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游王石門記(散文)
疫情傳染高峰期,我很少出門,一般都待在家里寫東西;寫累了,就看自己錄制的視頻。剛才看的是2010年春天錄制的《游王石門》?!叭松桌咸祀y老”,但現(xiàn)在的我們,跟當(dāng)時的我們變化不是很大,變化大的是孫女劉鑒慧。那時她才八歲,而今已經(jīng)二十歲,暑假就進(jìn)入大四了。她的個子長到了一米七五,但看面孔還是個小孩子。
王石門村,在萊蕪西北方,海拔850多米,是山東最高的村莊。
但我們這次旅游,主要不在于參觀這個村莊,而在于游覽王石門的自然景觀。
5月22日這一天,天清氣朗。兒子劉虎開車帶我們?nèi)襾淼酵跏T旅游區(qū)。車停在停車場上,但見西側(cè)一群男男女女的旅游者在那里熙熙攘攘,好像是一個團(tuán)隊。有人在看路線圖,我也過去看了看。不一會兒劉虎買回門票,我們便從大門進(jìn)入。大門是用整整一塊巨石鑿成的,右邊售票房也是石頭的。這樣的大門本身就有很大的吸引力,因為有品位的人喜歡自然,不喜歡雕琢。
進(jìn)了大門,我們選擇了左邊的那條路線登山。
正是暮春時節(jié),山上樹木蔥蘢,百草豐茂,野花盛開。一上山坡,小孫女鑒慧便被夾在兩塊山石間的一道清澈見底的春水吸引住了。孩子喜歡水是天性,她捧水洗手,笑聲在山谷中傳響。妻子朱健和兒媳徐麗云也好奇地跑過去玩起水來。一個陌生孩子在捕捉水里的小魚兒,徐麗云幫忙。劉虎在給她們照相。我也是專門的錄像師,不斷地挪動地方,尋找最佳角度拍攝,忙碌中忘記了自己曾經(jīng)得過腰間盤突出病了。
好像頭一次上山的人,大家對什么都感到新奇。山上的野菜吸引了妻子和兒媳,她倆每人拔了一把山菜。我急忙錄下這個鏡頭。我想她倆大概不是為了食用,而是追求一種趣味——山野的味道。
這山有個特點(diǎn),到處是如刀劈斧鑿的石壁,而石壁的縫隙里頑強(qiáng)地生長著白色的野薔薇。野薔薇在我們家鄉(xiāng)叫做茨木臺。在一般游人眼里,這一植物也許不算什么,因為它并不美。但我對它頗感興趣,因為小時候我們村西的馬槽汪邊就生有一叢叢的野薔薇,它深深地隱藏在我的記憶中。它的樸素大方,不求奢華,對于形成我的追求“清水芙蓉”的審美觀點(diǎn)起了很重要的作用。真沒想到在這里又見到了茨木臺。
我對著那些野薔薇想了好一會兒,便隨著他們?nèi)死^續(xù)上山。
這山還有個特點(diǎn),就是水多,石頭的罅隙里,石頭的凹面上,到處都貯存著清凌凌的春水,有深一點(diǎn)的,有淺一點(diǎn)的,像一面面形狀不規(guī)則的鏡子反射著日光。有的還生有藻荇。這讓我不由得想起《詩經(jīng)》里的句子:“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的詩句,雖然我們今天的旅游與《詩經(jīng)》的這首《關(guān)雎》內(nèi)容沒有聯(lián)系。
水的反光仿佛照得懸崖絕壁也明亮了許多。而絕巘多生怪樹。這些樹,有的從巖石罅隙里向上斜著身子竄出來,像要觸摸天上的云,有的橫在絕壁上,似要占據(jù)那一片領(lǐng)地,有的倒掛在絕壁上,顯示其不同凡俗的個性,使得這山到處都被綠色覆蓋著,給人一種蓊蓊郁郁的感覺。而各種不知名的鳥兒像參加歌詠比賽一樣發(fā)出千奇百怪的鳴唱聲。不知從哪里傳來的四聲杜鵑的叫聲,情感深沉婉轉(zhuǎn),音調(diào)和諧悅耳,跟各種各樣的鳥鳴聲混合在一起,倒給這深山野谷增添了些熱鬧氣息,而絕無那種“杜鵑啼血猿哀鳴”的凄涼感。
懸崖壁立百尺,大家頭頂高山行走。我因為錄像,距離他們幾個遠(yuǎn)一些,他們是在絕壁之下、我的頭頂之上行走,我的攝像機(jī)幾乎呈直角的仰拍。從鏡頭里,我看到他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等他們從鏡頭走出,我忽然發(fā)現(xiàn)他們前面有“九天大峽谷”五個大字斜在石壁上。噢,這就是剛來時我在導(dǎo)游圖上看到的那個大峽谷了。這名字取的不錯。據(jù)資料介紹:“蜿蜒崎嶇的峽谷恰似九天之外降下的一條巨龍,游戲于叢林山巒間”。旅游介紹一般都有夸大的成分,但這里似乎沒有,要是航拍的話,肯定就是這個樣子。
