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又到了開飯時間，負責在食堂飯口賣飯的老李對炊事員劉喜說：“我今天中午有點事情，你去替我賣賣飯吧。”
　　 劉喜很不情愿地說：“那誰替我炒菜呢？”
　　 老李說：“讓老王炒吧?！?br />　　 劉喜問老王：“你同意嗎？”
　　 老王正在切菜，他見劉喜問，就放下菜刀：“劉喜，誰家沒個事情呢，你去賣飯好了，炒這點兒菜，還不夠我圪夾上一泡尿做呢?！?br />　　 老李走了，劉喜把食堂的飯口打開，等著吃飯的老師們到來。
　　 劉喜所在的食堂是一個高中學校的食堂。這個學校在食堂吃飯的教師不多，大部分教師的家都在市里住，每天來食堂吃飯的也就那么十來個人，所以，食堂里三個人的工作很輕閑。老李負責買買菜打打飯，面案菜案都由老王和劉喜去做。擱在平時劉喜由于年輕，炒菜的活比較累點，在火跟前烤上一個小時，連飯都不想吃了?？蓜⑾矠榱硕鄬W些技術，他來食堂上班不久，就主動承擔起了炒菜的工作。老李和老王自然很高興，他們看著劉喜炒菜，給劉喜指點著炒菜的要領，時間長了，劉喜對炒菜的技術掌握得非常嫻熟了，老李和老王也就放下心來各干各的去了。
　　 一會兒下了學，食堂里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吃飯的教師。教師們給劉喜遞進了飯票，劉喜很認真地給教師們打著飯。當輪到一位黃頭發(fā)藍眼睛的外國女教師打飯時，劉喜的眼睛像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在平時，劉喜也是聽說過學校高薪聘請了一位外國女教師，可從來沒有這么面對面地看過她。今天他第一次和外國女教師面對面，突然感到有點身不由己了，竟然忘了自己今天的職責是干什么，而是一直拿眼睛盯著外國女教師看。
　　 外國女教師用一口生硬的中國話說：“你，打飯?！?br />　　 劉喜這才定過神來，接過她手中的快餐杯，給打了滿滿的一杯豬肉燉粉條。
　　 外國女教師接過飯缸，就驚叫了一聲：“你給我打多了。”
　　 劉喜趕忙說：“不多，不多。”
　　 外國女教師說：“謝謝。”臨走，給劉喜投過去一個嫵媚的微笑。
　　 就這一笑，把個劉喜激動得差點跳了起來。劉喜想，今天他真是太幸運了，得到了外國女教師的青睞。這可得感謝老李，要不是他家里有事，他劉喜能有今天的艷遇嗎？這么好的機會，也就是一次，老李明天就不用他賣飯了。想到這里，劉喜的神情變得沮喪起來。不行，得想個辦法，把老李支開，讓他天天能給外國女教師打飯。
　　 第二天，劉喜早早地就把菜炒好，到了開飯時間，劉喜對老李說：“你老年紀大了，我來替你賣飯?！?br />　　 老李不明情況，自然很樂意。
　　 教師們來吃飯，當輪到外國女教師時，劉喜故意拖延了時間，沖外國女教師很認真地看了起來。
　　 外國女教師也沖劉喜看，直把劉喜看得不好意思了，劉喜才給打了飯，而且又和上次一樣，多打了一勺菜。
　　 以后劉喜天天這樣，老李和老王也看出點門道來了，這是好事嘛，應該成全一下這個年輕人。于是，就對劉喜說：“我確實年紀大了，有時候連帳也算不清，以后的飯就由你來賣吧?！?br />　　 劉喜很感激地連聲說了好幾聲“謝謝，謝謝”。后來劉喜為了報答老李和老王，特意給買了兩條煙送給他們。
　　 一來二去的，劉喜和外國女教師就熟了。劉喜知道了外國女教師叫愛絲，外國女教師也知道了這個中國師傅叫劉喜，而且每次打飯時，總要有意識地多看劉喜一會兒才肯離開。
