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化妝談(隨筆)
一
女人化妝,花自己的錢,悅?cè)藧偧?,哪方面說都不是壞事,應予以提倡。但有一種“化妝”,媚上欺下,是造成巨大浪費的形式主義,應堅決杜絕。
這種“化妝”一般發(fā)生在上級視察下級,層級差別越大,妝化得越濃;規(guī)格越高級、場面越隆重、活動越正式,“化妝”的時間越長。如果再趕上這樣那樣的特殊時期,那就更有長度了。
俗話說,“有粉要搽到臉上”。擁有決策權(quán)的下級負責人深諳此道,大都秉持這一光榮傳統(tǒng),他們是“化妝”的天然受益者。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得到視察指令后,“受益者”一聲令下,于是乎,一場冠以工作名義的轟轟烈烈的“化妝”運動就此展開。
二
既然“化妝”,要的肯定是光鮮靚麗、完美無暇,近者見其美、遠者聞其香的效果。為達到這個效果,下級們精心設計路線,不僅有正式路線,而且有備選路線。路線確定后,反復推敲,精心查看,窮盡一切可能和不可能。最為重要的是,要對途經(jīng)之處可視范圍內(nèi)有礙觀瞻的存在物進行徹底整治,不管大的小的、移動的固定的、有用的沒用的,該清理的清理,該拆除的拆除,該圍擋的圍擋,該綠化的綠化,該粉刷的粉刷,人力、機械一起上,轟轟烈烈,熱火朝天,不計代價,好像這些區(qū)域自古以來就是文明之光未曾照進的蠻荒之地。
為確?!盎瘖y”效果,“受益者”往往會安排各種各樣的督導檢查,一時間,各路神仙蜂擁而來、各顯神通。有的大搞車輪戰(zhàn),一撥又一撥,無休止地輪番查看,不斷發(fā)現(xiàn)新問題、提出新要求,而且要不折不扣、照單全收,讓“化妝師”們應接不暇、無所適從;有的采取疲勞戰(zhàn),發(fā)揚“五加二、白加黑”的優(yōu)良作風,引進臺賬式銷號管理的科學方法,干一個銷一個,督促“化妝師”們趕時間、趕進度、出效果,號不停地銷,臺賬不斷地加,永無寧日;有的法力強大,手持“法器”東奔西突,監(jiān)督“化妝師”們學習騾馬精神,任勞任怨,埋頭苦干,不講條件,不談價錢;有的手握權(quán)杖,挑著各種各樣誘人的“帽子”,告誡“化妝師”們要在一線相馬,不管劣馬良馬,跑得快就是好馬,好馬就給戴好帽……
三
路線有多長,“妝”就化多長。時間有多久,“妝”就化多久?!盎瘖y師”們馳而不息,盼星星,盼月亮,盛裝打扮終于盼來了出門見客,總該好好喘口氣歇歇腳了吧,哪料到還有一個“妝”在那里等著呢。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你喜或者不喜,它就在那里,不離不棄;你悲或者不悲,它就在那里,不滅不減……
眼見得,眾人抬轎一人坐,有人歡喜有人憂。歡喜之人自不用說,靜悄悄地來,頭也不回地走,不在意留下腳氣還是口臭。憂的是“化妝師”們,被口臭熏,被腳氣染,苦不堪言。有的久虐成習見虐不怪而麻木,有的厭了倦了不愿被虐而躺平。憂的是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一邊憤懣著一邊被虐,虐得筋疲力盡,虐得債臺高筑。
上級多自下級出,他們未必不知道下級在見他們之前需要好好“化妝”,未必不知道“化妝”需要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未必不知道“化妝”到底有多大的實際意義。不知道倒也罷了,可怕的是上下彼此皆知,甚至喜聞樂道,以至于流習相沿、積重難返。
臉面是必須要的,淡掃娥眉輕施粉黛足矣!濃妝艷抹不僅浪費還遮蓋了真容,頻繁的濃妝艷抹更會給身體帶來不可逆轉(zhuǎn)的傷害!