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生食花椒為哪般(散文)
花椒屬于蕓香科,其果皮可作為調(diào)味料,并可提取芳香油,又可入藥,種子可食用,也可加工制作肥皂。這是可查的資料。
我不是賣弄知識,而是說,花椒是調(diào)味料,且是其主要的功用之一。打小就見不得炒菜里的黑黑的糊花椒,一定撿出來扔掉。心里就奇怪:炒菜干嘛要放花椒大料呢?
我這里挑揀出來扔了,而哥哥卻津津有味地放進嘴里,品咋這花椒的滋味?;ń纷涛度绾危繜o非是麻唄,有什么好品咋的呢?
當兵之前,連省會都沒有去過,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還有詩和遠方??椿疖囎邘桌锏厝ヨF道邊去等,為了更近一點,走五公里去車站看火車,幫推悶罐車。傻且快樂著的少年,怎知道能讓花椒難住了呢?
當兵之后,幫廚之間,凡是炒菜,除了炒雞蛋,全部要抓一把花椒放進油鍋,變黑后才放入蔥花和要炒的食材。那一種帶著特殊香味的花椒,不住撲鼻而來。但是,聞一聞可以,嘗一嘗還是皺眉吐掉。
炊事班長說,別吐,炸糊了的花椒很香很香的,那花椒籽嚼起來更香,不信你嘗嘗。我就嘗了幾顆糊花椒,小心咀嚼了幾下,還真沒有麻的味道,無非是糊巴味,沒有咽下就吐了,還趕緊漱口才放心??傊?,心里還是不認可。
轉(zhuǎn)業(yè)后,對花椒仍然不感冒。一次牙疼,很多人給出偏方,說不用打針吃藥,偏方治大病。就認真聽偏方如何。有一個自己配的牙疼水,抹腮幫子,哪邊疼抹哪邊。不頂事;有人說:哪邊疼,就用力扇哪邊的臉……這純屬開玩笑。就有人又給出一個驗方:七?;ń芬г谘捞厶?,用力咬住……不愿吃我大概明白,這是利用花椒的麻,去麻痹疼痛感,相當于做手術(shù)麻醉的意思。我本就對花椒有抵觸,這花椒在手心里快糊了,也沒有塞進牙縫。且認為,牙疼尚可忍,花椒之麻,孰不可忍!
有人會問,豬肉不放花椒大料之類的材料嗎?當然放。過去時用紗布包起來,用過就扔?,F(xiàn)在一般用可溶煮肉料,與可溶茶葉袋一樣。
有人還會問,花椒本不可食用,你說的這些豈不是無的放矢?不是。去四川接兵才知道,麻辣是人家本地最愛之味,本人吃飯,明確說不要麻辣,但似乎炒鍋被麻辣浸過,炒出之菜,其味以我口感,似乎不減。麻椒與花椒相類似,區(qū)別并不大。其實,麻椒就是花椒的一種,但麻勁要比花椒還麻,麻椒之味比之花椒更趨濃重。兩者相比,老大非麻椒莫屬。細細觀察,麻椒顏色要淺一點,發(fā)青略黃,吃起來更加的有口感。這樣看,花椒也好,麻椒也好,是可以食用的。但食用的方法不同。
回想起來,自覺不自覺地,食用的花椒也可以說是不可勝數(shù)了。比如,餡料摻進去的十三香、花椒粉花椒水腌制等等,不是吃進去了嗎?還有,不食花椒本身就是自己給自己設(shè)的偽命題,難道花椒油炸了,涮鍋放花椒的味道,你沒有吃?你所謂的不吃花椒,豈不是矯情?
我只能瞠目結(jié)舌且啞口無言,還想打自己兩巴掌。是啊,不吃已吃,打臉甚也!
但、可是且慢!我說的吃,是直接將花椒——生花椒放到口中,咀嚼后咽下——哼哼!有人試過嗎?
