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獎】發(fā)霉的薯條(微型小說)
一個天氣晴好的上午,布魯斯警官躺在警局里的一把老式紅木椅子上,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一張舊報紙。突然,一位老太太闖進屋里。
老太太白發(fā)如雪,眼睛灰暗,神色有些慌張,胳膊彎處挎著一個小籃子。
布魯斯警官站起身來,腆著大肚子向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關切地說:“尊敬的太太,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幫助你嗎?比如說你忘了回家的路,比如說你去菜市場買菜時丟了錢包,比如說你和一個人在路上一不小心走散了……”
“我的兒子丟失了,尊敬的警官先生。”老太太急不可耐地打斷了布魯斯警官的話,“求求你,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一定要幫我把他找回來。沒有他,我的生活好像失去了靈魂。上帝呀,我究竟犯了什么錯,要經受如此這樣的折磨,有時候我真以為自己是一具尸體在地獄里行走?!?br />
布魯斯警官一邊皺著眉頭傾聽,一邊倒了一杯水放在老太太面前的桌子上,安慰道:“不用著急,喝點水慢慢說吧,尊敬的太太。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可我又不得不告訴你,我就是人們傳說中的好警官布魯斯,當然,也有人叫我嘮叨警官布魯斯。不過,我想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因為我是名敬業(yè)的警察。但是,在解決問題之前我必須先要弄清楚一些事,比如說你所說的兒子是什么,一個人嗎?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只貓,或者是一條狗……”
“我這里有他的照片,你一定會為他的帥氣震撼的,尊敬的警官先生?!崩咸荒橋湴恋貜幕@子里拿出一個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掀開一層,又小心翼翼地掀開一層,雙手捧著一張照片送到布魯斯警官的手里。
布魯斯警官盯著照片看。這是一張發(fā)黃的黑白照片:一位年輕帥氣的男子身著軍裝,鼻子高挺,目光炯炯有神,面帶微笑地望著前方。
布魯斯差點驚叫起來:多爾,是我的同學多爾。天吶,他是我在大學時的同學,后來,他成了一名軍人,而我做了一名警察。據說,他參加了反侵略戰(zhàn)爭,不久,便陣亡了??蓱z的人,一顆炮彈在他身邊爆炸,結果連塊尸骨也沒有找到。
“尊敬的警官先生,你究竟在干什么,快把照片還給我。你一定也是個愚蠢的家伙,肯定會有一個貌似聰明的說詞,說我的兒子在戰(zhàn)場上犧牲了。我的兒子活的好好的,連個感冒也很少有,決不可能說沒就沒了。我可是個虔誠的信徒,上帝一定會讓我的兒子平安回家……”
布魯斯警官躊躇再三,恭恭敬敬地將照片還給老太太,溫和地說:“你稍等,尊敬的太太,我想,馬上一切問題都會水落石出?!?br />
布魯斯警官迅速拿起桌子上的電話:“喂,尊敬的摩斯偵探我的老朋友你好,請允許我在此拜托你以盡快的速度去查明一件事情。你是知道的,我從小是一個孤兒,可我理解一位老人的失子之痛,我很想為她解除痛苦。噢,對不起,話扯遠了,你不會太介意吧,尊敬的摩斯偵探我的老朋友。事情的大致情況是這樣,一位可憐的老太太,拿著兒子的照片,尋找他親愛的兒子多爾……”
“好了好了,我尊敬的嘮叨警官布魯斯,你所說的事情我早在十五年前就調查清楚了。多爾在戰(zhàn)爭中犧牲后,他的母親患上了精神病??蓱z的母親并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多爾已經不在人世了,挎著一個小籃子去過大大小小無數個警局尋求幫助。這件事情上,所有的警察都無能為力,誰都知道,死去的人怎么會能復生呢?對了,你看看,我尊敬的嘮叨警官布魯斯,籃子里有多爾的照片和一些發(fā)霉的薯條……”
“尊敬的警官先生,你是在幫我找兒子還是在和女朋友聊天呢?如果我沒說錯,一看你肥頭大耳的樣子就知道你不是一個聰明能干的人。你們這些混蛋只能白白浪費納稅人的錢,卻干不出一件哪怕是半件實實在在的事,即便是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一個老太太也真真切切地為你們感到蒙羞!”
布魯斯警官急忙放下電話,深情地說:“媽媽,我就是你尋找多年的兒子多爾呀。媽媽,難道你忘了嗎,我是你的兒子多爾,媽媽!”
老太太緩緩轉過身,慢慢地走向布魯斯警官,伸出干枯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布魯斯的臉,幽幽地說:“你不是,我的兒子瘦,你臉上這么多肉!”
“親愛的媽媽,我這是吃薯條吃多了呀,再說,四十多歲的人了,吃薯條很容易發(fā)福。”
老太太眼中剎那間透露出光亮照人的神采,高興地像個孩子,兩手高高地捧起籃子,說:“兒子呀,這是媽媽親手給你做的薯條,你小時候最愛吃這個了,媽媽一直給你留著呢,一點也沒舍得吃。”
布魯斯警官流著淚水抓起一把發(fā)霉的薯條塞進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