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回了趟老家。因為疫情的原因，清明節(jié)、五一都沒回老家。本來打算端午節(jié)回去的，可是思鄉(xiāng)之情日日瘋長，實在是等不了了，就提前回去了。過年回去的時候，還是冰天雪地的，這回回去，已經(jīng)是初夏時節(jié)了。該開的花都開過了，路邊飛逝而過的是長滿綠葉的樹。還有黃綠色的麥田，正在灌漿的麥穗挺立著?；ㄉ蠖鄶?shù)還沒播種，春旱，讓春作物延遲了播種。小麥比往年也缺少了水分。有的山地里的麥子開始泛黃了，距離收割還有些日子呢。那是缺少雨水，干旱引起的。
　　 今年春天就沒好好下一場雨，離著水源近的春地，澆上水種上花生了。大多數(shù)的土地沒澆水，就那么裸露著土黃色的肚皮。不管是蘋果園，還是梨園都結(jié)了果子。綠色的小蘋果，帶著細(xì)小的絨毛，長長的柄上挺著圓圓的小梨子，隱藏在繁茂的葉子里。杏子隱隱地泛黃了，麥黃杏黃，小麥成熟的時候，杏子就該熟了。初夏最早的水果該是櫻桃，櫻桃后邊就是杏了。三集櫻桃，兩集蒜。櫻桃上市，新蒜上市，麥子就快熟了。杏黃，麥黃一點不錯的。
　　 很久沒見過家鄉(xiāng)的花開了，這幾年就一直打算等果樹開花的時候，回去看看那漫山遍野的花開盛景。可是每年都錯過了，今年也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結(jié)實累累的時候。村里的變化不大，房子還是那些房子，人還是那些人。每次回家都會聽說誰誰又去世了。村里的老人一年比一年少。年輕人都不在家，人一批批的老了，去世了。再過幾十年，村子就該空了。村里新修了一條上山的水泥路，這大概應(yīng)該算是變化吧。年輕一點的都在果園里忙活著，給蘋果套袋子。大街上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老年人，天氣不算熱，也不算涼快。老人們圍在一起，不知道在絮絮叨叨些什么。村路的兩邊，新栽了不少的月季花。猶記得那年栽了許多櫻花樹，存活下來的沒有幾棵?；钕聛淼囊膊皇翘貏e的茂盛。不知道這些月季花能不能存活下來，如果都能活了，那以后花開的時候，街道兩邊一定非常漂亮。這個時候的月季花，芍藥花有點過季了。大批的花開過去了，只剩下小數(shù)的，零零星星地開的也很好看。喜歡月季花，喜歡它們艷麗的花朵，濃郁的花香。門前，以前栽了好幾棵月季花，黃色的，紅色的，粉色的，不知道都是什么品種，只知道好看。以前每到花開的時候都會引來蝴蝶，蜜蜂，翩翩起舞。也會招來愛花的人圍觀賞評，有人會摘幾朵，拿回家，插在花瓶里，獨自觀看。今年門前月季花開的不好，花朵不是很大。有的花枝都枯萎了，可能是沒好好管理的原因。鄰居家門前開著大朵的白色芍藥花，很美。白芍藥比別的顏色的芍藥花開的晚，還能欣賞到它們的風(fēng)姿。
　　 誰家的石榴樹開花了，火紅的花朵隱藏在綠葉里。花謝就會有小小的石榴掛在樹上。這個時節(jié)，正是石榴花盛開的時候。順著新修的水泥路走走，路上不見人，都在果園里忙活著。天很藍(lán)，云很白，沒有雨，只有金燦燦的大太陽。遠(yuǎn)處有布谷鳥在鳴叫，“布谷，布谷”的聲音響徹云霄。還有野雞在鳴叫，“咕咕，咕咕”的聲音就在不遠(yuǎn)處。雖然覺得鳴叫聲挺近的，想找卻找不到它們。這個時候正是鳥兒下蛋，孵蛋的季節(jié)。燕子們在天空里飛翔，在電線桿上休憩。那黑白相間的羽毛，剪刀似的尾巴，看著就讓人心生歡喜。愛著燕子，愛著它們的身姿，愛著它們的勤勞。
