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戀】花葉情深(散文)
每天出去散步,穿行在太陽溝一座座紅磚小平房和木板房的街路上,總能被小平房柵欄里外各種各樣的花兒所吸引,駐足觀賞,賞心悅目。也許是從未留意過,街路兩旁的野花,竟然有如此驚艷熱烈令人意想不到的風(fēng)姿風(fēng)采,各種顏色各種形狀各種姿態(tài)的花兒,你叫不出它們的名字,卻被它們一簇簇一枝枝一朵朵獨特的風(fēng)姿風(fēng)韻所驚詫。那是因為你贊賞過牡丹的高雅,秋菊的傲麗,芙蓉的高潔,玫瑰的嬌柔,杜鵑的奇麗,君子蘭的華貴,虞美人的嬌艷,百合的含情脈脈……而從未注意過路邊的野花,竟別有一番景象,別有一種韻致。令人驚詫不已。
那是今晨剛剛綻放的花兒,花瓣兒一簇一簇一團(tuán)一團(tuán),挺立在一片片綠葉上,風(fēng)兒一吹,火紅火紅的花朵,像一團(tuán)團(tuán)火焰在寬寬的綠葉上燃燒著跳躍著。而那一團(tuán)一團(tuán)粉紅粉紅的花朵,卻又像是幾片淡淡的云霞,落在綠色葉片上,熠熠生輝。它們的火烈和盛大,本可以與牡丹和秋菊媲美,卻不自高自傲,不與爭鋒,默默地不聲不響地生長著它們的綠葉、花蕾、花瓣和生命的勃勃生機,不在乎這個世界有沒有它們顯赫的地位,不在乎有沒有人欣賞和贊美,依然繁茂生長,生生不息,也不懼風(fēng)霜雨雪,年年月月,月月年年,綻放著它們獨有的美艷和絢麗,燦爛著葉綠花紅的英姿。
然而,你卻叫不出它們的名字,也可能它們從來就沒有名字,它們從未登過大雅之堂,也不曾在百花園里有一席之地,它們名不見經(jīng)傳,默默地躲在角落里,山野中,石縫間,無聲無息,無人欣賞,無人贊美,只被人們看成是一些無名的草花野花。
是的,你看那幾枝從草叢中搖搖晃晃鉆出來的細(xì)瘦的小花,它的花枝是那么纖細(xì),開出的一朵朵小花,只有手指蓋大小,白的,黃的,顏色淡淡的,狂風(fēng)一吹,便會有幾片花瓣被吹落,但是,它們卻依舊不悲不亢地生長著,開著花,結(jié)著籽,把籽種深深埋進(jìn)土里,等待著寒冬的過去,在春風(fēng)的吹拂下,又長出新枝,結(jié)出花蕾,開出新花。輪回著生命的生生不息。
那天走過一片草地,發(fā)現(xiàn)一種從沒見過的挺奇特的野花,小小的綠色五角星形花瓣,中間的花蕊,是黃色的,像是幾十上百個小米粒沾合在一起,綠色的花瓣,就很少見,很特別,花蕊竟然是一個一個黃色的顆粒沾合到一起的。我駐足良久,細(xì)細(xì)地觀察,相信很多人沒有看見過這種奇特的野花,感慨于造物主的特別想象力,大自然神靈的奇妙制作。
是的,我們稱它們?yōu)橐盎?,因為它們從未登過大雅之堂,它們的花枝是那么細(xì)小瘦弱,葉子也是窄窄細(xì)細(xì)的,然而,那些綠葉卻托舉出一朵一朵碩大的喇叭花,淡紅的,淺紫的,深藍(lán)的,艷黃的,金紅的,金黃的,每一朵小喇叭都開得水凌凌鮮艷艷,引來一只只蜜蜂爭先恐后飛來采蜜。
更令人驚奇的是,乍一看,你還真以為是幾只蝴蝶落在了綠葉上,不,那不是蝴蝶,那是花瓣,是蝴蝶樣的花瓣,跟蝴蝶一模一樣,一種是深紫色的,就像是一只張開著翅膀的蝴蝶,落在綠葉上,還有一種是淺黃色的,翅膀的邊沿上又涂抹上了一層猩紅,是一只更另類更美麗的蝴蝶。
