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疙瘩湯里的笑容(外一篇)
妹妹值班去了,耳邊似乎響起父親對我的吩咐:“今天就剩咱爺倆吃飯,你做點旮瘩湯好不好?”
疙瘩湯又稱老頭粥,父親牙口不好,癱瘓在床,就想喝點湯湯水水的。
家里人都不愿意吃,說稀里咣當?shù)膿味亲?,也不抗餓,父親從來不挑剔,有什么就吃什么。
當家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的時候,父親就會笑瞇瞇地跟我提這個要求。
父親這個小小的愿望我怎么會不滿足呢?父親說用土豆做疙瘩湯好吃,湯黏黏糊糊的滋潤。
我把輪椅上的父親推到廚房,和父親邊聊天邊做飯,父親說放上蔥姜蒜。
《蔥姜蒜治百病》這本書父親一直讓我買,我走遍了書店,就是沒有買到。
“疙瘩湯放個雞蛋增加營養(yǎng),冬季白菜美如筍切點白菜絲放上,白菜絲切細點?!?br />
父親坐在輪椅微笑著指揮我怎么做,我非常聽話,樂意做父親的乖乖女。
疙瘩湯做好了,父親說都聞道香味了,盼了好長時間終于吃到了。
我盛了半小盆,用湯匙慢慢喂給父親吃,父親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好像吃的是山珍海味,看著是那么的滿足。
奇怪,我不停地喂給父親吃,小盆里的疙瘩湯怎么一點兒也不少。
父親啊,疙瘩湯里幸福笑容的父親,已經(jīng)離開我們整整十個年頭了。
地瓜情
我一個人在家,家里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刷視頻也煩了,想睡覺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不想做飯,可是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咕叫,陽臺紙殼箱里還有大嫂給的地瓜呢,熬點粥喝吧。
秋天大嫂拎著半方便袋糊滿泥巴的小丑地瓜給我,說是人家要扔的地瓜栽子,她要了栽的。
小時候,家里糧食不夠吃,母親帶領(lǐng)我們兄妹春天栽好多地瓜,幾千棵地瓜苗呢。大哥刨坑,我栽負責栽苗,媽媽放煮熟的黃豆給地瓜追肥,二哥負責挑水澆苗。
秋天,我們跟著母親刨地瓜,這可是技術(shù)活,不能刨渣了,小心地撿,皮都不能碰破,地瓜不好儲存。用車拉回來,地瓜秧子也拉回來喂羊。
我記得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地瓜烀地瓜,這是每天的晚飯,媽媽給我們腌的蒜茄子就是菜。
我們兄妹就是吃地瓜長大的。秋天吃到第二年春天,母親還會在炕上培育地瓜栽子,自己栽地瓜不用買,還有一筆收入呢。當然用秋天挑出來的最好的地瓜當老母。
如今母親入土為安了,泥土也是所有人最后的歸宿。我們吃的都是泥土里長出來的,我們用的碗也是泥土燒出來的。
這地瓜上的泥巴,在數(shù)九寒天怎么能扔?用淘米水洗洗,泥水用來澆花,讓盆栽感受一下自然界泥土的氣息。
地瓜洗干凈了,出奇地新鮮,沒有長芽,也沒有爛的壞的地方,水靈靈的,原來泥巴還可以保鮮呢。
以前母親帶著我們在大河邊的沙包地種地瓜,沙子不沾地瓜,地瓜干干凈凈的。母親為了儲存地瓜絞盡了腦汁,紙殼箱,上面蓋好報紙,怕透風,怕凍了,怕熱了,我記得炕稍就是放地瓜母的地方。
地瓜那時是一家人冬天的口糧啊!母親啊,你餓了嗎?地瓜粥好了,地瓜里的淀粉轉(zhuǎn)化成葡萄糖了,地瓜粥甘甜甘甜的,比人參蜂王漿還有營養(yǎng)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