　　 以前家里的房檐下有好幾個燕子窩，每年的清明節(jié)前后就回來了，在院子里“嘰嘰喳喳”地吵鬧著，每天忙忙碌碌的銜泥做窩。修修補補舊窩，舊窩損壞的厲害了，它們會在舊窩的地方，重新做一個新的窩。它們不下蛋，孵蛋，是不在窩里住的，只在院子里的晾衣繩上休息。清晨天剛放亮，它們就開始“嘰嘰啾啾”地鳴叫。在天空里盤旋，飛翔。不知道什么時候，小燕子就孵出來了，三四只，四五只不等。在窩里“唧唧”地叫著，等著爸媽回來喂食。大燕子整天忙碌著出去找蟲子，喂食它們的兒女。房子多年不常住了，只偶爾回家待幾天。小燕子見不到主人，也不再回來了。不知道它們?nèi)チ四睦锇布遥炜绽镲w翔的燕子，可有我的小燕子？可還識得舊主人？房檐下的燕子窩成了麻雀的巢穴，麻雀只會破壞，不會修補，燕子窩早已沒有了蹤影。可是對燕子的喜愛還是一如既往，看著它們在天空里翱翔，聽著它們“嘰嘰喳喳”的叫聲，心里覺得很舒坦。
　　 新修的水泥路面，光滑細(xì)膩，路上沒有一個人，路的兩邊是麥田。還有果園，不見一個人影，只聽見咯咯啰啰說話的聲音。路邊高大的楊樹綠葉婆娑，樹杈間有喜鵲窩。喜鵲在枝丫間蹦跳，鳴叫。同樣都是黑白花的羽毛，喜愛燕子的程度卻遠(yuǎn)比喜愛喜鵲。雖說喜鵲是喜慶的鳥兒，人們給予喜鵲的也都是贊譽。因為喜鵲要比燕子能作，喜鵲常常去地里叨食剛播下的種子，喜歡啄食樹上的果子，特別是成熟了的蘋果，梨子。哪個大，啄食哪個。剛套完的蘋果袋子，也去叨破。有一定的破壞力，就有點不太討人喜歡。它們壘在果園旁邊的窩，經(jīng)常被人用竹竿捅下來，或者爬上樹去給它們拆掉。
　　 水泥路的盡頭是一座不大的小橋，橋的兩邊是水庫。每每到了雨季，水庫里的水滿滿的，碧瑩瑩的。現(xiàn)在是旱季，水庫里沒有多少水。水庫兩岸不知道什么時候鋪上了石頭，顯得整齊了很多。以前水庫里長的有蒲草，有蘆葦。端午節(jié)前后有人會來摘蘆葦葉，用來包粽子。蒲草割回家做草簾子，夏天的晚上鋪在院子里，或者街上，坐在上邊或者躺在上邊乘涼，是很不錯的，比買的涼席好很多。用蒲草編的草墩子，坐著燒火，吃飯都挺好?，F(xiàn)在旱季，蒲草不見蹤影，蘆葦也不多。以前會有水鴨子在水庫里游弋，在蘆葦上停歇著水鳥。現(xiàn)在也不見它們的蹤跡。水庫兩邊的麥子，長勢不錯。黃綠色的麥稈上長著碩大的麥穗。掐一穗放在手心里搓一搓，顆粒飽滿。放在嘴里嚼一嚼，一股青麥的清甜，在唇齒間充溢。很久沒吃過青麥粒了。以前麥?zhǔn)煲郧敖?jīng)常吃，也會放在火里燒著吃，跟吃生的味道不一樣。
　　 路邊的艾蒿長的很高了，端午節(jié)拔回家掛在門上，或者曬干了，留著夏夜熏蚊子。蒲公英花謝了，頂著一個一個的小絨球。掐下一朵來，放在嘴邊吹一吹，小絨球變成一把把小傘，四散飄飛。走到鄰居家嫂子的果園旁邊，兩口子在忙著套袋子，嫂子問，你去哪兒了？我說去新水泥路上走了走，看見麥子都快熟了。嫂子說，可不，干死了。拿起幾個袋子跟嫂子說，套幾個試試，看我還會不會套袋子。嫂子說，怎么不會，忘不了。還真是的，拿起來就毫不費力地給蘋果套上去了。嫂子說，一個一毛錢，你記著，我給你工錢。我說，也行啊，一天套三千個，我就能掙三百塊錢。以前管理果園的時候，套完自己家的袋子，還出去給別人家套，一個季節(jié)下來也能掙幾千塊錢。