有或者沒有,我都不細究了,因為我,聲稱不吃花椒的人(包括炒過炸糊的),卻親自主動吃了生花椒,還非常高興,且感到十分爽。感覺?一點麻味都沒有,還越嚼越香。
從此之后,我對花椒再也沒有敵意了。不過,這樣的品嘗只進行過兩次,后來?就沒有后來了,只有現(xiàn)在的回味。
說了半天,我還沒有交代,到底為了什么吃花椒且吃生花椒?說實話,說了肯定引起某些組織和一些人士的不適,特別是心理上的。所以,三十多年了,我三緘我之口,一個字都沒說過,也沒有寫過。今天豁出去了,寧可被譴責也要還原事件經(jīng)過:
大概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的時候,本縣搞過一次打狗運動,名義據(jù)說是啥啥建設(shè)。我隨副書記檢查運動進展,在一個晚上來到縣城附近一個鄉(xiāng)。鄉(xiāng)領(lǐng)導(dǎo)很熱情,擺了一桌,副書記來縣任職不長,首先聲明不能喝酒。鄉(xiāng)領(lǐng)導(dǎo)無奈撤下酒瓶子酒杯子,喝著茶水吃菜。期間上來一大盤狗肉,與大盤一同上來的是兩小盤生花椒。鄉(xiāng)領(lǐng)導(dǎo)匯報說,打狗取得進展,街上再也沒有撒歡的狗了,有狗的人家不是轉(zhuǎn)移出去就是藏在家里不放出來,還有的為防止狗叫,戴上狗嚼子。說著用筷子指著大盤的熱騰騰的狗肉說,這就是成果,領(lǐng)導(dǎo)來得真巧了,趁熱嘗嘗。我聽說狗肉很香,就是沒吃過,伸筷子夾肉就要往口中放,鄉(xiāng)領(lǐng)導(dǎo)忙說:且慢,蘸著花椒吃。我愣了說,那還能吃嗎?鄉(xiāng)領(lǐng)導(dǎo)笑著說:試試嘛。我不想露怯,心里嘀咕著,考驗我的時候到了,遂半信半疑蘸在花椒盤中。狗肉上沾著十幾?;ń罚欀碱^送到口中,硬著頭皮咀嚼,一下,兩下......嘿!狗肉的香味溢滿口腔。而且,如此食用生花椒沒有一點麻的感覺,直到現(xiàn)在我都不明白這個中道理。這頓飯,第一次吃了狗肉,還第一次吃了生花椒。然后一盤肉餡包子——那是最奇特的一頓飯,一桌子菜就著包子,至今讓我記憶猶新。尤其是那道狗肉蘸花椒。
其實,花椒在古代是很受歡迎的,比如在《詩經(jīng)·椒聊》中,就對花椒樹的繁衍有所贊譽:“椒聊之實,彼其之子,碩大且篤,椒聊且,遠條且?!痹谥艹臅r候,人們將花椒當作定情之物,令人覺得很是不可思議?!对娊?jīng)·陳風·東門之枌》中就有著這樣的描寫:
“東門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穀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績其麻,市也婆娑。穀旦于逝,越以鬷邁。視爾如荍,貽我握椒?!贝蟾乓馑季褪且粋€漂亮的姑娘放下積麻的活計,在集市上跳起歡快的舞蹈。這是聚會相親的好日子,一個勇敢的小伙子越過人群擋住姑娘的路,口中贊揚姑娘美麗,因而獲贈一捧香花椒。
此外,花椒還用作祭祀之用?!对娊?jīng)·周頌·載芟》“有飶其香。邦家之光。有椒其馨,胡考之寧。”周人認為以椒釀成的酒能使人健康長壽,所以用作祭祀之酒。屈原在《九歌》中也吟詠“蕙肴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說明花椒很受重視。晉人董勛的《答問禮俗說》中有“歲首,祝椒酒而飲之”之語,陸游也在《己巳元日》中提到“曾孫新長奉椒觴,兒女冠笄各綴行”,兒孫向他敬奉椒酒的場景。
還有詠花椒摘花椒的詩歌,都很有意義。比如明代于謙除了詠石灰的詩歌外,還有詠花椒:“憶郎憶得骨如柴,夜夜望郎郎不來。乍吃黃連心自苦,花椒麻住口難開?!边@似乎是一首情詩。
至于用花椒進行烹飪?nèi)胨幘筒槐丶氄f,三國時代陸璣《毛詩草木疏》中有:“椒聊之實……蜀人作茶、吳人作茗,皆合煮葉以為香。今成皋諸山間有椒謂之竹葉椒,其狀亦如蜀椒,少毒熱,不中合藥也??芍嬍持?,又用蒸雞腸最佳香”。此乃花椒首見用于飲食之中。明代的《救荒本草》中有言“采嫩葉煤熟,換水浸淘凈,油鹽調(diào)食。顆調(diào)和百味具香”,說的是花椒可以給菜肴增香?!渡褶r(nóng)本草經(jīng)》,《本草綱目》皆有記載。麻椒和花椒適合虛寒氣弱的人食用或外用,可以治療手腳冰涼,四肢無力,低血壓和頭暈風寒等癥狀,能促進氣血的循環(huán),而且還可以起到美容的作用。這么好,難怪四川那邊吃麻辣成癮。
花椒生吃有了實踐,但是并沒有持續(xù)去食用,但其嫩葉非常好吃。曾去山區(qū)旅游,要了一盤調(diào)花椒嫩葉,食之甚妙。買了一些,回家開水焯過,咸鹽味精香油一拌,那一種不尋常的香味,令人神往。不信,不妨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