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阿玉(散文)
一
阿玉,我的同事,一位母親輩的長輩。稱她阿玉,其實是最不尊重的稱呼,但卻也是最親切的稱呼。
說起阿玉,她有著桀驁不馴的性格,但心里卻是一個脆弱又充滿愛的人。
少年的她,是父親心中最疼愛的女兒。
父親退休后,想讓她繼承父業(yè),成為一名教師,可她不甘現(xiàn)狀,不想繼續(xù)跟隨父親的腳步。她逃離了家,來到深圳,那時還是九十年代初,正值深圳是經(jīng)濟特區(qū),她入了工廠,成為一名工廠工人,說起工人,阿玉總是說那時候識字的人不多,整個工廠都找不出識字的,學歷高的來。因此,她被安排上了當操作機的工人。
說起這當操作工,可比流水線工人工資要高很多,阿玉說有時間加個班,一個月還有兩千多塊錢呢!細想在九十年代,一個月能有兩千塊錢,也算是工資很高了。她說,深圳那會兒做插線電子板的多,經(jīng)常出售海外。還說道,老板是個臺灣人,原本還想叫她一塊兒去臺灣呢!也許,阿玉有能力,才會被看上提升??墒?,阿玉不想去,就這樣,在工廠里工作了許些年。
阿玉年輕時,還是個翩翩少女,喜歡她的人也大有人在。說實話,如今看已過半百的阿玉,早已看不出她年輕的模樣是有多美,但是看了她年輕時的照片,一身素白的長衣,淺淺的笑容,淡淡酒窩,一眼看去確實是天真可愛,亭亭玉立的女孩。
她說,那時候在深圳工作時,是最快樂的時光,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時值如今,還依舊跟我們談起她年輕時在深圳的過往。
二
沒過多久,她結(jié)婚了。
那年她二十六歲,她跟喜歡的人終成眷屬了。
她在老家開了一家餐飲店,賣早餐,做中晚餐,有時候還承包喜事或是聚會酒席。一整天下來,真的很忙,但過得也充實,也很滿意了??蛇@樣的日子,卻被她的家婆和姑妹給破壞了,前妹夫來店里搗亂,姑妹還維護她的前夫,姑妹已然忘記了那個經(jīng)常家暴她的丈夫,還為此前后流產(chǎn)了兩次,好不容易又再次懷孕,又和前夫離婚了。
作為嫂子的阿玉,還處處維護姑妹,可是姑妹還不明白,還老是拿店里的錢。有一次,阿玉跟她起了爭執(zhí),偶有一兩次拿錢也沒什么,可是店里的收益,她卻像自己的一樣,隨意拿,任意花。家婆不幫她就算了,還站在自己女兒這邊,覺得都是一家人,拿點錢沒什么??墒沁@個店是她跟丈夫每天起早貪黑,辛苦賺來的錢,她不想被整天無所事事的姑妹如此隨意拿錢,沒過多久,便跟丈夫商量著,來到深圳開工廠,想著自己前幾年進過工廠,有經(jīng)驗。
說干就干,她跟著丈夫,帶著女兒一家三人來到深圳。工廠順利開了起來,不到幾年,工廠里又加了好幾架機器,訂單越來越多,生意也越來越好。阿玉承擔起工廠的一切大小事務(wù),與客戶簽單,管理工人,算賬發(fā)工資,管理工人餐食……就這樣,即使辛苦,但是生活還是還算美好,后來阿玉有了身孕,工廠里的事慢慢地交到丈夫手里,好讓阿玉不用那么辛勞。
可是,阿玉卻不知道丈夫接收了廠里的事物后。從此,阿玉的命運,開始分岔了!
三
阿玉的丈夫有了外遇,比阿玉還年輕。
那時候,阿玉的丈夫一身名牌,老板的模樣,還出入高檔場所,成了被她人看上的人物。慢慢的,阿玉的丈夫還真的跟一個女人在一起了,但是終究紙還是包不住火,被阿玉知道了。
阿玉的心里崩塌了,她一直深愛的人,一直渴望的人,卻到頭來還是背叛了她。她帶著孩子回了家,父親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但是父親恨他,曾經(jīng)那個答應(yīng)要照顧好阿玉的人,如今卻成了最傷害她的人……
阿玉思前想后,她決定跟他離婚,她凈身出戶,所有的東西都歸他,阿玉只想要兩個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墒乔胺虿煌?,他要兒子,女兒歸阿玉,阿玉很糾結(jié),因為兩個都是她的孩子,她不知道該怎么辦。離婚那天,她抱著不到三歲的兒子,來到湖邊,坐在邊上,就這樣呆呆地坐著。阿玉如今說起當時,她說,她真的想抱著孩子就這樣一躍而下,可是她一想到手里的孩子是無辜的,還有自己的老父親母親,她想開了,她抱起孩子就往回走。說到這,阿玉的妹妹還不忘了說道,那時候家人真的都嚇壞了,找不到人,好在姐姐想開了,自己回來了。
想開回家后的阿玉,凈身出戶,帶著女兒離開了丈夫家,也暫別父親母親,來到廣州工作。她想好了,她還有女兒,她要扶養(yǎng),兒子雖然由前夫撫養(yǎng),但自己依舊是兒子的母親,天下的孩子不可能不認自己的母親的。
阿玉就這樣帶著女兒,來到廣州生活與工作。
四
來到廣州的阿玉,沒有再婚。獨自撫養(yǎng)女兒,從小學到大學,都是阿玉在身邊照顧的。直至如今,女兒事業(yè)有成,她終于可以輕松了,每天除了工作上的事,她還在不斷學習,充實自己,讀了許多書籍,心理方面的,還有教育知識方面的。
說起教育,她如今是一名教師。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還是走了她父親的路。阿玉的父親在前幾年就病逝了,每次阿玉談起她的父親,都能看到她眼眸里的淚眼星光,因為父親在她心里,似乎一直有一個難以釋懷的愧疚,那便是年輕時的叛逆,不告而別獨自前往深圳的事……
也許,如今的她,想繼續(xù)延續(xù)父親的教育,是對父親的慰藉吧!
阿玉在我們同事里,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我們,總是直言直語,有話直說,有時候說得我們心里很委屈,但是她卻是為我們好的人。阿玉說,那個常說你的人,才是對你好的人。倘若一個對你無親無故的人,才懶得說你呢!是啊,立足于社會之中,我們都處于人情世故里,阿玉走過的這半生,所經(jīng)歷的人生過往,都是我們這個年紀無所體會的。
如果家是破碎的,那么最有感觸的人,便是阿玉。阿玉懂得失去家的感覺,于孩子,于父親,所以阿玉得知我少年喪父時,她深有體會。與阿玉成為同事快五年了,每當逢年過節(jié)時,她總是邀請我去她家里吃飯,每次她一說,我的內(nèi)心總是感到溫暖,感謝能遇到阿玉,但我想,最重要的要跟阿玉一樣,人這一生,不要悲傷過去,要想在當前,好好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畢竟人生短短幾十載而已!
阿玉,一個半生艱難的人,但如今的她已經(jīng)過得很“隨心所欲”了,人生也就如此渴望了吧!
阿玉,我應(yīng)該稱她一聲阿姨,但我還是覺得叫阿玉會更親切。在往后余生,愿阿玉平安遂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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