　　 有一天，愛絲買了飯后對劉喜說：“劉，你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劉喜一聽，立刻眉開眼笑起來。他的目的就要達到了，但他還是不露聲色地說：“你找我有事嗎？”
　　 愛絲說：“也沒什么事，只是想請你到我宿舍里坐坐，我一個人在宿舍很無聊。”
　　 劉喜說：“好吧，幾點？”
　　 愛絲說：“八點，八點行嗎？”
　　 劉喜說：“行?！?br />　　
　　 二
　　 到了晚上八點，劉喜買了些水果，就去了愛絲的宿舍。當他走到門口時，心里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劉喜想：她叫我能做什么呢？是想和我隨便聊聊天，還是對我有什么意思？要說這個愛絲來了學校后也怪可憐的，在這里沒有任何親人，工資掙得那么高，學校的老師們又嫉妒她，很少有人去她宿舍里和她說說話兒，現(xiàn)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說話的人，劉喜覺得他是應該去的，也許是這層意思吧。
　　 想好了原因，劉喜鼓足了勇氣，敲了敲門。
　　 屋里有了回應，劉喜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愛絲正在桌子跟前化妝，見劉喜進來，站起身來很友好地沖劉喜笑了笑：“劉，你真守信用?！?br />　　 劉喜一看愛絲的打扮，頭就就炸了起來。愛絲穿著一身絲質透明睡衣，在燈光的照射下，把愛絲里面的胸罩和三角褲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愛絲的臉上經(jīng)過化裝后，更顯得嫵媚動人。
　　 愛絲見劉喜呆在那里，笑著說：“劉，我好看嗎？”
　　 劉喜慌忙說：“好看，好看?！?br />　　 愛絲說：“你坐吧。”
　　 劉喜仍然不敢坐，愛絲就走過來拉住劉喜讓劉喜坐在了床上。
　　 愛絲先給劉喜倒了一杯水，又拿出小刀給劉喜削了一個蘋果。
　　 愛絲在屋里走來走去的，睡衣也隨著走動飄來飄去。劉喜看到了愛絲豐滿的胸部和修長的雙腿，使劉喜就覺得渾身的血直往腦門上涌。后來還是劉喜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才對愛絲說：“你找我有事嗎？”
　　 愛絲莞爾一笑：“沒事你就不能來嗎？”
　　 劉喜不好意思地也笑了笑：“能，能，我盼望著……”
　　 愛絲見劉喜停住了話題，就問：“你怎么不說完呢？”
　　 劉喜紅著臉，吞吞吐吐地說：“能和你說句話我就高興了，更何況是你叫我來?！?br />　　 愛絲見劉喜這么說，一下就坐在了劉喜的身邊，而且一只手搭在了劉喜的脖子上：“劉，你是這個學校第一個敢盯著我看的人，也是我第一個能看上的中國男人。你雖然是個會做飯的師傅，可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你有男人的氣質，你長得高大魁梧，尤其是你的眼睛，有種攝人魂魄的感覺。那天你給我打飯時，我一眼就看上了你。我來中國幾年了，在中國留學，接觸過不少中國男青年，可都沒有看到你的那種感覺。劉，你能接受我的愛嗎？”
　　 愛絲直言不諱的談吐，把個劉喜說得心花怒放起來。他劉喜有愛絲說的那么好嗎？他劉喜在許多人的眼里只不過是個做飯的罷了。說真的，一個做飯的，要想找個好對象是很難的。誰曾想到，他劉喜的命這么好，能讓一個外國女教師看上？想到這里，劉喜在心里懸著的那顆心也就放了下來。他對愛絲說道：“能，我能接受，我能接受。愛絲，只要你不嫌棄我是個做飯的，我會永遠愛你的。”