它們散發(fā)著淡淡的花香,引來一只又一只真正的蝴蝶,繞著圈兒飛來飛去,以為是在和它們的同伴嘻戲。
還有一種奇特的野花,它們似花非花,不像我們通常習(xí)慣看到的那種花兒,它們沒有花瓣,而是一粒粒細(xì)細(xì)小小的密密的珠兒,從高高挺立著的枝徑上生長出來,粉紅的,淺紫的,深藍(lán)的,當(dāng)它們連成一片一片時,便會在霞光的映照下,泛動起一波一波鱗鱗紫光藍(lán)光的漣漪。又是一道奇特的風(fēng)景。
然而,當(dāng)我一路走一路觀賞著這些奇異的花朵時,我突然被一枝枝一片片綠葉所吸引所驚詫。如果說我一直注意的是路邊各種各樣野花獨特絢麗之美,從沒注意過那些花兒的葉子,那是因為它們是那樣單一單調(diào),綠色,只有千篇一律的綠色,沒有更多的光鮮色彩,卻沒想到,當(dāng)我的目光落在那幾片葉子上時,我發(fā)現(xiàn)它們并不單一單調(diào),它們的綠,是有層次,有個性,有獨特風(fēng)姿的。你看那一片片寬寬大大的葉子,跟扇面一般大,嫩綠嫩綠,像一把把綠色的小雨傘張開著。再看那一根根細(xì)細(xì)的葉子,跟針一般大小,密密的,深綠深綠,別有個性。而那種四周邊長有鋸齒的葉子,黃綠黃綠,更像是一把把小鋸子。你再仔細(xì)看去,圓形的葉子,橢圓形的葉子,長條形的葉子,五角星形的葉子,形狀各異,千姿百態(tài),而且沒有一種是相同的重復(fù)的,都是獨特的個體。
而且,它們的綠,也各不相同,各有特色,深綠,淺綠,濃綠,墨綠,淺黃的綠,深黃的綠,甚至于還有一種紅色的葉子,有的深紅,有的淺紅,它們不是楓葉被霜打后由綠變紅的紅葉,它們是自然生長的紅葉,本質(zhì)的紅葉。
所以,如果說百花的千姿萬態(tài),姹紫嫣紅,絢麗奪目,是人們公認(rèn)的,是人們普遍喜愛的,古今中外有多少詩詞文章描繪贊賞它們。而于綠葉,卻不會有那么多的關(guān)注,那么多的贊賞,只是說綠葉襯托了紅花,使花兒更加美麗。不會說紅花襯托了綠葉,使綠葉更美麗。綠葉充當(dāng)?shù)闹皇桥阋r的角色,起只是陪襯的作用,是百分之百的配角。它們不與花兒爭艷爭寵不在乎大自然中有沒有它們獨立的一席之地,是不是主導(dǎo)和主流,也不在乎有沒有人贊賞歌頌,在浩如煙海的詩詞歌賦中,有沒有它們的身影,它們只是默默地生長著,任憑風(fēng)吹雨打依然旺盛著勃勃生機,為襯托烘托花兒的艷麗華美而恪盡自己的職責(zé)
是的,可能我們很少想過,沒有綠葉吸收陽光,沒有綠葉吸收水分,沒有綠葉吸收營養(yǎng),沒有綠葉的光合作用,花兒怎么會生長?怎么會結(jié)出花蕾?怎么會一夜間綻放?又怎么會有那樣絢麗的色彩?艷麗的風(fēng)姿?燦爛的光影?即使花兒懈落了,綠葉卻依舊挺立著,即使冰雪來臨,它們落盡最后一片葉子,待到第二年春天,又會在春風(fēng)的沐浴下生長出新葉,花兒才會在新的綠葉溫情脈脈的撫慰中,萌芽生長出新蕾,綻放出一枝枝一朵朵美艷奪目的花朵。
所以,大自然告訴我們,綠葉和根,是花兒的生命之源,花兒是綠葉和根的美麗容顏,對世界展現(xiàn)著千紅萬紫的風(fēng)采。綠葉和根和花兒完美的生命組合,是大自然的精妙構(gòu)思之作,獨運匠心之作。生生不息,往復(fù)循還,永無止境。
