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明】賣房(微小說)
肖飛壞到了極點,父親肖增強恨不得一棒子將這個忘恩負義的兒子打死。恨歸恨,在痛苦中煎熬了好幾年,動用了好多重要親戚朋友勸說,肖飛無動于衷,仍然我行我素。最終,肖增強做出了重大決定,賣房!
肖飛小學(xué)和中學(xué)時代還是個不錯的孩子,乖巧懂事,書也念得好,獎狀貼了滿屋子,爺爺奶奶十分寵愛。肖增強和妻子看在眼里,心想娃娃長大了肯定有出息,就寄于厚望。肖飛中考進了縣城有名的重點中學(xué),肖增強怕肖飛進城讀書沒了管轄學(xué)壞了,就讓妻子陪讀。肖增強一人在家種了幾畝地,管了片果園,辛苦歸辛苦,想到兒子的將來,他從沒停歇過活兒,從吃到穿從沒短過兒子一分錢。
肖飛考上大學(xué),是二本。肖增強更是勤快,除了種好莊稼管好果園,有時間就出外打工。兒子只要張口要錢,肖增強就毫不猶豫要多少就給多少,窮家富路,只要娃將來有出息,自己苦點累點算得了什么?轉(zhuǎn)眼,四年過去了,肖飛參加了工作,肖增強該喘口氣了。肖飛對父親說自己坐辦公室,是文案策劃,工資還不錯,對工作很滿意,肖增強這才放心。
沒過幾個月,兒子發(fā)微信給肖增強要錢,而且數(shù)目不小。肖增強心想,娃剛工作,和領(lǐng)導(dǎo)吃吃飯,買手機,買衣服什么的錢肯定不夠,工資可能不夠用,肖增強就把剛賣玉米五千元就轉(zhuǎn)給了兒子,后來時不時的給幾百。
一年多過去,肖飛斷斷續(xù)續(xù)也要過錢,肖增強問談對象了沒?肖飛說談了一個。肖增強問咋樣?肖飛說人家問買房了沒?肖增強就對兒子說:“國慶放假你回來,咱看房,就買。”
肖飛假期回家,父子倆在縣城看了幾處房不滿意,就到市區(qū)選了套單元房。肖增強把自己積攢給兒子結(jié)婚準備的30萬元全拿出來,交了首付,月供二千多,肖飛說自己打月供。事情辦完,假期也完了,肖飛上班去了。
其實,肖飛也有難言之隱,在大學(xué)里肖飛是團委書記,也入了黨。大學(xué)畢業(yè)時有企業(yè)在學(xué)校招生,因為專業(yè)對口,被一石油企業(yè)錄取,開始在辦公室是文員,因疫情原因企業(yè)效益不好,肖飛被下放基層工作?;鶎庸ぷ鞫际窃谝巴庾鳂I(yè),條件異常艱苦,生活也十分單調(diào),和老工人在一起,業(yè)余時間沒有什么娛樂,就是喝酒,打撲克。肖飛和這些年長的工人談不來,對未來看不到希望,破罐破摔,三天兩頭請假,在大城市游玩消費。時間長了,被燈紅酒綠的生活迷惑,一次次陷入不能自拔,就這樣,成為了一個不愿努力,好吃懶做高消費的人……
肖增強想,兒子有對象了,在市區(qū)房也買了,雖說有貸款,但兒子工資五六千,還了房貸和零用應(yīng)該還有節(jié)余。
過了個二月,肖增強見有催還房貸的信息,就問兒子月供打了沒有,兒子說沒有,這月工資還沒發(fā)哩。肖增強就自己打了月供,兒子說自己沒有零用錢,肖增強微信轉(zhuǎn)了五百。
后來幾個月里,肖飛一直說錢不夠用,月供也不打,肖增強問:“你每月工資五千多,都干啥了?”
肖飛含糊其辭說不上個所以然來。其實肖飛特別貪婪,所有工資和給父母要下的錢自己揮霍度日,進高檔娛樂場所,KTV唱歌,給網(wǎng)紅歌星打賞,只要自己高興想打多少就多少,沒有錢了就花貝就網(wǎng)貸,從看不到父母過得辛苦……
肖增強那里知道是這個樣子的??!快春節(jié)了,肖增強和妻子被陌生人的電話打爆了,都是要賬的,這才知道肖飛網(wǎng)貸了二十多萬元,肖增強氣的睡不著覺。
這時,村主任拿來十多個大信封,都是催款的。肖增強打電話問兒子,那么多的錢究竟干啥了,肖飛說不上個張道李胡子。
肖增強想去肖飛單位問問情況,由于肖飛在廣西,路途遙遠。好不容易給肖飛要了他經(jīng)理的電話,經(jīng)理說他們單位年輕人網(wǎng)貸很普遍,肖飛還借了自己三千元沒還哩。聽完電話肖增強一子癱軟在地上,捶胸拍地的說:“肖飛把窟窿整大了,我一農(nóng)民拿啥還賬呀?”