　　 愛絲說：“做飯的和其他人有區(qū)別嗎？”
　　 劉喜說：“有，做飯的和你們這些有文化的人是有區(qū)別的。”
　　 愛絲說：“在我們國家可沒有區(qū)別，我們認為只要是真心相愛，沒有貴賤之分?！?br />　　 劉喜說：“我們的國家是一個有著二千多年封建歷史的大國，在老一輩人的思想觀念，找對象就是要門當戶對。自從中國改革開放以來，我們不斷地接受外國的先進文化，中國年輕人的觀念也在逐漸更新，可有些傳統(tǒng)的觀念一時還是轉變不過來。比如說，像你的這種觀念，在我們中國還是很少?！?br />　　 劉喜說到這里，愛絲就驚叫起來：“劉，誰說你是個做飯的？一個做飯的能講出這么高深的理論？劉，你太偉大了。你簡直就是個大學教授！”
　　 愛絲一夸劉喜，把個劉喜不好意思起來：“我哪能是大學教授呢，一個做飯的而已?！?br />　　 愛絲突然抱住劉喜親了一下：“劉，我就是愛你這個做飯的。”
　　 愛絲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劉喜有點難以接受。這愛也來得太快了，那時想和愛絲接觸，還以為是單相思呢？誰知卻成了現(xiàn)實。以下的事該怎么辦？是接受還是拒絕？拒絕是不可能的，他盼望的就是這一天?？勺屗邮?，又覺得有點難為情。所以，劉喜只好往一邊躲閃了一下，兩只眼睛怔怔地看著愛絲。
　　 愛絲根本不顧劉喜的心理是怎么想，把個劉喜抱得緊緊的，在劉喜的臉上瘋狂地親吻著。
　　 劉喜稀里糊涂地接受了愛絲的愛，他們互相親吻了一會兒，劉喜看看時間不早了，就想離去。
　　 愛絲說：“親愛的，今晚你一定得回去嗎？”
　　 劉喜站起來，整了整衣服，朝愛絲點點頭：“得回去，我沒告訴家里?！?br />　　 愛絲有點戀戀不舍地說：“那你回去吧，以后能常來嗎？”
　　 劉喜說：“能，以后我天天來?！?br />　　 劉喜和外國女教師愛絲相愛，震動了整個學校，人們誰也想不到愛絲會愛上了一個中國廚師？于是有人就說，劉喜和愛絲不門當戶對，懸殊也太大了，他們之間根本長不了。可有人也說，你們瞧愛絲那浪勁兒，劉喜雖然文化底，但長得卻很帥，愛絲能不動心嗎？說歸說，可愛必定是現(xiàn)實，誰也否認不了。
　　 劉喜的父母也是一樣。當劉喜第一次把愛絲領回家，父母親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愛絲走后，劉喜的父親問劉喜：“這就是你給我找的對象？”
　　 劉喜點點頭。
　　 父親又問：“你找個老外，這現(xiàn)實嗎？”
　　 劉喜說：“有什么不現(xiàn)實的？”
　　 劉喜的母親說：“我們是擔心呢，你的自身條件太差了，怕將來會出問題的?！?br />　　 劉喜說：“你們就放心吧，愛絲是真心愛我的?！?br />　　 父親搖搖頭：“一個中國人找一個外國人，這本身就是差距。再說，人家的父母是怎么想的，你們也不知道?！?br />　　 劉喜說：“你們的觀念咋這么保守？現(xiàn)在是什么年代了，還用過去那種老腦筋想問題。中國的女孩子談戀愛都是自作主張，父母根本管不了，更不用說外國?！?br />　　 母親嘆了口氣：“唉！那就由你們吧。”
　　
　　 三
　　 劉喜和愛絲愛得死去活來，簡直到了不可分割的地步，每天就像丟了魂似的，做飯不是忘了放鹽就是忘了放醋。為此，劉喜沒少挨批評。
　　 老李說：“劉喜，你搞對象歸搞對象，可工作歸工作，在工作時要收回心來，學校領導已經(jīng)說過好幾次了，要我們注意?！?br />　　 老王也說：“劉喜，不是我說你，你談戀愛我們不反對，工作上出了差，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和老李在食堂這么多年，都沒挨過領導的批評，你這樣一來，讓我們的老臉往那擱呢？”
