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眼神兒(隨筆) ——關(guān)愛與偏愛
眼能傳神,孟子說:“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惡:胸中正,則眸于焉;胸中不正,則眸子非焉?!币曈X位居“五官之王”,足以支配其他的感官,故而有眼睛是心靈的窗口之說。一個人的眼神兒中可以反應很多心理活動,人可能會說瞎話,眼神兒絕對不會騙人??匆粋€人心里想什么,對一件事的態(tài)度如何,就看他的眼神兒。通過眼神兒可以窺探出一個人的內(nèi)心活動。在與人交往中,內(nèi)心有什么欲望或情感,必然會表露于眼神兒里,這是真實的流露,只是我們經(jīng)常不去注意而被忽視。
國家生育政策的放開,一個家庭不再是獨生子女的狀態(tài),生育第二胎后,一人獨大的局面便隨之結(jié)束。隨著國家政策的允許,女兒的第二胎順利降生,大的是姐姐,小的是妹妹。大的發(fā)現(xiàn)父母對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樣關(guān)心,把傾注于她的愛很大一部分轉(zhuǎn)移到妹妹的身上,一種失落感悠然的升上了心頭。做了姐姐的她,慢慢的感到在家庭中的地位在變化,一舉一動不再引起父母的關(guān)注,父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妹妹身上,占據(jù)家庭主要位置的她不得不退居二線,受獨寵的現(xiàn)象突然消失,忽然間就變成了一個不在受寵的多余人。
父母只對小妹妹格外關(guān)注,一舉一動都會緊緊盯著,不敢有絲毫的放松,即便躺在床上睡著,只要一有動靜也會立時奔過去看個究竟,原先父母對她的關(guān)注一下子被這個突然降臨的妹妹統(tǒng)統(tǒng)剝奪了。她心中自覺不自覺便生發(fā)出一種失落感,而這種失落感在隨著妹妹一天天的長大,父母關(guān)注度的增強,在一天一天的增長。
我以前在一篇的文章中看到因父母生了二胎而感到失落的老大難以忍受父母對他(她)的忽視或冷落,把一肚子的怨氣統(tǒng)統(tǒng)撒在他(她)身上,采取幼稚又極端的各種手段整治弟弟或妹妹,在發(fā)泄心中不滿的同時,想以此來引起父母對他(她)的重新關(guān)注,把父母的愛重新奪回來。尚不懂事,不知深淺的孩子,使出各種招數(shù),甚至采取極端的手段,使他(她)的弟弟或妹妹遭受虐待,甚至釀成悲劇,這并非個例,讓大人既不可理解,又感到哭笑不得的做法,有關(guān)新聞報導屢見不鮮。
在女兒沒生二胎之前,我對一些報道并沒當回事兒,更沒認識到其中的嚴重性,甚至認為這只不過是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們的惡作劇,是一種簡單的相處模式造成,并未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從兒童心理學的角度看,孩子在三歲之前,要度過“共生階段”,子女與母親的心靈非常貼近,媽媽的事就是自己的事,自己的事就是媽媽的事。在現(xiàn)實中,很多孩子雖然長大了,仍然依賴于共生期的慣性,徘徊其中無法自拔。
