,令人不由得產(chǎn)生愛戀,心生向往。精美佳章,推薦賞閱!【編輯:風(fēng)逝】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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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風(fēng)逝        2022-05-29 10:16:56
  作者的語言詩意蘊藉,遣詞作句相當(dāng)講究,很多比方擬人新穎鮮活,讓人讀之眼睛不由一亮。學(xué)習(xí)了!
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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