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昨天的早晨(散文)
一
寫文很難,尤其是想給自己留下一些滿意的篇章。寫那些渲染生活過程的美文吧,許多人大不了就是模仿汪曾祺的口氣,摸不清他骨子里那股子真氣的根須。寫某類思考生活的檄文吧,估計魯迅再世也很難提起那只像樣的禿筆。至于目前寫散文的那些大作家,讀幾篇還覺得不錯,再讀就發(fā)覺大多還是某一類軟飯硬吃的文案翻版,像昨天的剩茶,顏色有,味道無,——小品文是轉(zhuǎn)彎抹角青苔水滑的咿呀腔調(diào),大制作是胡扯湊字吃相迷糊的散亂節(jié)拍。寫一篇較為滿意的好散文不容易,經(jīng)常是左右為難。
現(xiàn)代社會,科技的力量讓人驚訝,不能說是天翻地覆,也可以算是日新月異。君不見,今日風光乍眼的亮點,轉(zhuǎn)頭即成昨日黃花的余輝,都來不及告別,它就日落西山。我越來越發(fā)現(xiàn),網(wǎng)上各類文章和消息紛繁復雜吊詭,閱讀起來需要強大的鑒別力,稍一疏忽就會誤入歧途掉進陷坑,淪為圈養(yǎng)的豬馬牛驢雞。我現(xiàn)在的上網(wǎng)習慣,就是靜默少語,不再多與人交流,即使是熟悉的文友,沒大事也難開啟我的金口。信息發(fā)達的今天,幾乎每個人都修煉成了神仙,許多人已形成了一個思維定式:凡是與之不同的觀念都是謠言,除非你能證明你媽是你媽。在特定的場合把人氣暈不是夢,那些只會延順時針轉(zhuǎn)圈的人會氣洶洶地訓誡你——要注意立場觀念,不要僅看事實。在這種氣場氛圍中,人家還越說越來氣,聲音尖刻高八度,容不得你絲毫辯解,恨不得穿過屏幕給你扔個原子彈,讓你知道奴家的厲害。
如今的生活確實與以前大不一樣,稍微想想就恍如隔世。妻善采,應季買回來一堆時令瓜水果,長圓的,正圓的,淡黃的,青綠的,每種的味道和口感雖有點差別,但基本都好吃,怪不得現(xiàn)在的人都想當吃瓜群眾呢,——伸長脖子圍觀當看客,懷里不揣著饅頭伺機下手就算是心地純正了。我繼續(xù)發(fā)現(xiàn),如今買個正經(jīng)的好雞蛋也不容易,選擇來,選擇去,吃了不少虧,上了許多當,交了N年的學費,最后定位了所謂的土雞蛋,味道接近于昨天早晨的幻覺,不是我借此想找回食物中的高尚偉大,而是必須要在柴米油鹽里尋覓瑣碎生活里的普通樂趣。
即便如此,土雞蛋也是花樣繁多,品種的差異不僅表現(xiàn)在蛋殼的外觀容顏上,更重要的是觀摩蛋黃的驚人色調(diào),有的賊紅,有的賊黃,讓人看著犯嘀咕。有些雞蛋不守做蛋的規(guī)矩,讓人分不清大頭小頭,兩頭是一樣尖,或一樣圓,用煮蛋器常規(guī)操作時,不知道在哪頭扎眼放氣,只能用賊心賊膽瞎蒙扎,蒙對了就平安無事,蒙錯了就炸裂流湯,像極了不成功的人生。小事情隱喻著大樣板,吃瓜群眾的事也與雞蛋有關(guān),不要以卵擊石,不要?;^兩頭尖或兩頭圓,讓人瞎蒙亂扎你沒有方向感的頭。想想昨天的教訓,雞蛋也不要放在一個籃子里,弄不好會一錘子砸了小買賣,蒙錯了方向、鉆錯了洞也會讓人生炸裂流湯。
現(xiàn)在電視里喜歡說媽媽的味道,每每聽到這類酸黃瓜似的嗲寶話,我忍不住就想問兩聲:你能證明你的媽媽是你媽嗎?她能做出那些星級大廚師的味道?這種五顏六色,朱門豪橫狀的樣板菜,反正我媽做不出,而且她也沒見過那些講究的食材。那時我的媽媽平日就會蒸玉米面窩頭,熬沒油寡味的水煮白菜蘿卜,家里吃個雞蛋、肉都是憑票供應,提前一個月就開始興奮過年的事,過完年一個月還記得那稀罕的肉味。更讓人想不通的是,不同年齡段的人都在跨越時代說像媽媽的味道,你媽媽是他媽媽,還是她媽媽是你媽媽,難道都成了集體無意識里那個永垂不朽的老干媽?
