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涓涓流水(散文)
小雪封田,大雪封船。臨近大雪,一天比一天寒冷,小區(qū)內(nèi)的冬景反倒越來越絢麗了。那一院銀杏樹的葉子們,在香樟樹林的映襯下,顯得更為耀眼金黃,它們相擁組隊,像一團不落的彩云,簇擁在三棟高大的樓宇間,不離不棄。
銀杏樹葉入秋時就開始了漸漸蛻變?,F(xiàn)在,重重疊疊的葉子有金黃,有淺黃,有青黃;有些透明,又有一些凝重。從院落走過,它們是一樹隨時準備飛翔的彩蝶,陽光下,又似一串串搖曳的風鈴,傳來陣陣輕盈的吟唱。
這些歇在樹上的精靈,是音符,沒有風也會優(yōu)雅地飄落,就像是從空中落下來一句句詩行;是舞蹈家,與風相擁,從空中到地上,每一次或迅急或輕盈的旋舞,都能令人為之動容。
我喜歡在夕陽下,從地上撿起一片樹葉,看那上面飽含的焦、枯、深、淺、青、綠若干種黃顏色。舉在光影里,就像是在欣賞一道絢麗的彩虹,又像是在面對一幀火紅的畫。煙火的背后,我清楚地讀出一條河澎湃跌宕的暗潮。這一枚葉子同時還是一味中藥,它能活血化瘀、通絡止痛,平復人生的頑疾。
銀杏樹的葉子一生都在踐行華麗的蛻變。春天,它們從枯枝上變成報春的綠芽;夏天,它們生命漸次展開,濃密成蔭,為人送來陣陣清涼;秋天,它們等待在樹上,守候著得得不歇的馬蹄聲,那一陣陣露重霜冷的寒風啊,正是它們最為華麗蝶變的船槳。
就算落在地上,它們也沒有停止朝向圓滿的旅程。它們會將自己的美麗化為泥土,滋養(yǎng)更多的生命。
風輕,晚霞絢麗的時候,那鋪在地上或厚或薄的金黃,就像是一方波光瀲滟的池塘,小區(qū),儼然就是一片金色的港灣。
小區(qū)是汶川大地震后國家援助建設的六層廉租房群。我因在國家鐵路工程建設工地罹病治療,也居住在這里。
走進樓道之前,會有另一道靚麗的風景映入眼簾——一群年齡在六十至八十歲的老人。
老人來自小區(qū)的三棟樓群。趕場購物回來后,閑暇時,陽光下,他們都會聚在一起。打牌、聊天是他們的日常。他們生長于斯,在風雨里拼搏,養(yǎng)大了兒女,也在一次次生命的蛻變中磨老了歲月,卻不習慣跟在本地或城市里的兒女們生活居住,廉租房便成了他們震后首選的新家。在這里,他們可以守望故土的一草一木,舊時的光陰和夢都會在他們彼此的目光中鮮活如初。
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
要在之前,我是不會這樣輕松上樓回家的,更別說還有閑情欣賞小區(qū)內(nèi)的風景了。
搬進新居幾年后,小區(qū)也成了老鼠的桃花源。廚房、衣柜到處都有老鼠快樂生活的痕跡。有人為我支招,于是就把所有能吃的糧食都深藏起來,門窗嚴格按手指頭寬窄只留透氣縫。然而鼠們還是會選擇抽油煙機、熱水器等通風管道入侵。在床頭柜早已安家的老鼠每天都會將我鬧醒。只好把寢室堵死,不讓老鼠進入,其它所有的領土乖乖拱手相讓。半夜里老鼠拖兒帶女找不到家,就一陣又一陣吱吱吱采用沖、撞、抓等手段千方百計想要破門而入。
恐怖的場景,沉重的大山。生活是那樣的艱難,好想有一個家啊。
渴望有一只貓能來根治鼠患。房間只有四十來平米,又在五樓,養(yǎng)貓基本不現(xiàn)實。震前在舊屋養(yǎng)過一次貓,它也要一個安樂的窩,還要撒嬌,需悉心呵護,我們找不到共同語言,最終那只小貓寧愿死,也不愿意委身在我的左右。
盼望有貓警長空降小區(qū),就像是大旱望云霓。
后來,屋內(nèi)的鼠患居然奇跡般消聲匿跡了。經(jīng)過觀察,是樓下的那一群老年人飼養(yǎng)了幾只貓,小區(qū)才從此根治了瘋狂的鼠患,成了一方凈土。
有老便是福。我想,身邊的這一群令我感恩的老年人,他們雖早已退休,但他們?nèi)匀贿€是和諧、文明社區(qū)的有力守護者和建設者。
陸游說詩歌創(chuàng)作要“功夫在詩外”,同樣,想擁有一個安寧的家,功夫同樣也是在小家之外。
一個人的一生形同一片樹葉。一枚絢麗的樹葉只是一線涓涓細流,很多樹葉才能匯聚成一灣燦爛的風景。建設幸福社區(qū),文明社會的道理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