孫女鑒慧似乎沒注意到那幾個字,而是獨(dú)自爬上一塊巨石,站在上面往山澗水中撇石頭。
常聽人們說到“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一成語。棧道是什么?詞典上說,棧道是“在險絕處傍山架木而成的一種道路。”又叫復(fù)道、閣道。但“棧道”具體什么樣子,我卻弄不清楚。不期今日在王石門見到了。這九天大峽谷的懸崖絕壁上,到處是用木料架起的棧道,使人想起杜牧“復(fù)道行空,不霽何虹”的文句。當(dāng)然這也許有點(diǎn)夸張,但的確給人這樣的感覺。
與棧道相接的是浮橋和吊橋,都是木頭的。乍一看,這些木頭似乎已經(jīng)朽爛,而且護(hù)欄簡易,但人在上面走起來卻無危險。山風(fēng)吹著,搖動著吊橋,如果你膽子足夠大,可以當(dāng)成游戲。小孫女鑒慧興致勃勃地行走在木橋上,有時候俯下身子爬著行走,從表情上看,她絕不是害怕,而是在尋求一種刺激。這是孩子們的共同心理。
其他人也是從容地走過一道道木頭橋。
這橋簡直是十步一折,百步一轉(zhuǎn),給人一種欲通天宮的感覺。
走過幾道浮橋,來到懸崖絕壁之下的一塊平展的巨石上,妻子安排大家吃飯。其實這不是真正的吃飯,是要體驗一下野外就餐的趣味。每人吃一個面包,喝幾口純凈水,這頓飯就吃完了。
我和兒子都不失時機(jī)地拍下這個鏡頭。
吃罷面包,大家又開始登山。兒媳麗云不由自主地載歌載舞起來。歌聲回蕩在峽谷里,驚得一群鳥兒飛入云中。
又走過幾架浮橋,忽聞水聲潺潺,如鳴佩環(huán)。大家往下一看,原來是一座注滿水的石潭。來到潭的北邊,我們都仰首觀看絕壁上的瀑布。那條瀑布像一條銀白色的緞子,從絕壁上的洞中竄出,嘩嘩地往下流淌著,泄入石譚。飛沫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如一道彩虹呈現(xiàn)出七彩之色。仰望絕壁之上的松柏,我不由得想起酈道元《三峽》里的句子:“春冬之時,則素湍綠潭,回清倒影,絕巘多生怪柏,懸泉瀑布,飛漱其間,清榮峻茂,良多趣味?!?br />
這樣的好景致不易得,大家豈可輕易放過。于是妻子、兒媳、兒子和孫女鑒慧四人一起轉(zhuǎn)到潭里面的絕壁下站好,我則在原地給他們錄了一個長鏡頭。然后妻子退出,讓兒子劉虎、兒媳麗云和孫女鑒慧一起合影留念。他們個個都是滿臉帶笑,做出各種姿勢,我不失時機(jī)地?fù)屌牧藥讉€鏡頭。拍完后他們退回到潭北岸。
現(xiàn)在臨到我們老夫老妻合影了。我把相機(jī)給了劉虎,我和妻子來到他們合影的那個位置上,劉虎給我們錄了像。我照相是從來不笑的,但這一次隨著妻子笑了好久。
我們戀戀地離開這道瀑布,踏著浮橋繼續(xù)往上爬,不久便上到山頂。
我們站在山頂,回望所來之處,只見翠峰疊嶂,群山逶迤,山與云接,好一派仙山美景。
山有小店,未有墻壁,茅草覆頂,四木柱之。那里早已擺好茶炊等著我們了?;被ㄏ憷铮覀兿群攘瞬?,又吃了槐花餅,然后滿意地離開小店。時間關(guān)系,我們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看了一下王石門這個海拔八百五十米的小山村,然后繞水庫轉(zhuǎn)了轉(zhuǎn)。我感慨道:“要是我們也住在這里多好呀?!辈涣掀拮訁s說:“你偶然來一次有這樣的想法,要是真叫你長年住在這里,你未必能堅持下去?!眱鹤觿⒒⒄f,人都是好奇求新。要是不理性,再好的環(huán)境你也是新鮮一時,馬上就會感到陳舊的。這叫喜新厭舊。”這話把大家逗笑了,孫女劉鑒慧不懂那么多,但也跟著笑起來。
我們順著另一條路——能跑車的路下了山。半路上我們遇到一片槐樹林。他們幾個每人采了一大把槐花,一邊放在口里嚼著,一邊說說笑笑下了山。
2022.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