　　 更有那些平時對愛絲懷有嫉妒的教師趁此也添油加醋地譏諷劉喜，說劉喜讓狐貍精迷得昏了頭了，誰要挨上那個狐貍精，誰肯定倒霉。
　　 劉喜很委屈，但畢竟是自己的問題，只好低頭認錯。
　　 晚上，劉喜沒精打彩地來到愛絲的住處。愛絲看他那樣，就問：“親愛的，你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劉喜沒吭聲，一頭栽到在愛絲的床上閉上了眼睛。
　　 愛絲爬到床上，吻了一下劉喜的額頭，親切地問：“是又聽到什么閑話了？”
　　 劉喜搖搖頭：“不是。”
　　 愛絲又問：“那是為什么？”
　　 劉喜說：“領導批評我了?！?br />　　 愛絲說：“他們?yōu)槭裁磁u你？”
　　 劉喜說：“還不是因為你?！?br />　　 愛絲吃驚地叫了一聲：“因為我？我工作好好的，校長今天還鼓勵我工作不錯，說要給我加薪呢?！?br />　　 劉喜說：“不是因為這個，是我太愛你了，才在炒菜時走了神，出了錯?！?br />　　 愛絲喜滋滋地抱住劉喜親吻了一氣才說：“親愛的，你太偉大了，算我沒看錯人?！?br />　　 劉喜長長地出了口氣：“挨了批評是很沒面子的。我是個很要強的人，這讓我以后怎么做人呢？”
　　 愛絲嘻嘻一笑，說：“全當沒這么回事，以后注意點不就行了?！?br />　　 劉喜說：“沒有你想得那么簡單，這才是開始，以后不定還要發(fā)生什么事呢？”
　　 愛絲說：“那你說怎么辦？”
　　 劉喜沉思了一會兒說：“要么咱倆分手，要么我辭職出去另找工作?！?br />　　 愛絲一聽，驚叫了一聲：“親愛的，你不是說太愛我了嗎？愛我就要愛到底，無論遇到什么困難，咱倆也要在一起?！?br />　　 劉喜說：“其實我也不愿意，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愛。可自從咱倆相愛后，學校的風言風語就多了，有些話簡直讓我忍受不了。”
　　 愛絲說：“風言風語再多，也不能分割開咱們。親愛的，你說這么辦吧，我支持你。”
　　 劉喜看了一眼愛絲，一下把愛絲摟在懷里：“我想好了，我要辭職。憑我這手藝，還怕沒碗飯吃？”
　　 愛絲親吻了劉喜一下：“那你打算出去干什么？”
　　 劉喜說：“我想開個餐館。”
　　 愛絲說：“那好呀！在我們國家，開餐館是很賺錢的。親愛的，你去干吧，但我有個要求，要干就干的大一點，要有規(guī)模?！?br />　　 劉喜沮喪地推開愛絲：“唉，我一個工薪階層的人，哪有那么多錢呢，開個小餐館也是很勉強?！?br />　　 愛絲不高興地看著劉喜：“你怎么老想你一個人呢，我剛才就說過，我會全力支持你的。你說吧，需要多少錢？”
　　 劉喜伸出兩個手指：“開的像樣點，起碼得二十萬?！?br />　　 愛絲說：“不就二十萬嗎？我來想辦法?！?br />　　 劉喜驚奇地問：“你有那么多錢嗎？你的工資雖然比我們掙得多些，可你來學校也就是兩年多的時間，你不吃不喝，這兩年也攢不下二十萬?！?br />　　 愛絲詭秘地一笑：“我有的是辦法?！?br />　　 愛絲有什么辦法呢？劉喜想來想去，終于想到了愛絲曾經(jīng)和他流露過她家的情況。她父親是個企業(yè)的老板，家里雖然兄弟姐妹四個，可在英國也算是個上層社會的人，難道她要問她父親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