孩子就是孩子,各方面還沒發(fā)育成熟,不僅缺乏分辨能力,更難控制自己的行為,他(她)們不會像大人那樣遇事會去思考,分清輕重,預料到后果,從而選擇正確的做法。很多的父母不僅沒認識到這種情況的危害性,甚至可笑的認為,大孩子會理解父母關(guān)注小的是因為他(她)還小,當初也是這么關(guān)注你的,因為小,就要給予特別關(guān)注和愛護,大孩子應該理解并積極地配合父母,協(xié)同起來一起看護,給小的一個健康快樂的童年。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很多家庭的第一胎大子女,盡管他(她)比老二大,甚至大十歲之多,也還處于依賴父母,沒有脫離父母關(guān)愛的心理階段,無法理解父母的做法,沒有弟弟妹妹的時候,獨享父母的寵愛已經(jīng)形成習慣,如今有人來跟他(她)爭,怎能相讓。
當我的女兒生了二胎之后,隨著小的一天天長大,以及大的在日常生活中發(fā)生的一些微妙的變化,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大外孫女雖然沒對她妹妹有不利的舉動,并沒有出現(xiàn)像個別大子女對待弟弟或妹妹的極端做法,但可以很明顯的看出,在她的心中不僅有失落感,而且很重,只是沒有明確的表現(xiàn)出來罷了。在她的心中,那種竭力想把父母的注意力重新找回的愿望,希望重新得到父母關(guān)注或關(guān)愛的心情是極其渴望的。
昨天姑爺和閨女帶著兩個小家伙來家,吃過晚飯后,兩個小家伙各守一邊,大的坐在那里靜靜的看著小的在那里胡反。怕小的被摔傷或出現(xiàn)什么意外的媽媽和姥姥始終圍繞著她轉(zhuǎn),爸爸雖沒圍在身邊,卻也實時關(guān)注。小的笨拙地爬上沙發(fā)的背兒,而后沖著向她張開雙臂的姥姥跳下來,姥姥笑著將她抱住。臉上樂開了花的她在姥姥懷里撒嬌后,又回身去爬上沙發(fā),再跳下來,如此反復樂此不疲,引得姥姥一陣陣大笑。
與小的其樂融融,卻忽略了大的感受。一個人孤獨地坐在那里,既沒人注意,更沒人理會她此時的感受。落寞中透著失落,一會兒偷偷的向玩兒的正歡的妹妹瞟去一眼,急速收回眼神兒。說不清是掩飾是抱怨,抑或是一種失落?
我感到不解,她為什么會用這種十分怪異的眼神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疑惑中的我驚奇的發(fā)現(xiàn),眼神里似乎隱藏著一種無法滿足的渴望,失落中是不是人們常說的,羨慕嫉妒恨的復雜心情的流露?我想是肯定的,處于落寞孤寂中的她,與被孤立甚至被遺忘有什么兩樣?她在用那種渴望得到而又難以滿足的復雜心情來對待眼前的一切,而這一切父母并無察覺。
這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兒,她在向她的父母傳遞著一種怎樣的信息,她的父母是否已經(jīng)看到,卻得不到滿足,那種渴望是人所共知的?這一切發(fā)生在不知不覺中,父母的熟視無睹會給她的心靈造成怎樣的傷害?
童年的心靈既是敏感的,又是脆弱的。智力不健全而不具備抗壓的能力,經(jīng)受不住任何打擊。在童年時心靈受到的創(chuàng)傷往往都是在無意中形成的,很多是在被忽視時造成的。這種在幼小時受到的精神創(chuàng)傷,對他(她)們的成長是十分不利的,對于成年后的人際交往,性格取向,做人風格,處事原則都會造成一定的影響。這種負面影響即使成年后有意識地矯正,收效甚微,治愈的極少,嚴重的會影響一生,當他(她)們成年走向社會,進入職場后很難適應瞬息萬變的復雜局面,或多或少的給未來帶來負面影響。