　　 天氣越來越熱，麥子一天一個樣地變化著。集市上開始賣新掃帚，新木掀，新鐮刀的，這都是麥?zhǔn)占竟?jié)的必備品?，F(xiàn)在鐮刀不太用了，收麥都用聯(lián)合收割機，不用手工割了。地頭地腦的以前得手工割，現(xiàn)在地頭地腦收割機也能給割干凈了。掃帚跟木掀，晾曬麥子必不可少，人們還是得提前準(zhǔn)備下?？匆娳s集回來的人的電動車上，或者手里拿著肩上扛著掃帚或者木掀。
　　 以前的麥?zhǔn)眨亲蠲ψ罾鄣?。從第一鐮開始，到最后一鐮結(jié)束，怎么也得大半個月。從山地開始割，到水澆地結(jié)束。那些天里，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如今的麥?zhǔn)占竟?jié)卻成了最簡單，最輕松的活。以前還得去地頭上等著收割機來割麥子，為了誰先割，誰后割，打架上火?，F(xiàn)在人人都有手機，收割機快割誰家的了，打個電話，開著車再去也不晚。不用等，不用排。在果園里套著袋子，捎帶著就把麥子給割了。這個季節(jié)最最忙最累的活，是套袋子，從開始到結(jié)束差不多得一個月的時間。套著袋子，捎帶著收著麥子，種著夏玉米，什么都沒耽誤。
　　 麥黃了，夏天就到了。離著麥?zhǔn)赵絹碓浇?，天氣也越來越熱。天不下雨就是個熱，等著麥?zhǔn)占竟?jié)再好好下場及時雨，滋潤一下干涸的土地。讓莊稼跟野草都瘋長起來，讓辛勞了一個春天的人們，能夠歇一口氣。天不下雨，人就得多勞累，澆地，澆果樹。再怎么澆，也不如一場雨來的痛快。
　　 過不了幾天，漫山遍野一片金黃色的麥浪，隨風(fēng)起伏。空氣里充盈著新麥的麥香，還有麥秸草的味道。那是麥?zhǔn)占竟?jié)特有的味道，只有在鄉(xiāng)村才能體味的味道，也只有在麥?zhǔn)占竟?jié)，才能有的味道?，F(xiàn)在只是麥黃，離著麥?zhǔn)者€有些日子，看著滿眼的黃綠色的麥子，想象著麥?zhǔn)盏氖⒕啊]有人仰馬翻，沒有熱火朝天。只有收割機在地里“突突突”地奔跑。幾個來回，一塊地的麥子就收割完畢。省事，省時，省心，省力。現(xiàn)在的麥?zhǔn)?，是多么愜意的一件事情。三五天的時間，麥子就收割完了。麥秸草都被收割機粉碎的很細(xì)碎，隨風(fēng)飄散在麥地里。大街小巷，也就沒有了麥秸垛。這些年，提倡建設(shè)美麗新農(nóng)村。村里不讓垛草垛，柴火都放在了村外，做飯燒柴火不方便，村莊卻整齊好看了許多。
　　 在家待了幾天，等不及麥?zhǔn)占竟?jié)的到來。為了生活，還得繼續(xù)工作。再回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看見了麥黃，也該知足了。人不能有太多的要求，一切都有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