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璞】他很好,你也很好(散文)
一
從公交車下來,看到一個女人追著一個電瓶車飛奔。走近發(fā)現(xiàn),是兩位老友街頭偶遇,一人把賣的青菜往另一個人的手里硬塞。另一位不要,騎車逃離,這人執(zhí)意要給,丟下滿推車的菜品飛奔追送。
莞爾一笑,想起婆婆追著把一把青菜送給一位二十多歲模樣的小伙。小伙兒來家做客,臨走。婆婆熱情的執(zhí)意把一把自己栽培的青菜硬往人家的豪車上塞。我看看婆婆,那執(zhí)拗火熱勁兒,仿佛塞了一把寶石給最親的人??梢话亚嗖瞬恢等?,一輛豪車不止三十萬,小伙為難不愿把沾滿泥土的菜放車?yán)?,但拗不過婆婆的好意,在不斷的推搡中,最后臉色訕訕的嘟囔著,并搖著頭嘆氣道,唉,這個老太太……
我想,可能轉(zhuǎn)過頭,他就把青菜扔了吧!
二
平平一樣,遺傳了婆婆的執(zhí)拗。我經(jīng)常說,送禮要送到別人的心坎里,不然馬屁拍到馬腿上,出力不討好。平平和婆婆一樣,經(jīng)常會好心辦壞事兒。認(rèn)識一位領(lǐng)導(dǎo),想托點事兒。他從網(wǎng)上買了一箱幾千元的酒準(zhǔn)備送。我讓他打聽打聽對方的愛好,投其所好。他不聽,覺得這酒搞活動買了劃算,送禮體面。結(jié)果送了好幾次沒送出去。我又一次啰嗦時,他回懟,你能干你去送。他給我買了很多化妝品,看起來很好,但我不敢用,因為我總害怕他貪便宜毀了我的皮膚。或者他本來給我準(zhǔn)備了一頓豐盛的宴會,結(jié)果貪占便宜,毀了一場美好的生日宴,挨了一頓臭罵。
這樣的事多了,他的積極性也沒了,我們的感情也越來越淡。然后再加上,他嫌我給他外甥女的錢少了,給他姐的車晚了,給他媽房子的裝修款太少了。漸漸的,我們的話越來越少,再回家,連吵架的力氣都沒了。
其實,他很好,是個公認(rèn)的老好人。別人都說他實在,脾氣好,人品好,孝順。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們的婚姻會過成這般!
曾經(jīng)也是喜歡的。懷著對婚姻的憧憬,不顧家人的阻攔一頭扎進(jìn)圍城,斂起鋒芒,卸下時尚,毫無設(shè)防,心甘情愿,默默付出。卻被生活的一地雞毛磨煉到滿目瘡痍。這段婚姻每個人都很好,婆婆很好,姑姐很好,也許平平也很好,只不過,也許是我不好,沒有經(jīng)營好這份感情,看著這份雞肋的感情無助的默默暗夜流淚。
或者,在吵架的時候,我去對面小區(qū)安心的樓下靜靜的站一會兒。想想曾經(jīng)的美好!
安心說,乖乖,好好生活,好好活著。然后我想起,結(jié)婚時,我天真的對姑姐說,我相信人心換人心,只要我真心對對方好,平平不會對我太差。
那時,確實太天真,不知道,有時候真心也未必有好運。
三
安心是愛過我的。這點,只有愛過的人才懂得。
他是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曾經(jīng)的瘋魔隨著歲月的流逝煙消云散。這是我親眼看見他混亂的私生活后放下的執(zhí)念。
他說,愛過的人都希望對方過的好。傻乖,你一定要好好生活,好好活著!
他教會了我什么是愛。無私的給予,無限的包容,無盡的呵護(hù),在情犢初開的時候,把我像個孩子般的寵著,慣著。慣的我自私,任性和索取。但我還是只記得他牽著我的手,無論何時都走在我左邊,拎著我的包背著我,給我洗腳喂我吃飯的模樣。自那后,再也沒有一個人那樣的寵我。
直到我遇見了瀘山。他是我的文友,為我改了很多年的公文,我見證了他一路從鄉(xiāng)府文秘辛苦攀爬至縣長的成長歲月。
有些人,命中注定,無論再遠(yuǎn)都會見面,有些人即便住在對面也走不進(jìn)心田。
我原以為,這輩子除了安心再也不會愛上別人,也不會對別人敞開心扉??墒?,試探著,試探著,他就住在了我的心里。
莫名其妙總想找他說話,莫名其妙總想親近親密,莫名其妙想起來是甜蜜,再想起淚流滿面。仿佛有一股強而有力的磁場深深吸引著我奔赴遠(yuǎn)方。我有點奇怪,不過是才見了一面而已?!