無論老大還是老二抑或是再多,在父母的眼里都是他們的孩子,不會偏向而一碗水端平。其實這是一種自欺欺人,再公平的父母對子女的愛和關(guān)注是不可能均勻分配,有所側(cè)重或傾斜在所難免。孩子是未成年人,雖然缺乏獨立思考能力,但對父母給予的愛有自己的判斷標準,無論大小都希望得到最多的甚至是全部的愛。本來獨占的局面在第二胎降生無情的奪走,發(fā)生兄弟姐妹來爭奪愛也就不足為奇。隨著獲取的渴望越來越強烈,相互間的爭奪也就越來越突出。這對年輕的父母來說,是一個難以選擇,而又不得不去面對的大課題。如何解決,讓父母的愛公平的分撒在子女的身上,這不僅考驗的是年輕父母的智慧,更是對是否公正的一種無情的檢驗。
未成年孩子在思想發(fā)育中的可塑性是很大的,前期的環(huán)境與她成年后世界觀的形成密切相關(guān),與價值觀及人生取向密不可分,與其幼年家庭環(huán)境的影響就更大。在家庭環(huán)境中主要影響兒童心理行程的因素首先是父母的言行,潛移默化是無聲教育,在子女心中形成一種做人的準則。父母的價值取向?qū)ψ优澜缬^的形成尤為重要,不容忽視。也許就因為父母的某一個忽視或處理不當,就會給子女造成負面影響,一旦形成再糾正就極其困難,甚至是不可逆轉(zhuǎn)的,如果說危害終生并非危言聳聽。
父母生育第二胎后,父母對小孩子關(guān)注點的側(cè)重,導致愛的傾斜,在大子女的心里就會產(chǎn)生被忽視或被拋棄的感覺。自己不再受父母的關(guān)注,享受不到父母的寵愛,失去了原有的地位,變成一個多余的人,就好像離群的孤雁。被孤立的滋味別說一個孩子,就是一個成年人都難以承受。
我看著大外孫女眼中那種既有依戀又愁眉不展的表情,不禁在心里暗自問自己:此時的她在想什么,是怎樣的一種心理活動,會不會產(chǎn)生一種沒人疼愛的孤獨?我無法知道她心里的活動,感情的自然流露是不容置疑的。孩子不會掩飾自己的感情,心里想什么都會表現(xiàn)在臉上,眼神兒是自然的流露。我看著她的眼神兒,一種憐憫在心頭蕩漾。
羨慕嗎?姥姥媽媽哄著妹妹玩兒,卻沒人理我;嫉妒嗎?憑什么都眾星捧月似地圍著妹妹,卻讓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呆著;恨嗎?如果沒有妹妹,此時的我肯定是被關(guān)注的焦點。這是不是所有的大子女心理真實的反應,渴望得到關(guān)注的真實感情流露?孩子心理的落差之大可見一斑。
大外孫女的眼神兒讓我的心里酸酸的,本高興的心情一下子變暗淡。我不敢去看她的眼神兒,更不敢直視,我怕因心酸而落淚。大的雖然比小的早生幾年,她同樣是父母的孩子,應該得到同樣的愛和關(guān)注,受到冷落是不公平的。
我不過是站在成人的角度,用成人的思維去思考,用成人的眼光去看待這個問題,并不知道在她幼小的心靈里會是怎樣的感覺,更不知道她應該如何正確的對待面前的一切,能不能認識到父母把注意力用在小的身上是有原因的。人在很小的時候記憶是很差的,但她卻能感知到父母曾對她的關(guān)注和疼愛,今天對妹妹的關(guān)注就是她昨天的翻版。父母會認為妹妹還很小,離不開父母特殊的保護,不得不傾注更多的愛,父母的這種心理,強加于一個還不諳世事的孩子身上,是不是有點太高而強人所難,讓她無法理解而難于接受?
