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自語春天(散文)
讀過雪萊的《西風(fēng)頌》,喜歡這一句:“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當(dāng)寒風(fēng)凜冽的時候,我盼望春天;當(dāng)雪花漫天飛舞的時候,我跳躍我歡呼,我又忘記了春天。這很荒謬,不是嗎?人其實很矛盾,也很糾結(jié)。不用糾結(jié),從來就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fēng)冬有雪。莫將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jié)?!币?,禪家怎說內(nèi)觀,“何期自性,本自清凈;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保ā读鎵?jīng)》)。萬法,應(yīng)該包括冬的雪,春的花吧?萬法無相,冬雪春花總是心頭生出的意念。
想也罷不想也罷,不論怎樣,春天依舊踏踏而來,今天已經(jīng)是立春過后的第十天了。二月四日立春,二月十日春節(jié)……后天,二月十四號卻是情人節(jié)了,春意萌動,春情盎然,萬物到了發(fā)情的季節(jié),他(她)們擁抱著要去孕育一個春。柳樹抽條了,小草綠了,河水也回來了,白鷺也回來了……今天,我散步在灞河岸邊嗅到春的氣息。
昨日,我們用震耳的爆竹聲送別了冬,今天,我們用璀璨的焰火迎接春的到來。
我并不糾結(jié)一年之首是立春這個節(jié)氣呢,還是春節(jié)初一的這一天呢?春就這樣來了,靜悄悄的來。韓愈寫早春: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草色新雨中,春就鋪展開來。早春二月的料峭的春寒,三月的鶯飛草長,四月五月暮春季節(jié)的燥熱……春天引領(lǐng)著我們,我們總和春天伴行。
春天就如人生的初戀,曖昧的眸和深情的吻,細(xì)雨或是暖陽,“井上新桃偷面色,檐邊嫩柳學(xué)身輕”,在這一季,浪漫的故事總會發(fā)生。我卻“今朝花樹下,不覺戀年光”,畢竟,我老了。我七十二歲了,屬龍,今年是我的本命年。
我不知韓愈寫《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時多大歲數(shù),今天,我同在韓愈的那個早春,同在一個皇都,同在一條街上。
如同我昨天游北院門的一處名為“西安記憶”的博物館里見到的一幅立門的文字“長安是故里,故里歸長安”,恍惚間讓人回到大唐。但昨天的“天街”(如今的朱雀門大街)并沒有“小雨細(xì)如酥”。昨天晚上,網(wǎng)群里,我給朋友說:今天(初二)進了城。昨天(初一)孩子們?nèi)B門玩了,我們老兩口閑了下來,便出去走走,自疫情前從城里移居浐灞半島后,四年多沒有進過西安城了,也想去走走看看,看個稀罕看個熱鬧,感受一下春節(jié)的氣氛。走了一圈,還是很累的,畢竟年齡不饒人呀!
雖然,新建的火車站北廣場很闊,陽光很好,游人卻稀落,高大的復(fù)制的唐皇宮的丹鳳門,土土的黃得很單調(diào),突兀在我的眼前,它寂寞得并沒有大唐的風(fēng)韻,我覺得重建的它應(yīng)該是青灰色的;雖然民國時馮玉祥主政西安時為“與民同樂”而在東新街建了民樂園,今天,園內(nèi)沿兩街排出小吃亭生意蕭條;雖然網(wǎng)上傳說的大皮院“一真樓”的高臺門樓很是氣派,可羊肉泡饃湯不濃饃不勁道,讓我失望;雖然,北院門回民小吃街依然煙火味十足,但是游客如潮,人擠人,望不到頭;雖然鐘鼓樓依舊輝煌,等待登樓的人排隊卻有百十米遠。更俗的是隨處可見的路牌藍底白字,寫著“我在***等你”,全國各地文旅都在互抄作業(yè)。一路走來,留給我的……只覺得熱,覺得乏,似乎……一次孤獨的踏春。
兩千年前,孔子讓自己的學(xué)生談?wù)劯髯缘睦硐耄唬骸澳赫?,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fēng)乎舞雩,詠而歸?!痹鴷懻f:“我的理想是,暮春三月,春天的衣服已經(jīng)穿上了。和幾個成年人、幾個少年到沂水里洗洗澡,在舞雩臺上吹吹風(fēng),一路唱著歌兒回來?!?br />
昨天,沒有風(fēng)。
其實,這里是我一輩子曾經(jīng)走過的街。想那白色的櫻花盛開如瀑如云而后黯然飄落似雪的景,對我來說是一場春愁。懷春的應(yīng)該是那些豆蔻梢頭二月初般的少女,她們粉著臉頰穿著唐裝游走在街頭,不應(yīng)該是我?!按猴L(fēng)浩蕩天涯去,惟有薰吟自語?!边€好,我還能自語這篇《春天》。
春風(fēng)應(yīng)該是浩蕩的。誰說過的?十里春風(fēng)不如你。
“鎂光燈打在舞臺的中央,她輕輕的垂下頭,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纖纖玉指拔動古箏,樂曲如流水一般在她手下淌出。她如出塵的仙子一樣美得驚心動魄。一曲畢,臺下掌聲雷動。她臉帶著淺淺的微笑,一雙眸子裝滿了整個春天……”
我在別人的文字里品咂著春天的味道。
二0二四年二月十二日于浐灞半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