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遲到的榮譽(散文)
我今天領到了“退役軍人優(yōu)待證”,我說“謝謝!”
紅色的卡,上面有我的照片,有我服役年限的記錄。
但,確實不知道它有啥用,卻只是一張0銀行卡。
好久了,自從知道有這“卡”以來,在社區(qū)的“退伍軍人”群里(社區(qū)為方便退役軍人優(yōu)待證的辦理而設),大家總在問持這卡“可以免費乘車不?”“不行?!庇腥嗽囘^,有人便忿忿。我便說:“看看,不就是當了幾天兵嗎,總去糾結這一兩塊錢的事,真不值,讓人小瞧了。”
要不然怎么會說,人啊,有三件事是掩飾不住的:貧窮,愛與咳嗽。
所以,一年多了,我并不去催問“優(yōu)待證辦下來了嗎?”直到昨天,社區(qū)通知我領證(卡):“帶上身份證,帶上手機?!?br />
排隊,填表,簽字,在一個“POS”機上,反復刷身份證,再簽字,再再簽字……按手印,再按手印……銀行的工作人員魔術般快速操作著,看得我眼花繚亂。終于,卡被激活了,我手機里卻多了一個光大銀行的APP……我想,依舊用不著它,如同,我手機里眾多的APP。
附了一封信:“您好!感謝您為國防和軍隊建設、為社會主義建設事業(yè)作出的貢獻……”,這是國家退役軍人事務部的致意。
“您好!您可以隨時在我行辦理存款或理財……業(yè)務”,這是銀行服務小姐的致意。
“謝謝!謝謝!”我應答著。臨走,她們贈送了我一把雨傘,灰色的。
當兵十年,退伍四十五年……今天,我領到了“退役軍人優(yōu)待證”,其實,是一張卡,紅色的?;蚴?,遲來的“榮譽”。
省政府頒發(fā)的“光榮之家”的榮譽牌匾,倒是在三年前就掛在門左了。以前有過,上世紀的六九年,我當兵走,我弟當兵走,家里曾被掛過。后來沒有了,現(xiàn)在是一種傳統(tǒng)的恢復。
我們對軍人的認可和善待,特別是近三四十年來,遺忘了,淡漠了,現(xiàn)在似乎想起了……
我想起魏巍,當年他從朝鮮戰(zhàn)場回來寫了《誰是最可愛的人》:“親愛的朋友們,當你坐上早晨第一列電車走向工廠的時候,當你扛上犁耙走向田野的時候,當你喝完一杯豆?jié){,提著書包走向學校的時候,當你安安靜靜坐到辦公桌前計劃這一天工作的時候,當你向孩子嘴里塞著蘋果的時候,當你和愛人悠閑散步的時候,朋友,你是否意識到你是在幸福之中呢?”這篇文章也被我們從學生的教材中刪除了……長達二十年!
國家大閱兵,掛滿勛章的白發(fā)蒼蒼的老兵們走在最前頭……前年我到過俄羅斯旅游,在街頭屢見寫有“退役軍人俱樂部”和“軍人服務社”的門頭。在俄羅斯到處可見民族英雄的塑像和衛(wèi)國戰(zhàn)爭烈士紀念碑,墓前的祭奠之火,日夜不熄,熊熊燃燒著。人們都說俄羅斯民族是“戰(zhàn)斗民族”,那是有原因的。在俄羅斯嬰兒滿月的洗禮在東正教教堂,而他們的婚禮卻是在烈士墓前。試問,我們的街頭呢?我們的年輕人呢?
普京對士兵有多尊敬?曾抱烈士棺木大哭,為老兵穿衣,噓寒問暖。
一位二戰(zhàn)時的老兵被電信詐騙了40萬盧布,折合人民幣4萬余元,對于老人來說是一輩子的積蓄了。普京知道了,親自過問,甚至動用了特種部隊破案,終于,替老人找回了被騙的錢財……前蘇聯(lián)現(xiàn)俄羅斯,退伍軍人的榮譽是很高的。不僅僅是因為近些年來不斷的戰(zhàn)事,而是因為那場在俄羅斯人民心里如噩夢般的衛(wèi)國戰(zhàn)爭。
軍人是什么?是犧牲。犧牲是什么?是血祭。
國有難,操戈披甲,民有危,眾士爭先。但是,你要知道,沒有人生而英勇,只是選擇了男兒的無畏。
“能戰(zhàn)方能止戈,敢戰(zhàn)方能言和”。和平年代的我們,紙醉金謎,歌舞升平,大多數人忘了浴血奮戰(zhàn)的戰(zhàn)士們,以為世界就是和平的,但,我們不知道我們只是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國度里,我們并不關心和平美好的背后,只因有一群人正在負重前行!
晨曦里,他們持槍挺立在高山或海礁上,站崗;風雪中,他們正在艱難跋涉,巡邏。潛艇在深海隱匿,導彈在森林豎起,部隊正在出動……五星紅旗飄揚在天安門廣場上。
我們需要給他們一個保障和榮譽……起碼在形式上。
《九歌》里有《國殤》,《秦風》里有《無衣》,上海的四行倉庫有八百壯士。對越南的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的震天炮聲離去并不遙遠,眼前,俄烏還在血戰(zhàn)。太平洋上,美國正在合圍我們。
大戰(zhàn)在即。
我似乎聽到,秦國的士兵們在奔赴戰(zhàn)場時的低吼聲,穿越千年回響在我的耳邊: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2023。03。30。浐灞半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