對小的多加關(guān)注,即便是有所偏愛也無可厚非,因為這是必須的,有一點年輕的讓父母要十分清楚,關(guān)鍵是不要忽略了對大的愛和關(guān)懷,尤其是不要忽視了大的心理感受。
在閨女懷孕老二還沒出生之前,我曾樂觀的認為,姥姥和姥爺對大的多傾注一些愛,會彌補一些不足,大的同樣會感到幸福和快樂。然而當我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那種失落的眼神兒時,深深地刺痛了我,此時的我才明白,是我錯了。
愛是相同的,接受愛的感受也是一樣的。父母對子女的愛是無私的,居于首位,是任何愛都無法取代的。子女對父母的依賴同樣也是第一的,父母的愛會讓他(她)感到安全。對他人給予的愛雖也是一種享受,但卻缺少了信任和安全感,從而是不徹底的。在子女的心里,姥姥、姥爺抑或是爺爺、奶奶對他們的關(guān)愛是無法替代父母給予的愛,盡管姥姥、姥爺和爺爺、奶奶對他們的愛同樣是無私的,同樣體貼的無微不至,這是兩種不同的愛,在他們幼小的心靈中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是有差別的。隔輩老人施予的愛,對未成年人來說會敏感的感覺到在愛與愛之間存在著差距,會產(chǎn)生不同的感受。
世界上最博大,最無私的愛是母愛,這是任何的愛都無可替代的,其他的愛即使給予的再多,也無法彌補缺失的母愛。作為隔著一輩的長輩,不管你付出多大,對第三代多么細心周到,再體貼入微,只能是生活中的給予和照顧,是缺乏精神上的滿足,尤其是孩子對父母的依賴,孩子內(nèi)心的需求,對于祖父或外祖母來說是無能為力的。父母的愛因直接而感受最真切,是融化在血液中,浸刻在靈魂里,一輩子無法忘記。隔輩的疼愛就好像是隔靴撓癢,深入不到心靈的深處。
有很多事是不可替代的,能夠替代的都是不完美的,就如人的器官產(chǎn)生了病變,在無法醫(yī)治的情況下,為了保全生命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換一個器官。器官換了,生命雖保住了,彼此間的排斥反應且是不可避免地,哪怕是極小的也會造成影響。這從另一個側(cè)面說明,父母的愛是其他的任何愛都無法替代的。只有從小就生活在父母的懷抱里,盡享著關(guān)懷與疼愛童年才是完整的,因為他(她)們在童年里充滿歡樂而感到幸福。在和諧家庭成長起來的孩子感情是豐富多彩的,思想是健康的,成人走向社會后看問題也會更客觀和全面,抗壓的能力也是較強的。
在人的一生中會遇到很多的問題,并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有最佳的解決方案,在找不到最佳的解決方法的情況下,才會退而求其次去尋求替代。現(xiàn)在普遍存在外出打工的父母不能把子女帶在身邊,沒辦法只能留在爺爺奶奶,或姥爺姥姥身邊代為照看。老人們給予他們的愛再多,對他們的關(guān)注再多,只能是生活方面的,替代不了父母的愛,父母給予子女的愛是直接的,真切的,是精神上的享受,切身感受最深刻。很多留守子女對父母給予的愛是缺失的,接受家庭溫暖是不足的,相比于在父母身邊長大的孩子來說,不排除因此而造成身心不健康的缺陷,在融入社會上存有或多或少的不足。
父母在決定生育二胎之前就應做好充分的心理和物質(zhì)準備,其中如何對待兩個孩子的態(tài)度就是十分重要的一環(huán)。年輕的父母也許不會想這么多,更不會考慮那么周全,當一切都擺在面前,矛盾出現(xiàn)時,何去何從就至關(guān)重要。不要因為父母的粗心,或者只把關(guān)注點放在小的身上而忽略了對大的關(guān)注或愛護。
孩子都是親生的,都是從娘身上掉下來的肉,這一點沒有人可以否認。人生的路是漫長的,生活是復雜的,因考慮不周而忽略的事經(jīng)常會發(fā)生,尤其是在父母忙于工作,回家后還要做飯洗衣收拾家務(wù),忙的焦頭爛額,被那么多的壓力壓得抬不起頭來的時候,這些細枝末節(jié)很容易被忽略??蓱z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有父母的難處,本無可厚非。
生二胎是年輕父母自己的選擇,能否平等的對待兩個孩子,并非細枝末節(jié),而是關(guān)系到孩子身心健康的大問題,千萬不能忽視,要當作一生中特別重要的事情來對待。關(guān)注一方忽略了另一方,是家庭失衡的反應,千萬不要因為粗心大意而遺留后患,甚至導演一出悲劇。年輕的父母們一定要最大限度地避免追悔莫及的事情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