二
打開電腦看東南西北口味的文字,寫得好的是真寫得好,寫得爛的是真寫得爛。有些作者的名字不能看,看見就惡心,這類人就像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人模豬樣的雜交種。有些作者的名字讓我充滿敬意,這些人的文章我會細細品味,深深感嘆,多好的人兒呀!居然與我活在同時代。我最喜歡看一些文章的留言跟帖了,許多人可是智者、勇者呢,說出了許多人想說而不會說,不敢說,不能說的話,讓人發(fā)出會心地一笑。每逢此刻,不由地想起一句很經(jīng)典的話:這個世界很精彩,這個世界很無奈。
哲人的經(jīng)典語言就更多了,比如叔本華。他曾說:“在骨子里頭,人就是丑陋、野蠻的動物。我們所見的人只是被綁上了繩索、被馴服了,這種情形就叫做文明教化。每個人的內(nèi)心都確實有著某種野蠻的獸性——一有機會它就張牙舞爪、肆意咆哮,就會傷害他人,甚至會毀滅那些妨礙自己發(fā)威作惡的人。我們看見人們偶爾爆發(fā)其本性時會感到震驚。一旦解除了法律、秩序的束縛,一旦出現(xiàn)了無政府狀態(tài),人就會顯現(xiàn)出本來的樣子。每一個人的內(nèi)在都有一個巨大的自我,它輕而易舉就能夠掙脫法律的束縛。我們透過日常生活中的小事情就隨時可以看到這種情形,而在大事上的表現(xiàn)則由歷史書的每一頁告訴我們?!?br />
這是叔本華文章《我們都有丑陋的一面》里的幾段話。我引用這么多,是因為不能引用的再少了,否則就構(gòu)不成思維邏輯的完整,讓人讀的不過癮。許多智慧網(wǎng)民也能說出不少讓人感到過癮的話,想想還是算了,不復說了,讓事實去教育當代的吃瓜群眾吧。有時,我可想引用王朔說過的一些醒腦話呢,扎扎那些像土雞蛋一樣的瓜瓜頭,就是怕太激烈,讓丫們受不了,哭著喊著爬著找自己的真媽,想回爐再造。我還是按自己的生活方式,一邊吃瓜,一邊分析土雞蛋,一邊沖杯咖啡,再加點牛奶,攪拌成卡布奇諾的樣子。如此這般,就像是一個有規(guī)矩、有約束的愉快早晨了。
史前人類的早晨和現(xiàn)在有著天壤之別,用腳趾頭就能畫出那條文明與野蠻的鴻溝。抬起不太傻的頭來,放下吃了一半的青瓜,遙望一下遠方吧,——龐培古城最后一個清亮的早晨,是不是諭示了人類未來荒唐歲月里的警示天象;中國商代大型殉葬時的血腥殘忍,是不是麻木了那時的吃瓜群眾,使其整整列列如同虔誠的僵尸;古羅馬斗獸場看臺上,吃客手舞足蹈,男女嬉笑亢奮,目睹臺下的血腥搏殺的同時,會不會想到不久后自己也是被斬的牛羊;印度孔雀王朝建立在血腥之上,窮兇極惡的暴君,自以為多么強大,專門挑選最兇惡的人設立“人間地獄”去殘害人民,但天道輪回,所有的野心家、陰謀家和惡魔們,最終都逃脫不了類似鄭伯克段于鄢的命運。
人間的每一個早晨,在不同時期的人們眼里都不會一樣,可以是歡天喜地慶賀甜瓜豐收,可以是悲天憫人憂慮雞蛋破損,到底應該怎樣迎接清晨的太陽呢?人們可以遙想,可以冥想,還可以斷想。人類和諧發(fā)展的平衡很容易被打破,生活在相對安穩(wěn)的社會環(huán)境里不容易,需要格外珍惜,小心愛護。如此這般虔誠守護,太陽就會照常升起。
三