但是,他與別人不一樣。他見我第一面,就問,你弟弟的病怎樣了?別人多是想法設(shè)法騙我上床,而他卻一直關(guān)心我的成長,我家人的健康和那些我誰也不愿意訴說的憂傷。我一廂情愿的以為,他知道我所有的傷痛,所有的不齒與閃光,一廂情愿的以為他是同時空的另一個我。我靈魂相契,命中注定的緣分,不可救藥的淪陷。因為他和我擁有相似的容顏,相吸的靈魂,相同的磁場。
他說話句句扣人心弦,思思嚴(yán)密合縫,意到張弛有度。他是我遇見的最優(yōu)秀的人。而且,間或有意無意撩我,含笑深情凝望說,我是他前半生的女神!我笑笑,沒當(dāng)真,心卻不由的動了。
安心告誡我,趕快停下。如果他真的為你好,就應(yīng)該遠(yuǎn)離你,他什么都給不了你。
我怎會不知呢!可是,安心不知道,我已經(jīng)喜歡瀘山十五年了,從第一次視頻的時候就喜歡,只不過,他和我隔著2300公里的距離,沒有敢往那上面想??晌医K究沒有抵擋住命運的安排,在一次次的糾結(jié)中與掙扎,一次次的放下和撿起中痛苦,甜蜜。也把他的執(zhí)著罵狗血噴頭卻還在負(fù)重前行不肯放下我。
終于他累了。他說,太燙了,太傷了,心碎了,也勸我放下。我忘記了,最初我們認(rèn)識的時候都是未婚。只不過,都沒那么勇敢,敢跨過那2300公里的距離。
安心說,破鏡不能重圓,他不適合你,你那么優(yōu)秀,會遇到更優(yōu)秀的人。
我停下了,他放下了。因為看見了他的糾結(jié)與彷徨,看見了他的痛苦與迷茫,看見了他的掙扎與無奈。我不愿意為了自己的片刻幸福,阻礙了他的仕途,不愿意傷害最親最近的人,更不愿意折磨那個曾經(jīng)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是一只雄鷹,能飛向更廣闊的天空。他有自己的天命,我也自己的使命。每個人都自己的生命軌跡去完成。
自始至終,未曾說愛,但我懂得愛曾來過。我永遠(yuǎn)會記得,那個連水杯都不舍得讓我拿的男人,雙手拎箱跑前跑后安頓我住宿的男人,記得那個安排我溫飽極致溫柔,喂我吃飯的男人,記得我生氣時耐心哄我,呵護(hù)我保護(hù)我的男人,記得那個吻著我想擁我入懷,醉酒的時候說想我的一生至愛。我更會記得情人節(jié)發(fā)紅包,過生日送禮物,默默抽空操控我股票賬戶讓我賺錢的男人!他是被別人敬重拎包,衣食有侍,才華橫溢,肩負(fù)重任的雄鷹,也是別人的男人。
安心說,你快醒醒吧,不要中毒太深。他和我一樣是場面上的人,逢場作戲是必然,也許女人不止你一個。
我怎會不知,可他把美好展現(xiàn)到了極致,讓我中毒病魔不肯醒來。而我,卻把最不堪的一面留給了他。他留給我的全是美好,未曾讓我看到不堪的一面,沒所以念念不忘,終是不舍。
如果,愛是付出,我愿意傾盡所有去愛他。如果愛是枷鎖,是阻礙別人前進(jìn)的攔路石,我愿意離開,放他一條生路,讓他飛的更高。愛也許是成全。
安心看著我:“傻乖,真是傻到家了……”
四
安心分了新房,把鑰匙遞給我。
他有很多套房子,基地,東區(qū),醫(yī)院,泰山,還有襄陽。
我一邊打趣他把錢都投在房產(chǎn)上變成了負(fù)資產(chǎn),一邊不露痕跡的推會了鑰匙。我從未想過要接他的鑰匙,也未曾想要與他再有瓜葛,因為我的心里不知何時住了瀘山。
看著安心日漸發(fā)福的身子,還有那永不褪色的盛世容顏,我默默的坐在了后排。
那個副駕曾經(jīng)是我的專屬座位,他喜歡牽著我手單手開車,現(xiàn)在是另外一個女人的專座。而我清醒地知道無論瀘山如何愛我,他的副駕永遠(yuǎn)不可能是我。
瀘山說,雅妻,愛曾來過?,F(xiàn)在,你要好好活著,好好生活。你永遠(yuǎn)是我靈魂上的伴侶!
我的專屬副駕一直在平平那里,而平平也給我買了兩輛車,雖然破,但能開。
他也給了我一個能遮風(fēng)擋雨的棲居和平淡如水的余生。
雖然,他每次回家都會亂扔鞋子,不換工裝,滿臉胡子像個山頂洞人,不刷牙不洗臉,不換睡衣合衣而躺,而且還總會買一個辣椒兩根蔥。他的身上有很多很多的毛病,但是,我知道他有十元會舍得給我花六元。
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五
安心,一個愛過我的,瀘山,一個我想愛的,卻不能愛的,都告訴我,要好好活著,好好生活。兩人一邊一個架著,硬生生的把我摁回到現(xiàn)實生活,摁回到平平身邊,踩著滿地玻璃渣匍匐前進(jìn)。
其實,平平真的很好,瀘山也很好,安心也很好,也許,不好的,只是我。
我太貪心了,還想在滿地的玻璃渣上找顆糖吃,罷了!還想在枯燥無味的日子中要一個溫暖的懷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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