由此,我想到了戲劇劇場和人類社會,每一出戲的舞臺上,總有一個主角,也是整出戲的中心人物,然而,倘若沒有跑龍?zhí)椎呐浣?,沒有樂隊的琴師和司鼓,精練精準(zhǔn)精彩的配合,主角演不了戲,中心人物也無中心可言了。所以,我們常說,紅花也需有綠葉扶,沒有綠葉相扶相襯,再美麗的花,失去了生命的源泉,也不會有絢麗奪目的光彩。花兒也就不稱其為花了。
人類社會也是一樣,顯赫一時的科學(xué)家,文學(xué)家,藝術(shù)家,叱咤風(fēng)云的政治家,企業(yè)家,軍事家。他們常常站立在社會的顛峰之上,為千萬人億萬人所矚目,所敬仰,所崇拜,輝煌絢麗的光環(huán)光芒四射,總是居于社會的主流和中心地位。
而那些處于社會底層處于邊緣角落的小人物,卻常常被人們忽略或忘卻,就如劇場里的清掃員,演員們演完戲后,觀眾們看完戲后,沒有人會關(guān)注劇場會不會有人把污物垃圾清理出去,把灰塵清除出去,把每個座位都擦拭干凈,下一場演出才有了一個清潔清新的環(huán)境,演出才能取得預(yù)期的效果,觀眾才能在清潔舒適的劇場中享受著藝術(shù)的美宴。
人類社會也是一個完整的綜合體,由億萬人所組成,每一類人,每一個崗位,每一個職業(yè),都是這個整體中的一員,都是不可或缺的,都是相輔相成,相互依存,相互映襯,相生相息的。如同綠葉和紅花,沒有誰能離開誰而單獨存在,都在精心扮演各自的角色,才組成了社會一曲雄壯的大合唱,人世間美麗和諧的樂章。
他們和她們,不都是那一片片烘托映襯花兒燦爛絢麗的綠葉嗎?
也許是我對路旁河邊的野花野草格外關(guān)注,格外喜愛,覺得它們一個個都是大自然的杰作,大自然的精靈,比室內(nèi)栽種的名花異草,更具自然之美,淳樸之美,本質(zhì)之美,所以,前幾年在另一個城市郊區(qū)的沙河子附近居住的時候,每天到沙河子邊上散步,河邊那一片連一片的野花野草,幾十種形態(tài)幾十種顏色的花兒草兒,叫不出它們的名字,也許它們根本就沒有名字,紅色,紫色,黃色,桔紅,桔黃,深藍(lán),猩紅,金黃,雪白,粉白,粉紅……五光十色,姹紫嫣紅,千姿百態(tài),千奇百怪,令人眩目,令人目不暇接。
你不能不驚嘆于大自然的奇思妙想,鬼斧神工,造物主的巧奪天工,獨奇之作。
可是令我沒想到的是。為了美化沙河子,園林部門用鏟車鏟除了那一片連一片的野花野草,鋪上了一片連一片的人工草坪,那些五顏六色的野花野草,自此永遠(yuǎn)從河邊上消失了。從大自然中消失了,從美麗中消失了,從人類的親愛伙伴中消失了。
即使離開多年,移居他鄉(xiāng),我卻常常會在夢中夢見那一片片荒草地,那些荒草地上的野花野草。所以,每天出去散步,看見我現(xiàn)在居住的太陽溝,路邊的野花野草,繁茂地生長著,生機勃勃地綻放著,便不能不有一種格外的感動和親切感。
花兒永遠(yuǎn)是美麗的,葉兒也永遠(yuǎn)是美麗的。大自然永遠(yuǎn)是美麗的,人世間因為有了它們,也永遠(yuǎn)是美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