昨天的早晨,其實已經(jīng)影響了明天的早晨,這是“量子力學”告訴我們的,科學的發(fā)展可以不斷解釋過去的神諭。假如,現(xiàn)在還有人要裝神弄鬼,欺世盜名,糊弄吃瓜群眾,就是罪不可赦的妖人,還是反科學,反人類,反文明的魔障。昨天的歷史還在冥冥之中飄蕩,它會浸入人們的思想,改變當今的世界,孕育未來的晨光。這種改變,是史無前例持續(xù)不斷的,雖然有反反復復、刀光血影,也會一時日月無光、山川毀容,但我們知道,昨晚的靜夜正在孕育明天的太陽升起……我們身在其中,可以說是一個無法回避的命運,必須要認真思考,積極應對,——善必須要戰(zhàn)勝惡,否則天理難容。
凡事要樂觀地想一想,我們有一個溫情脈脈的昨天早晨來回想陪伴,已經(jīng)很好,這是來自心底的自信和希望。今天的早晨,需要明天和后天的早晨來證明其價值和意義,活著、思考著、努力著就是非常好的人生。窗外,藍天白云,陽光不錯,讓人即刻愜意。但遙遠的空間,戰(zhàn)爭還在繼續(xù),生命瞬間殤亡;不遠的產(chǎn)房,女人還在生娃,生命隨機降臨。人間萬象,冷暖不均,所有的事只能慢慢品讀,把握好自己的吃瓜姿勢就是好的作風。一些事情也許會發(fā)生在一百年之后,也許就發(fā)生在明天,時間箭頭指向無窮的未來,也會產(chǎn)生無窮的變化。
今晨起來,感覺昨晚沒睡好,懵懂迷茫,頭悶腿軟。上網(wǎng)看看,發(fā)現(xiàn)某些想?yún)⑴c定向沙龍的人兒們,都在集體找媽。我想悄悄說一聲,要注意流量,最好先掃下二維碼,預約上啟智的沙龍才不至于是丐幫聚會,否則,弄不好就成了傻缺們找干媽媽,或找干爸爸的摘瓜游戲,把缺德冒煙定義成了聰明才智,讓扯蛋的事情很專業(yè),專業(yè)的事情很扯蛋,參與者都淪為沒有長相的土雞蛋。如果這樣,將會是又一件悲催的事情,不僅辜負了轉(zhuǎn)眼即逝的大好晨光,還讓自己單薄的身心受到文明降維后的折磨。
畫家黃永玉先生,于前日去世,享年九十九歲。有人說,他應該是在無趣的時代,拋開不夠好玩的顧慮和限制,做了個開心的野孩子,把自己活得趣味盎然。我也知道他的許多生平軼事,包括他的遺囑——讓自己的骨灰回到大自然中去,作為肥料。他的故事現(xiàn)在很多人都在寫,特別讓人能產(chǎn)生夢醒時分的豁然開朗,寓意匪淺。
我是可以寫一點現(xiàn)在還沒人寫的黃永玉故事,緣因我關(guān)注他很久,但我不想湊熱鬧,我只想默思:二零二三年六月十三日之后,世間少了一點草莽精神,天堂多了一個會畫《出恭圖》的有趣老頭兒……他在我心中,依然是那樣精力旺盛、身手不凡;依然是那般目光如炬、聲音嘹亮。
組成他生命的所有物質(zhì)都將回歸宇宙,繼續(xù)為地球萬物提供蓬勃生命的活力。那情景,如旭日初升,光華萬丈!
而我,恰如昨天的早晨,對他及未來的日子敬意如常。
2023年6月17日星期六
(原創(chuàng)首發(fā))
昨天的早晨其實已經(jīng)影響了明天的早晨;今天的早晨,需要明天和后天的早晨證明其價值和意義,這何嘗不是一種因果報應。今天的早晨你是想聞著花香沐浴初升的陽光,還是在恐怖的夢魘中掙扎,令人幡然醒悟。拜讀學習,祝社長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