肖增強睡了幾天,也不敢向人訴說,娃還沒結(jié)婚呢,不能把名譽鬧日踏了,強打精神,該干啥還是干啥。暗暗希望兒子學(xué)好,從那兒跌倒從那兒爬起來。
肖飛過年也回來了,他好像沒這回事,該吃吃該喝喝,該睡就睡到日升三桿,肖增強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他全不在乎。
正月十五剛過,就有肖飛同學(xué)來要賬,一撥接一撥。又從旁人口得知肖飛在親戚跟前也借了不少錢,姑姑姨姨,外爺舅舅妗子,凡是有微信的親戚都借遍了。
“這還了得?”肖增強看兒子無可救藥,不從根上治很難回頭。
正月二十過后,就問肖飛:“人家娃都上班走了,你幾時走?”肖飛說:“我辭職了?”
“你說啥?”
“我把工作辭了!”肖增強一子呆住了,“談的女朋友呢?”
“吹了!”肖飛回答的很淡定。
“好!好!好!”肖增強臉色大變,接連說了幾個好。也沒吭聲扭頭上地去了。
過了幾天,肖增強把肖飛叫到跟前說:“娃呀,我把城里給你買的房托人賣了,原來你說打月供,打了二個月你不管了,這一年多都是我打的月供,為了打月供,我把家里的存糧賣完,把能借的親戚都借了。原指望你回心轉(zhuǎn)意好好工作,接著打月供,你工作辭了,女朋友吹了,咱要房也沒用啦。房現(xiàn)在有了下家,人家叫今過戶,一手交房,一手交錢,再轉(zhuǎn)貸款?!?br />
肖增強叫了村里人的面包車,硬把肖飛拉上車,一切順利,因為房價有點上升,肖增強也無心長錢,啥價買的啥價賣,拿回了35萬,多了5萬是肖增強月供的貸款。
坐車回來,父子倆一路無話,到家后肖增強硬拉著肖飛走了幾家親戚和朋友,把借的錢當(dāng)著肖飛面還了,把收回的借條順手撕了。還完賬后還余十萬元,順手給了肖飛六萬說:“這六萬你拿著想咋花咋花,想還賬就還賬。今晚在家住一晚上,我明天把二畝果園包出去,地也流轉(zhuǎn)出去,把養(yǎng)老統(tǒng)籌,合療一交,大門一鎖,我和你媽也打工去!”
天剛麻麻亮,肖增強妻子把飯做好了。肖增強面無表情的把肖亮從床上拽起來,問:“吃不吃?你媽把你的衣服鞋子生活用品都裝好了,行禮箱放在大門口了!”
肖飛磨磨蹭蹭洗把臉,來到灶房,父母已經(jīng)吃畢。案板上還有半碟辣子醬,幾個剛從鍋里取出的饅頭還冒著熱氣,肖飛不想吃,所以沒有動。父親拿了二個塑料袋,把籠屜里的幾個饅頭裝了個塑料袋,把熱饅頭也裝進塑料袋,走出灶房向妻子喊道:“甭磨蹭了,啥收拾好了,走!”
妻子應(yīng)聲拿了大包出了房門,肖增強把塑料袋遞給妻子,接過妻子的包拿了窗臺上的水瓶往大門口走。見肖飛還在屋里沒出來,大包又放在門口,返身進院檢查了一下水電開關(guān),把肖飛拉出大門外,拿了把大鎖,閉了大門,上了鎖,對肖飛說:“這房是我蓋的,水是我安的,炕是我盤的,這個家的盆盆罐罐都是我和你媽制的!從今以后這地方與你沒關(guān)系了。”
妻子把那塑料袋熱饃和辣子醬塞給了肖飛說:“兒呀,如果你有出息,我和你爸快六十多歲的人啦,何必背井離鄉(xiāng)出外打工呢?”
肖增強大聲喊:“誓下歪種了,在人面前抬不起頭,腰直不起,我嫌丟人。走,快走……”
肖增強拉著妻子頭也不回的向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